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王洋叫了几个同学一早来到我们新租的房子里帮忙刷墙,小左也来了。院子里加上房东的两辆自行车,一下子停了八辆车子,显得很有人气。
我担心白灰搞到他们头上,就给他们用报纸一人折叠了一只船型的帽子。他们嬉笑着戴在头上,脱下外套,把衣服搭在阳台的围栏上,换上自己带的工作服开始投入到劳动中。
我看着王洋说:“哎呀!我忘记帮你带一件我们厂的工作服了……”
王洋说:“我妈帮我拿了一件放我包里了……”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件白大褂坦然地穿在了身上。
我惊讶地长大嘴巴说:“这就是你的工作服呀?”
王洋道:“对呀!我妈我爸过年在家里都穿这个做卫生。”
我问:“穿白大褂打扫卫生?”
王洋点点头说:“没错,白大褂就是他们的工作服呀!”
我说:“好吧!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儿奇怪……”
王洋是他们几人中第一个结婚的,大家都很兴奋,说以后总算有地方聚会了,我们不和父母住在一起不仅自己方便,连他们也跟着方便了,省得玩时有父母在场大家放不开。
大家一边干活一边闲聊天,他们搅拌白灰时,我闲着没事,拿个小坯灰刀,把墙上露出水泥和坑坑洼洼的地方用腻子仔细地一点一点遮盖上。
小左一边往四边墙根下面铺报纸,一边开玩笑道:“安雪,你这么认真在墙上作画呢?”
我说:“不修补好,露着里面的水泥,我看着难受……”
王洋一个同学道:“租来的房子没必要这样精心伺候,把墙刷刷白就行了,住不了多久说不定就搬走了!”
王洋说:“你不了解安雪,她就是住三个月都会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又一同学开玩笑地对王洋说:“找个爱干净的老婆以后有你受的……我女朋友就有洁癖,天天让我洗手,快烦死我了!”
王洋笑着说:“没关系,我有基础,从小已经被我妈训练出来了。”
房东嫂子人很热情,非常喜欢王洋和他的这几个同学,像个主人一样招呼他们干累了就到一楼喝点儿水,坐下休息一会儿,今天干不完明天接着干。
我因为头发太长,披在肩上干活不方便,就随便在右侧斜编了条辫子搭在胸前。他们几个站在长条板凳上,上下不方便,几个人一会儿让我递这个,一会儿让我递那个的,指使得我团团转,不一会儿,都感觉有些热了。于是,我也像他们几个一样,把外套脱下来搭在阳台的栏杆上,穿件红色的棒针毛衣开心地站在他们旁边,仰着头等他们随时招呼……
房东嫂子表情复杂地看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忍不住疑惑地问王洋:“小王,你家雪儿今年有十几了?你咋找个孩子当老婆?你们城市人现在结婚也提前了?”
王洋和他几个同学“哄”地一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笑着学着房东嫂子的口气说:“大姐,雪儿还不满十八,小王属于拐卖未成年少女……”
小左也起哄说:“嫂子,你可以报案了!”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称呼我“雪儿”,还是由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房东嫂子叫起来的,我父母和老街坊邻居们也只不过叫我“小雪”,连王洋都一口一个“安雪,安雪”地像称呼革命同志似的叫着。
听到她别样的称呼,我感觉有些奇怪,但心里同时也有些小小的温暖,仿佛一下子拉近了我和房东嫂子之间的距离。
我一手拿着一个坯灰刀,低头看看自己:红毛衣、蓝色牛仔萝卜裤,脚穿一双白色旅游鞋,胸前垂条又黑又粗的辫子,确实有些像个学生。
我不好意思地说:“嫂子,我过二十二周岁了,够法定结婚年龄了……”
王洋急忙道:“嫂子,你讲雪儿啥都行,就是千万别说她违法,她最怕‘违法’了!是不是雪儿?”
王洋说“违法”两字时,故意冲我坏坏地眨了一下眼睛,我知道他这是讽刺我不结婚就不许有更进一步亲热的规定。我怕他们同学听出王洋话里的意思,瞪了他一眼赶紧把头扭到别处。
小左眼尖地问:“你们俩众目睽睽之下在那眉目传情,打啥‘暗语’呢?说出来大家一起开开心……”
王洋不知道想到什么了,自己在那止不住地傻笑,大家的好奇心被他激发出来了,一致要求他讲出来。
王洋道:“这个不能讲,说出来安雪非得和我急眼不可……”
我赶紧打岔道:“快中午了,我去给你们买‘九龙包子’吧?这家的包子可好吃了!”
小左看着我故意说:“讲完了再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