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雪逃出帐篷,并没有走远,它还惦记着大狼灰灰。
而此时灰灰已经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生命代价。
灰灰早就注意上食堂了,饥饿让它铤而走险,什么头狼的制约,什么参花的警告,什么人群的危险……一概置之不理。
灰灰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接近了食堂。食物的强烈香味就在眼前,灰灰如入无人之境,向前,向前……长时间的饥饿,让它失去了必要的警惕。它目不斜视,一头扎进食堂,眼前是一堆白花花的肉,不用担心吃不到嘴里,不用担心有狼抢夺,不用担心来人……灰灰一脸兴奋,忘了自己是在工地里,周围都是人。
就在灰灰尽情享受着美味佳肴时,杰雪遭到了众人的围攻。工人的帐篷与食堂离得较远,再加上大狼灰灰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进食上,外面的异常并没有引起它的警觉。
与食堂仅一墙之隔,住着厨师和他的徒弟。远处嘈杂的人声引起师徒两人警觉,听说有狼,准备助阵,才跑出几步,发现赤手空拳,两人又折返回来,走进厨房。师傅上年纪了,老眼昏花,没有发现大狼灰灰。徒弟虽年轻,一门心思都在外面,也没有细看,抓起菜刀就往外跑。师徒两人做梦也没有想到食堂里就有一条大狼。他们既没有看见灰灰,灰灰也没有发现两人。
当师徒两人出现在帐篷附近,恰遇王立平摔倒在地。师傅误以为是狼扑倒在地,抡圆胳膊,明晃晃的菜刀就要落下来。多亏徒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大手。
见王立平逃出来,人群沸腾了,可很快又冷静下来。众人屏息凝视,大气儿都不敢出。毕竟屋里还有一个人。不,不止,还有一条狼!一人一狼会发生什么呢?所有人都闭上眼睛,那一幕惨不忍睹。时间好慢啊!大胆的人开始探头探脑向帐篷里张望,帐篷里始终静悄悄的。就在众人焦急万分时,毕力格不慌不忙地走出帐篷。“哗”,众人迅速围住了毕力格,仿佛走出来的不是毕力格,而是那条大狼。再看,毕力格安然无恙,众人长长喘了口气。
“狼呢?”王立平一步跨到毕力格面前,半张脸血乎乎的,如同一个恶魔。
“跑了!”毕力格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王立平纵身蹿进帐篷。帐篷里空空如也。
众人原本是憋足劲,想要痛痛快快地教训狼,想不到狼却跑了。尤其是刚刚从狼嘴下爬出来的几个人,要血洗耻辱,想不到目标却消失了。众人就像鼓鼓的汽球,不知被谁突然扎破了,一下瘪了,叫喊声,诅咒声此起彼伏。
众人站在帐篷附近,久久不愿散去。
师徒二人回到食堂,徒弟往食堂里瞟了一眼,忽然发现有一条……狼。这条狼太贪吃了,整个身子埋在肉堆里。
“狼!”徒弟魂儿都没了,硬从嗓子眼儿挤出一句尖叫,“这里有狼!”
“在哪儿?”王立平第一个跑了过来。
这次行动中,王立平丢尽了颜面,半张脸流着血,还摔了个狗啃食,吓尿裤子,到现在裤子还湿漉漉的……再也没有比他惨的了。王立平一听有狼,义愤填膺,誓必要与狼一决雌雄,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了,大狼刚从帐篷里逃脱,眨眼之间又出现在食堂里,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狼啊?想到这儿,王立平的脚步慢了下来,勇气与雄心全都消失了。
王立平被簇拥着,众星拱月般来到食堂前。众人往里一看,大吃一惊,食堂里果然有一条大狼。众人神经再次绷紧,嗷嗷叫着,把食堂围得水泄不通。
直到这时,灰灰才有所警觉,当它从肉堆里抬起大头,向外张望时,已经失去了逃生的机会——人群迅速围拢上来。它的肚子滚瓜溜圆,按理说早应该溜之大吉,可它为了贪吃不要命了,结果陷入了人群的包围。灰灰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吓呆了,甚至忘记了逃跑。灰灰的愣神耽误了时间,转眼,食堂就被围得铁桶似的。
灰灰还是很聪明的,既然失去了逃生的机会,索性以食堂为根据地,与人周旋。它迅速扫了一眼食堂,寻找逃跑的机会,它的想法与杰雪如出一辙,可它没有头狼杰雪那么幸运。食堂是清一色的水泥墙,也没有窗户,如果硬在这上面打主意,非撞得头破血流不可。
灰灰急得团团乱转。
众人情绪空前高涨,终于把一条大狼困在食堂里了,狼必死无疑。好是好,可大狼躲在食堂里,一时半会儿不出来。又没有一个孤胆英雄勇闯食堂,与狼单打独斗。众人着急,却拿狼没有办法。
王立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无计可施。
“狼怕火。”总跟在王立平身边的二全喊道。众人闻言纷纷点起了火把。顿时,食堂外面亮如白昼。二全立功心切,或者有意在众人面前树立威信,竟口出狂言:“往食堂里扔火把!”
“啪!”王立平正苦于无处发泄怒火呢,终于找到了目标,抡圆了胳膊,照二全的脸掴了下去。这一掌下去,王立平的仇恨、怒气全消了:“混蛋,狼重要,还是食堂重要?”
这一巴掌打得太狠了,二全只感觉脑袋嗡嗡直响,左边脸火烧火燎地疼。二全一看王立平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过,心里却骂道:有种你去打狼啊!
灰灰正急得上蹿下跳,由于惊吓、身处绝境,再加上饱腹后,大大影响了行动与思维,也大大影响了判断能力。转来转去找不到出路的灰灰不动了,像座雕塑傻呵呵地站在原地。
草原上的狼也好,其他动物也好,都始终处于温饱、半温饱状态。这除了草原特定的环境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动物只有处在这种状态下,它的行动、思维才处于最佳状态。大自然,讲的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试想,一个终日不为饥饿发愁的动物,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能保证一旦出现险情虎口逃生吗?狼只有处在半温饱状态,才保持高大武威、神采飞扬的精神状态。这时,狼行动敏捷、思维灵活、要走能走、要逃能逃、来去自如。也正是这一点,让人不得不对狼充满敬畏之心。
灰灰在嘈杂人声的干扰下,做出大错特错的一步——走出了食堂。这无疑加快了它走向死亡的速度。
灰灰纵身跳出食堂,向人群冲去,“哗!”
砖头、瓦块、棍棒……雨点般落了下来。如果灰灰势如破竹,脚步似疾风骤雨般一鼓作气地往外冲,很有可能杀出一条血路,捡回一条性命。可命运的作弄使灰灰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了逃生的机会,最终倒在棍棒之下。
灰灰做了一个饱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