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高价收购古董吗?因为我买的都是真品,会保值,甚至升值。至于说赚多赚少,倒是无所谓。但对于专家看不准的物件,不管价格多低,我都不会贪便宜收购。”赵晖刚刚收了张公瑾的玉耳塞,没有直接拒绝他,而是婉转解释。
他的这一番说辞,赢得了众人的认可。
特别是张云鹤和方南生二人,一直认为赵晖是官二代,总是高价收购古玩,故意扰乱市场价格。
如今听他解释,原来他是这种理论,也算是一种明哲保身不会轻易被骗的做法。
“既然赵总也看不准,那我就让大家都看准些。请稍等,只需要一盏茶水。”
张公瑾展开自己的画卷,又喝了一口茶水,对着画卷猛地喷出一口水雾。
水雾落在画卷上,逐渐润湿了画纸。
张公瑾再次操作一遍,水分够足时,他放下茶杯,开始趴在画卷前,想要将古画一分为二。
他的手指甲较短,抠了半天没分出层来。
方颖看不过张公瑾这么笨手笨脚,呼道:“笨死了,我来!”
“你知道怎么弄吗?”张公瑾不放心问道。
“知道,它不就是多层纸吗?分开上面一层的纸,对吧?”方颖指着画卷问道。
还未等张公瑾回答,张云鹤却坐不住了,马上喊道:“慢点!你觉得这是画中画?我来,我来看看!”
他是古画收藏家,看到张公瑾如此操作,心中早就生疑,马上想起古画界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那个特殊的年代,为了保护祖传的古画,故意往真迹画卷上粘贴一层仿画,甚至是年画,只为躲过抄家。
张云鹤担心这幅自己看走眼的古画真的可以揭出一幅真迹,如果让两个毛手毛脚的青年人弄坏了,可是罪过。
他亲自上阵,用手指蘸着茶水,不停地刷着古画,让古画上面的水分更足,但绝不会阴透画纸。
随后,他用手指微微一捻,将纸脚处捻起来,逐渐分出层。
引得众人全部紧张起来,大气不敢喘,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缓缓操作。
众人紧张了半个小时,张云鹤的腿都快蹲酸了,但他心花怒放。
这幅古画真的是画中画。
众人也惊呆的看着被揭开的那幅古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都有一个疑问,想要知道张公瑾是如何知道画中有画的。
“还好是北派的装裱,不然的话,得需要专业工具才能分出层来。”张云鹤兴奋的解释道。
“什么意思?”长安喜来登酒店的冯总不解问道。
张云鹤忍不住心中得意之色,滔滔不绝道:“作画的宣纸,很容易被笔墨渲染,特别是大师大家,用笔遒劲,力透纸张。古时,有投机商人,将宣纸分层揭开,可成为两幅,甚至是三幅名画。”
赵晖想明白了此事,追问道:“揭开后,底层的笔墨与原画的笔墨能相同吗?”
“底层较为淡,可以再裱上宣纸,然后补妆,只是稍作添加,并不影响原画的风格。”张云鹤回道。
“这也行?两幅画,哪一幅算是真迹呢?”俞帅生出书香世家,却是第一次亲眼见证画中画。
“都算!在书画界,向来有三分画七分裱之说。这与摹本有着天壤之别,你们应该也能想明白这个道理。”
张云鹤心中高兴,收藏书画无数,但亲自揭开画中画的经历还是第一次,特别是这副古画还是名人名画。
冯总诧异,颤抖道:“这么说,板桥二字是真的!”
“没错,正是他。”张云鹤肯定道。
方南生紧盯着画卷,缓缓念道:“兰竹芳馨不等闲,同根并蒂好相攀,百年兄弟开怀抱,莫谓分居彼此山。”
“郑板桥先生的《兰竹芳馨图》,怎么样?看到真迹,有什么感觉?”张云鹤此刻只想与人分享画中意境。
郑板桥,清代著名画家。名燮,字克柔,号板桥。康熙秀才、雍正举人、乾隆进士。
他长期在扬州以卖画为生,受石涛、八大山人影响较深,又发挥了自己的独创精神,为“扬州八怪”之一。
他的画以竹、石、兰蕙为最工,芳兰数丛,浓墨画花,秀逸多姿;浓淡疏密,墨色淋漓,天趣横溢,神理俱足。
他的书法杂用篆、隶、行、楷并以隶为主,兼有画意的美感,独创一格,自调用为六分半书,人称之谓“乱石铺街”体。
赵晖刚才跟随张云鹤的脚步,已经婉拒了张公瑾,但他知晓是郑板桥的《兰竹芳馨图》后,双眼放光,炯炯有神的望着画中的竹子,不知道想些什么。
冯总一脸谦虚的请教道:“张总不要吝啬嘛,鉴赏点评一下,奇文奇画共赏之。”
“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方南生也发声道。
张云鹤不好再端架子,指着画卷,说:“此画写两山相对,悬崖沟谷之上,兰竹丛生,相对而发,遥相呼应。山石以枯笔写出,几点横皴,便描尽山势之险。浓墨撇写兰竹,飘逸潇洒,气韵飞动。”
“郑板桥一向重视诗、书、画结合,以其形成不可分割的一体。此幅中诗画相辅,互为点衬。他的画以竹、石、兰蕙为最工,用笔秀劲潇洒,多而不乱,少而不疏。”
“目前,此画被珍藏在金陵博物馆。”
张云鹤最后一言,令众人一愣。
“这幅是原画,还是那一幅是原画?”俞帅问道。
张云鹤郑重道:“我个人认为这一幅是原画?”
“何以见得?”赵晖追问道。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云鹤身上,他不由地紧张了一下,然后指着留白上的印章,说:“看到这个印章了吗?慈禧皇太后御览之宝。还有这方印章,宣统御览之宝。它的钤印鲜活清晰,绝非底层渲染后的效果。”
众人的目光循着他指的方向,看着数枚红色的钤印,极为鲜艳,都不由地认同点头。
“张公瑾,你是怎么发现的画中画?”
王文问出了众人的疑问,他是长安的古董商,最是羡慕有人捡漏。
“我是看到这幅画卷的画轴与画卷有些不搭,曾抽开过,发现了一侧有毛边,像是能分层。今晚,也是赌一把。”张公瑾自是不能说实话,只好编了一个理由。
“张公瑾,今天是我看走眼。这幅画你出手吗?”张云鹤眼睛炽热。
“出!”
张公瑾还是那么斩钉截铁。
“多少钱?”
“你说!”张公瑾像是信得过张云鹤一样,让买主自己出价。
张云鹤反而一愣,然后说道:“我去打个电话,咨询一下。”
众人都不言语,等着张云鹤出价。
很快,张云鹤回到厅内,说:“我刚才咨询了一位好友,这幅郑板桥的《兰竹芳馨图》以1000万的价格收入到私人收藏家手里,然后捐给金陵博物馆。”
“这幅虽是原画真迹,但有金陵博物馆那张画示人,也只能私下交易,不能上拍卖会。因此,它的投资升值的空间就没有了。我能给你一个对折价,500万。”
张云鹤此言一出,惊得俞帅一身鸡皮疙瘩,他知道张公瑾是以八万块钱收上来,没想到一转手却卖出500万的高价,简直运气好到爆!
俞帅一巴掌拍在张公瑾的肩上,想要祝贺他。
却听得赵晖在一旁幽幽道:“虽然没有升值空间,但架不住我喜欢。我出600万。”
俞帅一巴掌拍歪了,打在了张公瑾的后背上,场面有些尴尬。
张云鹤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他知晓赵晖的身份。
若是在杭洲,他会反击回去,但在长安,还得遵循那句老话: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老道的干笑道:“赵总,你怎么突然对书画感兴趣了?”
赵晖在张云鹤眼里只是一个翡翠矿主,并不是书画圈里的常客,这让张云鹤升起一种轻视的心态: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赵晖轻哼了一声,说:“过几天,是老爷子的寿辰,这幅《兰竹芳馨图》最是合适,符合老人家的风骨。”
张云鹤听到官二代赵晖拿他父亲说事,也不好再多说,只能争取最后一次:“这样吧,我出800万。只要赵总比我高一块钱,我便放弃。”
话说,这幅名画的价值确实值1000万,但由于金陵博物馆内摆放着一副真迹,这幅更真的真迹却无法示人,只能打折。
但也不像张云鹤所言的对折,打个八折还是比较现实的。这幅画,值就值在竹子上,若是没有竹子,郑板桥的画也一样打对折。
世人都知道,唐伯虎的美人,郑板桥的竹子,徐悲鸿的马,齐白石的虾。钱都花了,买都买了,为何不买画家的标志性作品呢?
此时,曾主持过鉴宝节目的美女主持方颖,同样紧张万分,她是主持过鉴宝类节目,但没有遇到过这么惊心动魄一波三折的画中画,也没有亲身见证买主相互竞价是以百万单位竞争。
方颖的一双美目望着赵晖,想要知道这位久闻大名的地下太子爷是放弃竞价,还是意气之争一下子提高两百万。
赵晖一脸轻描淡写的神情:“900万。”
没有只加一块钱,也没有加一万块钱,更没有加十万块钱,而是仍以百万为单位,比800万高出100万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