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吃饭时外面开始电闪雷鸣,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我看着窗外,有些担心地自言自语:“这么大的雨,待会儿我可怎么回家呀?”
阿姨说:“没事,等雨停了,让王洋送你。”
大雨足足下了两个多小时,雨刚停我就要回家,担心一会儿雨接着下。王洋要送我,我觉得大可不必,说:“夏天晚上十点来钟,外面全是纳凉的人,你不用跑来跑去来回折腾了,明天一早还要上班……”
王洋像没听见似的,拿起自行车钥匙准备和我一起走。他父母和王渺热情地送我出门,阿姨像每次我来她家一样,千叮咛万嘱咐地让王洋一定把我送到家,还说:刚下过雨的路上滑,骑车一定要小心,告诉我没事常来家玩。
骑上自行车我说:“你妈可真好!”
他笑着说:“啰嗦死了,她还当我们是小学生呢!”
我说:“你多幸福呀!别不知足了!”
他问:“你妈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搪塞道:“差不多吧,不过她们好像不是一种风格的人,两人没有可比性……”
他好奇地问:“你妈是啥风格的?”
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说:“我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你自己慢慢感受吧!看看她属于哪个‘流派’的?”
刚下过雨的街上,行人稀少,白天燥热的空气一扫而光,凉风拂面,地面上湿漉漉的没有一点儿灰尘。我俩边骑边聊,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快骑到市博物馆前面那条路上时,他说:“前面那段路地势比较低,一到下暴雨,下水道来不及排水,路上会有很深的积水,我们要不要绕过去?”
想起小时候大雨过后,我和小朋友们小心翼翼地拎着裙角,欢快地在房后蹚水玩的热闹情景,我兴奋地说:“不要绕,我好长时间没蹚水玩了……”
王洋打趣问我:“小朋友,快告诉叔叔你几岁了?”
我瞪了他一眼说:“讨厌!”
骑到博物馆,那条路上果然积满了雨水,因为是晚上,没有看见一个小孩儿蹚水玩。我们在积水前停下来,我遗憾地说:“我穿的是皮鞋,没法蹚水怎么办?”
王洋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说:“非得蹚啊?!”
我坚决地回答:“蹚!要不我把鞋脱了吧?”说着弯腰准备脱鞋。
王洋阻止我道:“别脱鞋了,当心水里有玻璃扎脚了,嗯……”他看着水面沉吟,说:“要不这样吧,今天让你换个玩法……”
我迫不及待地问:“啥玩法?”
他指着前面一个男孩子说:“你看着他……”
我前面站着一个穿着肥大的军裤、烫爆炸头清瘦帅气的男孩儿,骑到积水前面也停了下来,他看看水,又往后看看我们,推着自行车倒退到我们身后,忽然加足马力,像助跑一样,在快要到达没过膝盖的积水时,迅速跨上自行车,然后把两只脚放在车把上,悠然自得的“划”过有两根电线杆远的距离,整个过程舒展流畅、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一丝停滞,我觉得简直太帅了!
我跃跃欲试,王洋说:“你别着急,再看几次……如果你双脚放不了那么高,你也可以把脚放在自行车的横梁上或者抬起来都行……”他赶紧指着另一个把双腿分开,像在自行车上劈叉的男孩儿道:“你看,这样也行……”
我迫不及待地推着自行车往后退,把“助跑”的距离拉长,王洋担心地问:“你行吗?不行咱绕过去……”
我满不在乎地说:“没问题!”
他说:“那好吧!我先给你来遍慢动作,你照着做就行了!”说着,他把脚踩在脚蹬上,双手扶着车把“滑行”,在快到积水前的几步远时,他慢悠悠地跨上自行车,把双脚轻松地踩在横梁上。为了表示没那么危险,他还在水里像驾驶游艇似的拐了几个弯……
他下了“船”,站在积水的对面问我:“怎么样?敢不敢?”
我把手放在嘴上做喇叭状,大声喊道:“放心吧!没问题!”
我好久没这么开心玩过了,在王洋面前我很放松,不用担心他嫌弃我行为幼稚或者童心未泯,也许他刚好喜欢我这一点儿也说不准,我有一种又回到儿时的感觉……
为了保险起见,我又往后退了退,希望再加长“助跑”的距离,王洋见状喊道:“再退就到我家了!”
我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双手扶稳车把,左脚迅速踩在脚蹬上,右脚在地面上开始“滑翔”加速。我面带微笑、成竹在胸,甚至能感觉到风在两耳边的“呼呼”声,快到积水前面时,我忽然感觉脚步有些凌乱,就像上体育课跳远快起跳的时候,突然感觉脚下多出了半步的距离,迈两步完不成,迈三步又太小,我来不及考虑,只好硬着头皮又继续“滑翔”了一下,在我还没有坐到车坐上,脚却已经进到水里,我登时感觉鞋里沉甸甸的,下裙摆也湿了……
如果我穿的是凉鞋,就这么遛过去也行,想到脚上是我最喜欢的白色皮鞋,湿水后会变形,慌忙之中我赶紧抬腿上车,上车后想抬脚的瞬间,发现自己骑的居然是斜梁自行车,双脚根本无处“安放”!像男孩儿那样把脚放在车把上吧,意识到自己不是长臂猿,胳膊太短,身体无法缩成一团……就这样,我在水里骑着自行车像喝醉了似的、七拐八拐地终于连人带车一起倒在了水里。
王洋见状,扔下自行车飞快地跑到我身边,把我从水里拽起来,我除了胸口以上,衣服、裙子、鞋和手表全部湿透,衣服紧贴在身上,站在那里“嘀嘀嗒嗒”往下滴水,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我看了一眼王洋,他和我一样,刚才情急之下为了救我,裤腿也没来得及挽起来,皮鞋也没来得及脱掉。此时,我们俩的双手像翅膀一样下意识地支棱着,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一个从我们身边经过的骑车男孩儿,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俩,吹了声悠扬的口哨。
我俩终于没忍住,看着对方,“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