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年轻人还挺有眼力,对,我是南孤掌门,南枭。”
“你有事吗?”丹鹭眉头紧锁。
“年轻人,放松点儿。我确实找你有事,不过,这是一件好事,于你我来说,都是。”
丹鹭没说话,南枭接着说:“凝风大弟子黎苍,醉心官场,痴于虚名,你们师父脾气真是好,即便如此,还偏要把凝风掌门之位给人家。”
“你到底要说什么?”
“黎苍一走多年,每年只回一次。你寸步不离地守着凝风派,尽心竭力打理派内上下,可是,掌门传人是他。你小心翼翼地守着丹蕙姑娘,费尽心思地讨好她,可是,丹蕙嫁的还是他。我真替你不值。”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不不不,我这人喜好打抱不平。我想帮你,作为交换,你也可以帮我。我,南枭,帮你取得掌门之位,帮你娶丹蕙为妻,且你为掌门,我们南孤绝不与你为敌。而你,只需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什么?”
“就是帮我把凝风至宝端冥玉拿出来,如此简单,如此划算,年轻人,考虑一下。”
丹鹭有一瞬间觉得这个生意很是诱人。
南枭微微一笑:“不急,三日后,你给我答复,我会派人在凝风山脚等你。”
话音一落,门开了,阳光透了进来,丹鹭迎着阳光走了出去。
“丹鹭师兄,你,你怎么了?”萧阳在路边等他。
“没,没事,一家黑店,差点被他们骗了银子。走吧,让大家集合,回凝风。”
当天夜里,黎苍带着弟子巡逻,萧阳站在一棵树后,黎苍看见她,便独自走上前去。
“今天下山怎么样?”黎苍问道。
“嗯,很好,很热闹。师兄,我听你的话,我一直跟着丹鹭师兄,你说让我学习挑选粮食和药材,我今天收获很大呢。”
“哦?是嘛。”黎苍眉毛动了一下,“那,你们去了几家药铺啊?”
“唉,可别提了,去了常去的一家,可是药不全,本想着再走一家,可没想到是家黑店。”
黎苍笑着说:“没关系,你们安全就好,快回去歇息吧,吓坏了吧。”
萧阳一把拉住黎苍的胳膊:“谢谢大师兄。”
黎苍拍拍她肩膀:“快回去吧。”萧阳满心欢喜地回房睡了,黎苍远远看着,智渊师父房里还亮着灯,便匆匆赶去,不知他与智渊说了什么,总之,灯火很久未灭。
丹鹭则在自己房中伤神了很久,看着被丹蕙拒绝的镯子,他的心有些痛。
“可我,毕竟是凝风的人。”丹鹭自言自语。
第二日,天刚亮,凝风弟子早早起来,按例在智渊房门口给师父请早安。
智渊须发皆白,风吹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邃。
“弟子给师父请安。”众弟子躬身施礼。
智渊点点头:“今日起,黎苍,暂代凝风掌门到大考结束。我也要闭关清修一阵子,有什么事情,黎苍全权掌管。”
众弟子恭敬应声:“是。”
丹鹭心中很不是滋味儿,弟子们纷纷去练功,丹鹭独自来到后山凉亭。没过多久,黎苍也来了。
“丹鹭师弟,你在这里。”黎苍坐到丹鹭身边。
“恭喜师兄。”
“唉,没什么恭喜不恭喜。丹鹭,谢谢你,这么多年,是我的失职,还差点迷失自己,是你把门派打理得井井有条,师父也说了,让咱俩通力合作,把凝风接过来。凝风离不开你,我也是。你我一同上山,同拜师父,亲如手足。”
“谢谢。”丹鹭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我,不用谢字儿。我看你今天不在状态,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丹鹭犹豫许久,心中想着:罢了,反正他已经是掌门了,师父相信他,我也就说了罢。
丹鹭把南孤掌门在药铺与自己说的话和盘托出,黎苍听着,眉头深蹙。
“师兄,你放心,我绝没有答应他。”说完过程,丹鹭连忙解释。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绝不会怀疑你。我只是想,要不,咱们将计就计,你索性就应了他们,反正马上大考,凝风人手充足,还怕他们不成,只是,不知道他们要如何下手,还要你去一探究竟,若能打击南枭,便能保我凝风很长一段时间不受他们侵扰威胁。”
三天后,南孤派的人果然等在山下,丹鹭与那人谈了很久。
晚上,凝风派后山,丹鹭和黎苍秘密商谈。
“大师兄,我与他们约定,大考前一夜,我会带着端冥玉到凝风山下,不过得南枭亲自来,这样我才放心他之前给我的许诺,他们答应了。”
“好,到时,我会聚集门派内众弟子,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凝风山易守难攻,那南枭也兴不起什么风浪。”
很快,大考前夜到来,丹鹭在房间里很是焦虑,黎苍在后山照例分配值夜弟子:“老三,明日起早你还要为考核准备,你就去休息吧,我带人值夜,今天晚上让大家好好休息,就不用那么多人了。”
“大师兄,咱们还是谨慎些吧。”
“三师弟,外面都知道凝风大考,都知道现在咱们人最多,谁敢来啊,行啦。好好休息一下,为明天准备吧。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夜深人静,灯火尽熄。凝宝阁中央,三层结界守护端冥玉,那玉儿身体通透白皙,浑圆一块,有丝丝翠色在其中。
丹鹭和黎苍正在等着南孤的信号,月光皎洁,忽听有枭鸣叫三声。
“去吧。”黎苍说着,把一枚印章递给丹鹭,“没有掌门玺印,打不开结界。”
“师兄,人,你都安排好了吗?这可是极冒险之事,要不还是去跟师父说吧。”
“你不信我?”
“不是。”
“你放心,人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围剿南枭了。师父正在闭关关键之时,不易打扰。快去吧,别让他们怀疑。”
丹鹭刚走到凝宝阁门口,就听得凝风大门处有许多人声,按着计划,是在山下围攻,不是在派里呀。丹鹭赶忙跑回去,只见得,南孤大批人打进了凝风,由于防守松懈,南孤派长驱直入,弟子们在睡梦中惊醒,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都出了房门,见南孤杀了上来,忙去应敌,可是南孤准备充分,凝风却是措手不及,弟子们死伤惨重。
黎苍回头看见丹鹭回来,一边打击敌人,一边大喊:“丹鹭,保护端冥玉。凝风,要守不住了。”
丹鹭赶到凝宝阁,拿出印章,悬于结界之上,结界打开,丹鹭拿起端冥玉,想起黎苍说的:凝风守不住了。便拿着端冥玉,想要顺后山小路下山,等南孤派撤了,再把宝贝拿回来。想到此,丹鹭连忙往后山赶:“还好还好,南孤没追上来。”
黎苍带领弟子们汇聚一处,建立结界,以此暂时抵挡一阵。
黎苍趁着空挡:“老三,请师父出关。丹蕙,快去保护端冥玉。”
智渊老者缓缓而来,带领众人摆下阵型,奋力战斗,智渊与南枭独打,南孤和凝风至高功法的碰撞,威力大到折断周围许多树木,战斗激烈异常,黎苍在崖边与南孤众人激战,寡不敌众,被打下山崖。
“大师兄。”凝风三弟子,就是黎苍口中的“老三”,见此情形,撕心大喊。
最后,南枭不敌智渊,带着残余人手,落荒而逃。另一边,丹蕙见凝宝阁里,掌门印章悬在半空,而端冥玉不知所踪。听得后山有动静,便飞身而去,可看到整条小路上空无一人,丹蕙沿着小路而去,在路边捡到了一枚玉佩,上面刻着“鹭”。
“难道是,丹鹭?”
凝风派一片惨状,智渊坐在议事堂上:“卫谨,你说。”
“大师兄说让我们好好休息准备考试,今夜他带人值夜就行。”
“除了老大黎苍,老二丹鹭,派里就你老三卫谨最大了,让你休息你就休息?你不是一向小心吗?”
“大师兄说反正门派里弟子都回来了,没人敢来。”
“你们这是胡闹,我堂堂凝风,被人堂而皇之闯了进来。”
丹蕙拿着玉佩赶了回来:“师父,端冥玉,不见了。我在后山小路发现了这个。”
“什么?端冥玉不见了?”智渊一口血吐了出来。
“师父。”众弟子赶忙上前。
“蕙儿,你手里的是什么?”
丹蕙递过玉佩,智渊一见:“这,这是我给鹭儿的玉佩。他,怎会?”
“师父,没找到丹鹭师兄还不能定论。对了,黎苍师兄呢。”
卫谨看着丹蕙悄悄摇摇头,然后说:“扶师父去休息。”
“你跟我说,黎苍呢?”丹蕙把卫谨抓到一边。
“黎苍,被,打下山崖了。”
丹蕙一怔:“没,没回来?”
卫谨摇摇头。
“不可能,他法力高强,不会的,不会不回来。”
“师妹,你也回去休息吧,一切,都等天亮再说。”
无论人世间如何,阳光依旧耀眼。
议事堂上,丹蕙坐在其上,卫谨带进来一个南孤俘虏。
“说,为什么来攻打凝风,你们有没有内应?”丹蕙面无表情。
那人并不开口。
“你落在我们手里了,你觉得,南孤还会管你吗?你说了,我就放你走,不说,你就给我们死去的弟子陪葬。”丹蕙一把掐住那人的脖子,那人喘不过气来:“说,我,说。”
“你说吧。”丹蕙死盯着他。
“我们掌门与你们门中一个弟子达成协议,他与我们里外呼应,帮我们拿到端冥玉,我们帮他上位。”
“他,是谁?”
“我不知道,不知道。”
丹蕙给他一掌,打得他五内俱损:“你说不说,不说,我真的让你长眠于此。”
“他叫,丹,丹鹭。”说罢,便咽了气。
卫谨满眼怀疑:“不可能,不可能啊。他不是这样的人。”
“三师兄,走,去查丹鹭房间。”丹蕙起身便走。
丹鹭房间整洁得很,丹蕙进去,翻了翻抽屉。
卫谨上前阻止:“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凝风派已然如此,师父病倒了,黎苍也没找到,丹鹭失踪了。还有什么好不好。”
丹蕙很是激动,把房间里的柜子抽屉翻个遍,在枕头下翻到了当时被自己拒绝的镯子,在装镯子的锦盒底下,隐隐看着有东西,原来是个夹层,丹蕙从夹层里抽出一张纸条来,上面写着“十五日子时。”
“十五日不就是昨日吗?”卫谨说着。
“丹鹭。”丹蕙眼睛一闭,深吸口气。
“对了,前些日子,丹鹭带着人去山下采购过一次。”卫谨忽然想起。
“把当时下山的人都找来。”
几个当时跟丹鹭下山的弟子除了战死的,都找到了议事堂。丹蕙让他们说那天从下山到回来的过程。
有几个弟子说他们在分头行动时,没有跟丹鹭同行。
“小苏,你跟丹鹭去买粮食了?”丹蕙问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儿。
“是的师姐。”
“那你说,我知道你从不会说谎,你要把所有事情所有细节,都告诉我。。”
“嗯~”小苏想了想,“我跟着丹鹭师兄要去买粮食,萧阳师姐说她会选粮,就跟着来了。后来萧阳师姐挑的豆子不好,还被丹鹭师兄说了几句。然后去买药材时,药铺没有人参,门口有一个小哥说他家铺子有,丹鹭师兄和萧阳师姐就去了,我们其余人就拿着粮食和药材先去找其他人汇合了。”
“没了?”
“没有了,师姐。”
丹蕙眼睛一眯,看着萧阳:“萧阳?”
萧阳慌忙说:“我没有出卖凝风,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萧阳就把当天的事都说出来了。
这样一来,丹鹭的罪名基本被坐实了。
一楼到了饭点儿,渐渐喧嚣起来。安宁听得入神,紧着问:“后来呢?”
暗鹭无奈地笑笑:“后来,后来我拿着端冥玉要回派里,可是等着我的是凝风弟子对我的无限仇恨,智渊师父病重仙逝,黎苍消失无踪,丹蕙与我同门这么久,竟也不信我。师父临终前把凝风派交给了丹蕙,她把我从凝风除了名。我一气之下,真的投奔了南孤。”
“为什么呢,你明明不想这样的。”
“是啊,可是我无处可去,凝风把我扫地出门,还发了令,要凝风弟子取回端冥玉,甚至有人要取我性命为凝风报仇,我走投无路。不管怎样,在南孤,我还能活。不过,南枭也算是勉强留下我。我把端冥玉藏在了深林的一个山洞下,偷偷练功。南孤人不教我功法,不让我与南孤弟子一起修习,我就装作笨手笨脚,天资愚钝的样子,其实,哼,偷师学艺我还是会的,再加上端冥玉,我功力大增。”
“他们放松警惕了?”安宁急切问。
“是啊,我表现得忠心耿耿,对南枭恭敬有加,后来我就被派到南枭寝殿里打扫。有一次他喝醉了,加上之前在与师父决战时的伤还没好利索,我便取了他性命。至此,南孤上下没人是我对手。我拿着南枭的南孤掌门令牌,接管南孤派。”
“他们就同意你当掌门了?”
“同意的,就活。不同意的,我就送他们去追随南枭了。唉,也算是为凝风上下报仇了。这么多年了,我每年都给南孤招纳新的弟子,就为了把旧的南孤派更新掉。”
“萧阳怎么也去了南孤,她又没被除名。”
“那是我刚投奔南孤派不久,在街上遇到她,她看起来很沧桑,往日活力全无。她见了我,没有躲闪。她说,她即使不完全信我没有与南孤里应外合,但也觉得我不会背叛凝风,因为我当时没有阻止她与我同行,在黑药铺里,也是我护着她让她先走。虽然没有证据证明萧阳也是叛徒,可是门派里的弟子都离她远远的,丹蕙因为师父和黎苍的双重打击,性情变得不再温柔和蔼,而是有些刻薄无情,萧阳被排挤得有些待不下去了。然后我收留了她。”
暗鹭示意安宁扶他起来,暗鹭很难受,就在屋里溜达着:“我与萧阳有一种默契,就是不解释。因为解释了,也没人信。我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萧阳,她就笑笑,也没说什么。我把她安置在一个村子里,常去看她,后来我掌管南孤,她自然就来了。”
“原来如此。”安宁和暗鹭站在窗前。
“安宁,我请求你,如果真是因为我当初自作聪明,被南枭利用,才导致了凝风的浩劫,那我无话可说,我可以接受一切惩罚。但是若是另有其人,我绝不会放过。”
“你怀疑谁?”
“黎苍。”
“黎苍?怎么会呢?”
“当我第一次有这个想法时,我也这么问自己,怎会是他呢。可是后来,萧阳跟我说,黎苍在当夜让卫谨和值夜的大部分弟子去休息,我就加深了怀疑,加上黎苍被打下山崖,却没有痕迹得消失了,我心中疑问更大了。但我想,他没死,他会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师父说这些。”
“安宁,虽然你还小,但是话已至此,我也没什么不能说。丹蕙是我当初多么照顾的师妹,多么钟情的女子,可她是如何对我的,不信我,除我名,甚至要我命。呵。”
“我,可以帮你去查,但是我不能保证……”
“没关系,我就是想要多一人知道事情全貌,希望我的清白能还给我。”暗鹭头昏昏地,一下子瘫在地上,“我怕是真要走了。”
“不不不,不会的,我,我带你回凝风。”
“不行,我不想被自己人要了性命。更不会连累你。”暗鹭浑身无力,说话都气喘吁吁。
安宁从怀里拿出面具,戴在暗鹭脸上。
“你干嘛?”暗鹭问,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
“你别管了。”
安宁收拾了东西,把包袱背在胸前,把剑跨在腰间,使劲扶起暗鹭,架着他下了楼,给掌柜结了账,安宁上了马,又让小二帮忙扶暗鹭上马,安宁怕暗鹭跌落,就让暗鹭坐在自己背后,还用绳子把他与自己绑住,一切妥当,安宁策马奔驰,直奔凝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