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洋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追赶上来,把手搭在我的肩上问:“生气了?我没说什么呀?”
我使劲儿把他的手扒掉说:“你还用说什么吗?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看别人的脸色……你太小肚鸡肠了,太让我失望了!”
他着急地解释说:“这和小肚鸡肠完全是两回事……你先停下来,我好好给你说说清楚。”
我说:“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听你说什么了,我很烦,我想回家……”
他拉住我的自行车车把说:“你这个样子我绝对不会让你回家的,你父母还以为咱们怎么了……快下来,别任性,一会儿摔倒了,你不是喜欢有话讲清楚的吗?”王洋柔和地说道:“咱们今天就开个好头!好不好?”
这是我和王洋相处一年来的第一次争执,我厌恶吵架,更厌恶记仇。小时候,父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恶习让我深恶痛绝!吵架过后他们经常性地冷战,哪怕在家里那么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面对面走过也当看不见彼此……我害怕成为他们那样的夫妻,潜意识里严格杜绝曾经在他们身上发生过的不好事情、一不留神再在我和王洋身上闪现,哪怕只有一点儿类似的苗头都会让我惊恐不已。
王洋和父亲虽然都具备善良、忠厚的品质,但他们的脾气秉性却完全不同,在温和与包容心方面,父亲做的远不如王洋,这也是我更看重的男人必备品质。王洋不只对我,对任何人从来都是不急不躁的。
记得母亲有一次和方阿姨聊天时,她说“你安师傅不会哄人”,当时我不明白,以为“哄人”等同于“骗人”,不会骗人难道不是好事情吗?可是母亲说话的语气却是把它当作父亲的缺点说出来的。现在我有些明白了,母亲话里的含义是父亲不会哄女人,更具体地讲是父亲不会哄她……
记忆中,父亲确实没有哄过母亲,他虽然有些怕母亲,但同时也琢磨出一套对付母亲的办法:以不变应万变。无论母亲怎样暴跳如雷,他自巍然不动。当然这种“不动”也是他维护作为男人的最后一层面子。
我觉得既然是“哄”,女人首先得让男人感觉到他能哄住你,如果你的强势吓得唯恐避之不及,或者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哄”,到末了你该生气还是生气,该吵架还是吵架,关系非但没有缓和,男人反而落下一个“油嘴滑舌”的恶名,那么“哄”就完全失去意义了。
我想父亲和母亲的关系肯定不是刚结婚时就是这种状态的,两个年轻的男女能走到结婚这一步,一起生儿育女过生活,当初一定都是相爱的不得了了。
“我不想步父母后尘”的念头一旦占了上风,我的理智就会快马加鞭地赶来:遇事要给对方台阶下,同时也是给自己台阶下。于是,我下了自行车,把车子推上人行道,不再用刚才激烈的语气问王洋:“咱们去哪儿?”
王洋看了看四周,把车子推到墙根的僻静处扎好,又把我的车子放平稳,然后侧坐在后车座上,让我站在他的两腿中间,双手搂着我的腰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再不会有人对我这么有耐心了。我情不自禁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小声说:“我们可不可以结婚以后永远不要吵架……”
他点点头说:“当然可以,我就不会吵架。”
我接着说:“你因为什么不高兴了直接和我讲出原因,不许给我脸色看,不许让我自己揣测,我不喜欢猜别人,我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样!”说着我委屈的眼泪掉了下来。
王洋抹掉我的眼泪道:“你别这样……我哪敢给你脸色看呀?”
我气鼓鼓地抱怨道:“你刚才那付臭表情还不叫给我脸色吗?”
王洋说:“其实刚才我的反应叫吃醋应该比较贴切。虽然作为一个男人我不想承认,但总比让你认为我是给你脸色看的罪过要轻得多……”他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吃醋吗?”他捧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问。
“因为在乎!”他自问自答道:“我希望你和我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第一次……你明白吗?”
我说:“我明白。”
他说:“你真的明白?你知道,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自己也许意识不到,但旁人是可以完全感觉出来的……刚才你那个男同学喜欢你,这是一个男人的直觉……你们好过对不对?”
我想了想说:“什么叫‘好过’?有时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和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我喜欢他?对,从小学他就是一个有正义感的同学,我不敢和‘坏同学’对着干的他都敢;上高中,我是女班长,他是男班长,除了老师,他是班里我最信赖的、也是我接触最多的一个男同学。可是……可是你要问我爱不爱他,我‘假想’中未来的爱人好像不是他这样的?我想了好久……我不能因为和别人置气就把自己给搭进去……虽然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可不是我想要的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他,我,我还是把我和他的故事讲给你听吧……”于是,我从头到尾把我和韩武怎么“好”,后来又怎么“不好”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王洋听得很认真,中间一次都没有打断过我的话,我叙述的也很平静,像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讲完了我问:“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王洋答:“相信!同时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我看上的女孩儿绝对错不了!”
我有些羞涩地说道:“我什么都告诉你了,那你必须什么都要告诉我,这样才公平……你说,你有没有和其他什么人好过?”我故意掐着他的脖子问。
王洋使劲儿抱着我“呵呵”笑道:“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对我的过去不好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