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天,没有从南孤来的消息。
暗鹭体内气息不稳,功力相互冲击,连续吐血,面色苍白得吓人。安宁不敢离开,一直守着。
这天晚上,暗鹭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再这样,你就真没命了。我,试试吧。”安宁自语道。
安宁双目微闭,运功发力,双手轻轻推出,许多柔白的灵力从安宁体内发出,绕在暗鹭周围,这是安宁帮他捋顺未封的血脉。安宁再次运功,猛得发力出掌,想要打通被封住的血脉。
可是暗鹭自身功力太高,抵抗力太强,未封的血脉勉强理顺,封住的却只打通了几处。安宁看着暗鹭脸色慢慢地好起来,没想到自己的功法已经有了如此大的进步。因为太费体力,安宁坐在床边的地上睡着了。
第二日阳光明媚,日光洒进窗子。暗鹭醒了过来,觉得身体比之前好多了,气息稳定,血脉畅通了不少。他缓缓起身,看见了熟睡的安宁,他轻抚她的发丝。
安宁听到了动静,警觉地睁眼,看见是暗鹭起身了。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太好了,你昨夜都没有吐血,而且睡得安稳。”
“谢谢你这几日的照顾,我都知道。”
安宁笑笑没说话。
“是你帮我平稳了气脉?”
“是。只是你功力太强,我只能做到如此了。”
“其实,我本以为你不会管我。毕竟,我伤害过你,想利用你,还伤了你的周子初。”
安宁走到窗边:“你做什么是你的事儿,我若是见死不救,我会一直背着这种心债,况且,一路走来,不管你初衷如何,也算是护我周全,我更没有不救你的道理。”
“这么多天了,萧阳也没来,南孤也没有消息。”
“要不,我把你送回南孤派吧。”
“谢谢,不过我现在的身体情况,若是骑着马颠簸一路,怕是半路就不行了。
“唉,我本以为,鹿蜀的脚程加上蛊雕的速度,现在我应该在南孤疗伤了。”
安宁看着暗鹭现在的状态,很是担心:“那怎么办?要不你告诉我怎么做,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
“安宁,你的功力大有长进了。比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不过我了解自己,按你的功力,我怕伤了你。再等等吧,再等等。”暗鹭说完,体力不支得赶快躺下。
安宁低头没有说话,想了很久。暗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昏睡过去。安宁给他盖好被子,又看了看门窗,就出去了。
街市上小商贩都已经出来了,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安宁来到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前。
“姑娘,买个面具吗?您是给孩子玩儿吗?”商贩拿起了一个兔子面具。
“哦,不是,是给朋友。”
“那您看看这边的,都是大人可以戴的。”
安宁左看右看,拿起了一个金属打磨的面具,那面具金光闪闪,没什么图案,能遮住上半张脸。安宁想着:他这样的性格,会喜欢这种吧。
“就这个吧。”安宁买了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面具。
安宁不敢让暗鹭自己呆着太久,匆匆回去。打开房门,屋里饭菜飘香,看来小二哥很勤快地把粥菜备好了。
安宁拿起一碗粥,走到暗鹭床边,轻声叫他:“暗鹭掌门。吃饭了。”
暗鹭慢慢睁眼,坐了起来:“好,吃饭了。”
安宁舀起一小勺粥,喂到暗鹭嘴边,暗鹭一怔,安宁忙说:“不烫的,温的。”
“哦,哦。”暗鹭没敢看她眼睛,忙吃了一口,“你费心了。”
“来,再吃点,多吃点才有力气。”
“安宁,之前,真是对不起。我若能挺过这次,必定好好报答你。”
安宁笑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给你盛点菜。”安宁挑了清淡的小菜,回头时,只见暗鹭浑身颤抖,安宁碗筷一撂:“暗鹭你怎么了?”
近看他时,见他双眸发红,头发飘起。
“你,你怎么了。”安宁话音未落,暗鹭猛地抬头,给了她一掌。安宁被打倒在地,胃里一阵血腥涌出。
暗鹭好像疯魔一般,在屋里乱打一通。安宁运气发功,跟暗鹭交起手来,试着控制住他,可总没法近前,安宁抓住机会,看准了用法力幻出的绳索绑住了他的手,暗鹭疯狂地挣脱了顺手掐住了安宁的脖子,安宁快要窒息,四肢使不上力气。
“暗鹭,是我,安宁。”
暗鹭晃了晃脑袋,大喘了几口气,眼里的红光慢慢消退,他定睛一看,自己正狠狠地掐着安宁脖子,慌忙松手。安宁身子一软,顺着墙坐倒在地,赶紧喘了几下:“咳咳咳。”
暗鹭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了。安宁,你还好吗,对不起对不起。”暗鹭见她嘴角有血,赶快用手去擦。
“我没事。”安宁说着,从地上起来,还不忘扶着暗鹭坐下。
“安宁,你走吧,别管我了。我,太危险了。”
“不怪你。我要是当初不管你就算了,但是既然到了现在了,我总不会丢下你。我之前也想了,你这个样子不是办法。一会虚弱,一会疯魔,你自己身体也吃不消,我也不会医治。嗯~”安宁迟疑了一下,“要不,我带你去凝风吧。”
“不行。”
“为什么?你知不知道,萧阳他们这么久都没来,一定是没有收到消息,再这样你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
“他们一定恨死我了,不会救我的。还会连累你,让他们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他们就不会收留你了。”暗鹭连连摇头。
“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当初干嘛不在凝风好好呆着,非要去南孤这种地方。”
“安宁,无论如何我感谢你,谢谢你的宽容和善良,但是我不能去。安宁,如果我这次真的挺不过了,我请求你,帮我查清真相。”
“什么真相?”
“就是,当年凝风惨败是不是因为我,那么多凝风子弟牺牲了,是不是因为我。”暗鹭眼眶有些红。
“师父说,是你出卖了凝风派。”
“不是这样的,我想不是这样的。”
“十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了?如果可以,我愿意去查,毕竟这件事让师父荒废了十年的光阴,我也不想让她什么都等不到。”
“那是十年前,一年一度的凝风大考。”暗鹭陷入回忆。
十年前:
“回来了?”智渊老者正在屋内品茶,老者须发皆白,眼目慈祥。
“是,师父。”黎苍回答的时候面无表情。
“马上就是每年的大考了,你是派里的大师兄,准备得怎么样?”
“还好。”
“这次回来,你就不要再走了。渠王那边,我会解释。”
“师父,朝里的事儿我还没有办完。”
“那你什么时候办完?等到你娶了大渠的公主,才算完吗?”
“你,你都知道了。”黎苍声音很低。
“苍儿,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我老了,总会不中用了,以后凝风派还不都是你们的嘛。你回来好好练功,好好带领凝风派。”
“师父,我会好好练功,如若您愿意把掌门之位传给我,我也会做好掌门的。”
“那你就从朝廷回来。当初答应渠王让你去治水,也是我不忍百姓涂炭,可是这水已然治好两年了。”
“师父,您放心,我两方面都不会耽误的。”
“苍儿,两年前我就让你回来,你就以种种理由搪塞,现在你还是醉心于世间虚名,你怎么就不回头呢。”
“师父,您想啊,我在朝里做官,我娶公主,凝风派有了王室做靠山,有什么不好呢?”
“黎苍,你问问自己的心,你是为了凝风派?还是贪恋世上荣华?修习之人,有功法,能长生,若是这样的人从政,岂不一手遮天?对这世上有何好处?再说,丹蕙与你情投意合,蕙儿还在等你,你怎能另娶他人?”
“师父,你非要逼我?”
“不是我逼你,是你在逼迫为师啊,你我师徒情深,我不想伤害你。你好好想想吧,要是你能回来,那渠王那边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亲自去向王上解释,然后这些就会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但你要是执迷不悟,就按着门派规矩,把凝风的一切还回来,我会亲自打散你的灵力,破了你的功法,让你成为普通人。”
“没了凝风的功法,没了灵力,我在朝里做事怎会像如今得心应手?师父,你至于这么狠吗?”
“苍儿,回头吧。”
“我,会好好考虑。我先退下了。”
本来是给师父送茶点的丹鹭,也就是以后的暗鹭,听到了这些对话,见到黎苍出来,忙躲在柱子后,黎苍看了眼他藏身的柱子,便匆匆走了。
黎苍回到房里,想着师父的话,又想到公主和渠王,想到自己在人间自由荣华,内心矛盾之至。而丹鹭内心愤慨之至,拿着未送的茶点,走到了后山,自己在黎苍不在的这些年,为凝风派付出了一切时间和精力,做事兢兢业业,从未有二心,自己虽不求什么掌门之位,可是,黎苍多年在外,又如此忤逆,师父竟还要把掌门和丹蕙给他,想到这里,丹鹭举起茶杯要摔,可一想到,这是师父喜爱的茶具,便只把茶水倒了而已。
再有不到半月,就是凝风派弟子大考了,派内除了紧张的练功氛围,很多弟子因为可以见到许久未见的回乡探亲的、经商的或者隐居的师兄弟而兴奋不已。丹鹭按着往年惯例,带着几个师弟师妹下山采买,萧阳是其中之一。
镇子上很是热闹,商贩店铺众多,丹鹭吩咐道:“你们女孩子们去买些胭脂水粉之类吧,再给派里订些布匹。其他的师弟跟我来。”
“丹鹭师兄,我想跟你一起去。”萧阳撵了上去。
“我们去买些米面,都是沉得很的物件,你别去了。”
“我不会挑胭脂首饰,但是,我会选粮食,你带着我吧。”
“嗯,行吧。”丹鹭不想浪费时间,回头说,“大家分头行动,注意安全,动作快些,两个时辰后还在这儿集合。”
丹鹭和萧阳来到了一家粮店。“萧阳师妹,你会选的话,你来看看这些杂粮吧,我去看看稻米。”
“好,好。”萧阳眉头皱了皱,“老板,你来。”萧阳装作专业的样子,看了又看,问了问价格,随手一指,“就要这个黄豆,小米要那种。”丹鹭不放心,过来一看:“等等等等,萧阳,这黄豆不够饱满啊,这小米的颜色也不正。”丹鹭又细细看了一圈,选好了叫老板装货。几个男弟子推着板车,把买好的粮食装车。
“萧阳,我看你也不会挑什么,那你就跟着得了。”丹鹭掸了掸身上沾到的面粉。
“对了,丹鹭师兄,师父还说要买些药材。”
“嗯,那咱们抓紧。”
这中药铺药味香浓,掌柜的见了丹鹭,笑得热情得很:“这位小哥又来了。”
“小哥?”萧阳心里想着,“丹鹭师兄都多大岁数了,不过修仙之人确是容颜不老啊。”想着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掌柜的,麻烦按着这单子抓药吧。”说罢,丹鹭从怀里拿出清单。
“好嘞,几位稍等。”
过了许久,掌柜面露难色地回到柜台前:“真是不好意思,这别的药我这都有,就这一味老参,我这没有,昨日刚被一个富商包圆儿了。”
“那,得多久能有货?”
“这,不好说,人参是北地珍品,尤其是上了年头的老参。”
“那我先把其他的药材拿着吧。”丹鹭结了账,拿着半麻袋药材,刚出了铺门,就有一个一身黑色的男子迎了上来。
那男子施了礼:“先生需要老人参吗?”
“你怎么知道?”萧阳问道。那男子并未看她,而是对着丹鹭说道:“我家的药材应有尽有,不如先生移步,就在前面,不远。”
丹鹭想了一下:“烦请带路。”
果然,没有多远的一个小巷里,有一间小铺,没有牌匾,推门进去却都是中药柜。
“先生随我来后院,人参珍贵,还未摆在堂前。”
后院有人在晾晒药材,可是眼神都与常人不同。丹鹭进到后院的一间屋内,萧阳也想跟着进去,可却被那刚带路的人拦住了:“姑娘就不要进去了,我们药铺的规矩,女子不能进去。来人呐,带姑娘去前屋喝茶。”
丹鹭看着萧阳:“你别去前屋了,你去外面街上等我。”
萧阳点点头,说实话,这个架势,萧阳心里有些怕,便慌忙跑到外面街市上。
这一边,丹鹭进了屋,身后的门倏地关上,坐在屋里的男人看起来年纪约莫五六十岁,一身黑色衣服,喝茶时,手腕露出了黑蛇刺青。
“你是南孤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