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雨高考落榜了。家里的空气沉重的快要凝固,母亲虽然没有说一句责怪她的话,但脸色难看的无法言喻。干活开始摔摔打打,除了说话,无论做什么动静都比平时的声音放大了十倍。父亲和我们姐弟三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任何一点儿小事都会成为引发母亲发作的导火索。
安雨努力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我当然理解她的心情,但凡参加过高考的学生,于他们而言,没有比落榜的打击更大的了!我想安慰她,但深知,此时的语言是多么地乏力。
外面下着雨,母亲不顾潮湿开始拖地,我们站在哪儿她就拖到哪儿,让你感觉待在哪里都不合适,恨不能将双脚扛在自己的肩上,在空中飞来飞去。我几次想接过她手里的拖布,都被她恶狠狠地夺过去了。我和安雨只好站在阳台上,茫然地看着天空中的雨和对面的楼房发呆。
雨越下越大,雨水飘进阳台,淋湿了我俩的衣服,我轻轻拽了一下安雨的胳膊说:“雨下大了,咱们进屋吧?”
安雨没有说话,身体无声地挣脱了一下,继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母亲可能觉得我俩背朝她站在阳台,阳台的门还关着,我们既看不见她的脸色也听不到她的摔打声,她的“表演”无人观赏,枉费了她的好表情,于是气哼哼地“啪”地打开阳台的铁门,开始拖阳台的地。
我拉着安雨正准备进屋,没想到她敏捷地一转身,先我一步自己进去了。我再一次想接过母亲手里的墩布,我俩正在积极抢夺中,我听到大门的锁门声:安雨出去了。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我不知道安雨是否带伞,也担心落榜对她的打击,真想放下墩布追她而去,哪怕我什么安慰的话都不用讲,只是默默地陪着她走走,对她也是个安慰。可是,墩布我既然已经“抢”到手,如果再放下,必然会点燃母亲内心的熊熊怒火,我只好硬着头皮,心不在焉地把阳台拖了一遍。哪怕这边刚用墩布拖干,那边马上就被雨淋湿,在这里毫无意义地做无用功。
母亲看到安雨出去了大发雷霆,开始历数安雨从小到大的种种不是,如数家珍。母亲习惯“当事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对人家“批评指正”。看她对安雨“横眉冷对”的态度,我当然知道,母亲在背后说我时的样子,一定是有过之而不及。
父亲悄无声息地在厨房做饭,安安则像个隐形人一样躲在小屋没有一丝的动静,只有母亲一个人在大屋声情并茂地慷慨陈词,我看她一时平息不了心中的怒火,且得燃烧一会儿。此时,我情愿把阳台的地板再拖上一百遍也不愿回到房间里面待着。
母亲说安雨虽然年龄不大却“独”的很,我知道她是指安雨把她买的“高级”洗发水和护法素“藏在”柜子里面的事。
小屋里有个两层衣柜,我的衣服放在上层,安雨的衣服放在下层,我知道母亲没事喜欢翻别人的东西,越是上锁的抽屉、柜子越是能激发她的好奇心。小时候,当我第一次发现她偷看我的日记之后,我就再也不把自己的所思所想用文字记录下来了,她让我认为:只有放在心里的才是最安全、最保密的,任凭谁都发现不了……
所以,在家里我没有任何的私密空间,母亲像个高超的私家侦探一样,任何的蛛丝马迹都逃脱不了她犀利的眼睛,我早已放弃了“抵抗”。
母亲对安雨私藏洗发水和护法素的行为非常气愤,她严厉地质问我:“你说,她藏在柜子里不就是不想让咱俩用?!”
我替安雨解释:“也许是同学送给她的,她随手往柜子里面一放,这事可能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母亲不相信我的解释,依然不依不饶地说:“她怎么能这么‘独’呢?!就说她不想让我用,可是你对她那么好,她竟连你也不让用……”母亲为我愤愤不平。
我无语,不知怎么接着母亲的话往下讲。这些话我觉得根本不像出自一个母亲之口,更像出自一个不仅小肚鸡肠,而且又善妒、爱挑拨离间的初中女生。
我想:母亲上学时的作文课,她一定没有好好听老师讲课,因为她的“演讲”常常离题万里,本来她今天的愤怒是由于安雨的落榜引发的,现在,却不知不觉中演变成对安雨的人身攻击。
我很纳闷:我们姐俩出去常常得到外人的赞扬,无论是老师还是邻居,或者是我现在的领导和同事,可我们就是入不了母亲的法眼。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看我和王洋的,反正有一天她和我说,我的初中同学于明明他妈妈看见我和王洋了,夸王洋长得帅,但是又说:你女儿可没她男朋友长得好看!
我不知道哪个阿姨讲话会这么不开眼,当着孩子母亲的面贬低人家女儿配不上男朋友!虽然我嘴上没说,但我一直认为母亲不过是借于明明母亲之口再一次对我进行贬低。把男孩儿和女孩儿放在一起进行比较,还是看谁长得好看?真是难为她了!
“老婆别人的好,孩子自己的亲”这句老话,在母亲那里显然是行不通的。在她眼里:无论是丈夫还是孩子,毫无疑问,肯定都是别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