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个家属院时,王洋指着大门对我说:“我们家就在这个院儿住,”然后半开玩笑道:“要不……去我家坐坐?”
我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拒绝,说:“不,不,我不想去……”
他“呵呵”笑道:“没关系,就我妈在家,她人可好了,你不用紧张的。
我搪塞道:“下次吧!”
他认真地说:“是你说的下次哦,我可当真了?”
我看他较起真来,连忙更改说:“下下下次……”
他笑着说:“好吧!”
我随口问道:“你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王洋说:“医务工作者。”
我有些惊讶地说:“学医的呀!我小时候最怕医院的大夫了!”
王洋笑着问:“为什么?怕打针吗?”
我点点头。
记得上小学时,我们楼上有户夫妻两人都是医院的大夫,女的姓丁,去他们家玩耍时,总感觉像进了医院一样,他们家屋子里常常散发出一股来苏水的味道,小浩和我说一到他们家屁股就疼。
丁阿姨给我的印象永远在洗手,也许她的两只手经常用肥皂洗的缘故,所以显得又干燥又白,一点儿都不滋润。
无论我们玩什么,她都说:“多脏呀,有细菌!”她儿子童童总是眼巴巴地看着其他男孩子,把自己造的像只泥猴似的在那玩泥巴、蹚雨水……
丁阿姨不欢迎小朋友去她家玩,小朋友们本来就不喜欢他们家的味道,看丁阿姨这个态度以后就都不上他们家玩了……
有一天晚上,她忽然到我们家,妈妈有些惊讶,因为平时我们两家不怎么来往。丁阿姨很虚心地请教我母亲:弟弟安安是怎么喂养的?平时都吃什么了又白又胖的,体质还这么好,说很少看到他生病!不像童童让他们带的面黄肌瘦的,三天两头地生病,说着无奈地感慨:说起来我们还是学医的,却还没你们会养孩子?!
母亲很自豪,毫不隐瞒地向丁阿姨传授了养育安安的经验,她当时骄傲的神情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我把这段插曲讲给王洋听后,打趣问他:“你小时侯是不是也让你妈喂养的面黄肌瘦的?”
王洋赶紧否认道:“我声明,绝对没有的事啊!”
我又问:“你妈妈是不是也特别爱干净?”
王洋道:“嗯,这个是事实,不过还好吧,没有你们邻居那么夸张了,我们都习惯了。”
我歪着头问:“你妈是不是特别厉害?我觉得医院的大夫都好严厉的……”
王洋忍不住笑着说:“你到底遇到了多少严厉的大夫,给你童年造成了这么大的阴影?”
我和王洋就这样慢悠悠地蹬着自行车,沿着人行道边骑边聊,每当路过他熟悉的地方,里面有他熟悉的人时,他都一一介绍给我,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尽快熟悉他和他身边的人。
快到火车站时,他说:“我们院有个男孩儿在车站上班,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有些心动,因为我还从来没有在哪里都不去的情况下,进到车站里的经历,我问:“不买票人家让进吗?”
王洋说:“没问题!我们又不坐火车买票干吗!走,把自行车存起来进去看看。”
我有些小兴奋,有种逃票的感觉,进站时,紧紧尾随在王洋身后。只见他淡定地和两个穿着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说:“我是车志刚的同学,进去找他有点事。”
那两个工作人员可能见我们什么行李都没有拿,长得实在又不像坏人,居然什么都没有问就让我们进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和以往感觉完全不同的车站,我甚至怀疑这是我大学四年,每年都要往返几次的永远人满为患、拥挤不堪的那个车站吗?
车站里面很安静,乘客稀少,不远处有一趟绿色的列车,车头正冒着白烟,拉着长长的汽笛轰鸣着驶出站台。只剩下一辆装满煤的货车孤单地停靠在那里,显得诺大的站台无比地空旷和寂寥。
我一下子变得有些伤感,脑子里涌现了种种奇怪的念头。
王洋看我也不说话,忍不住问:“想什么呢?”
我看着远处的火车说:“好像刚刚送走了一个亲人……”
他有些怜爱地看着我说:“你呀……”
我说:“我可不要在这里上班,感觉每天总是在告别、送行一样……”
王洋说:“你可以换个角度想啊,除了送人,每天还能接到许多的人呢!”
我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是眼前的这个男孩儿却让我有种说不出的好感,让人忍不住地想相信他、依靠他,甚至愿意和他踏上一列开向远方的火车,也不必问目的地是哪里?放心地跟在他身后就好。
有人认为,了解一个人和认识他(她)的时间长短成正比,我不以为然。我觉得我父母他们就是再在一起待上几十年,也不会相互了解,更不会走进彼此的内心。
站在孤独的站台上,我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要和眼前这个刚刚认识不久的男青年要私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