徐伯伯又打徐林了。
星期天我在家听到徐林家“咚咚咚”的乱响声夹杂着徐伯伯的怒吼声,我隔着厨房门在家里偷听那边的情况,也不敢过去拉架。
徐伯伯为人热情,平时待楼上的小孩都非常和善,就是揍起徐林来下手特别狠。
有几次我父母过去拉架,就挨了徐伯伯的扫把好几下,第二天,我妈妈的胳膊都被打紫了。妈妈摇着头感慨:老徐挺好一个人,为啥打起徐林来这么舍得下手?
不一会儿,我看见徐林狼狈地从家里出来往楼下跑,徐伯伯脚上只穿一只鞋在后面追出来。看到徐林已一溜烟儿地不见了踪影,他才骂骂咧咧地往家走。
我基本已能掌握徐林挨打后离家出走的规律:如果打的不是太严重,一般徐林当天晚上就回来了;打的特别重,如果天不冷,徐林一般会在外面待个一两天,七天那次是离家最长的一次;冬天徐林基本没有离家出走过。
我想:一是冬天外面太冷,他出去没地方住;二是冬天穿的衣服厚,打起来没那么疼。
其他楼门我不清楚,反正我们楼门每层六家,四层二十四户总是有家长在打孩子。因为孩子考试成绩差、被老师家访、和邻居小孩打架、或者惹他们生气,亦或是他们自己生气没地方撒等等,都能成为他们打孩子的理由。
在屋里关起门来打还不过瘾,有的家长打完还让孩子在门外罚跪示众。
一楼的“小耳朵”,不过是四五岁的小男孩,有时他父母来不及送他上幼儿园了,就让我顺路把他送过去。我们中学刚好路过厂幼儿园。
一天“小耳朵”不知犯什么错误了,在他们家门口跪着。因为他们家在一楼,楼上无论谁出门都要从他家门口经过。有话多的路过,就会笑着问:“小耳朵”犯啥错了在这罚跪?
“小耳朵”每当有人问话,总是忍着屈辱的眼泪不吱声。他爸爸人来疯,一听到有人问“小耳朵”话,就在屋里怒斥道:跪好!腰挺直!
我下楼倒垃圾,看到“小耳朵”在那里跪着本想缩回来,不想让他发现我看到他在那里罚跪,谁知他刚好扭头看到我,一看到我他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看到“小耳朵”哭,我心里很难过,只能走过去摸摸他的头算是安慰。所有大人发火时,我们小孩是不敢随便发言的。
我讨厌所有打孩子的家长,不管他们有多喜欢我。徐伯伯和白阿姨家里没有女孩,曾经想认我当“干女儿”,我发现他爱打徐林后就坚决不同意,他们很纳闷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做他们的“干女儿”。
我不明白:为什么对别人家的孩子都能以礼相待,唯独偏偏对自己的孩子不能好好讲道理呢?
晚上徐林回来了,我陪他站在阳台发呆,他看着前面的小学操场望着远处说:安雪,等我有孩子了,我也使劲儿打他,并且告诉他,你爷爷就是这么打我的……
他恶狠狠的样子让我很害怕,我想和他说:如果我将来有孩子了,我绝对不会打他,我要把我所有的爱全部给他,不让他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他遇到问题不知道怎么解决时,他第一个人想到的一定是我。
忽然又觉得一个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合适,就又给咽回去了。
徐林看我不说话,继续说:上次我离家出走你为什么不给我送点吃的?
我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徐林伤心地接着说:你知道吗安雪?我在桥洞下面睡了七天,一天只吃一个烧饼……
我难过地回答:我不知道上哪去找你啊!
他说的那个桥在郊区,爸爸妈妈带我们回老家从那里路过过,平时我们是不去那里的。
我感觉徐林在说这些话时一定在流泪,他可能不想让我发现就一直对着空气说话。
最后,他以一句“我恨死他们了!”作为结束语,我明白这个“他们”是指徐伯伯和白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