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将军,今日便到这里吧。”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环佩相撞。
“无衣”,女子回身欲走,他终究是喊了出来。
“你还。。。。。。记得我吗?”
闻言,女子挑了挑柳叶细眉,一步一步走下戏台,头上的珠穗随着女子的步伐左右摇曳,就像背后男子的心,起伏不定。如梦的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了一句话,“记又如何?不记又如何?将军当真不知戏子无义吗。”
是夜,将军痴痴地望着画中的女子,珠冠霞帔,明艳动人,她咿咿呀呀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只是为了看她一眼,他便躲在了梨园的花丛中,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全无平日边疆的杀伐果决,敦默寡言。女子的视线停在了他藏身的那片花丛,墨瞳闪着点点光彩,她立于那繁花之处,粲然一笑,明眸皓齿,万物失色,只剩荒芜中的她,让他失了心,失了魂。他几欲失控地起身,女子朱唇轻启,唤了一声“容墨”,音似黄鹂,辗转唇齿,仿佛那是最珍贵的字眼。一位白衣少年从花丛旁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柔荑,眼角眉梢皆是温柔,勾起的唇角像刚刚得了饴糖般甜蜜,二人携手前行,不知唤作容墨的男子说了些什么,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伏在容墨的怀里,身影交错,亲密无间。花丛中的身影隐匿无形,自作多情不过如此吧。推门声惊醒了正沉浸在思绪中的将军。
“边疆之事你可有法子,西陵暗潮涌动,若打,两败俱伤,或有渔翁得利,伤的是百姓。若不打,又可有办法阻止战事?”来人发问。
“暂无。”,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你是战神,自是清楚这表面和平,西陵的势力是否渗入皇城还未可知。你的态度便是这东川的态度,西陵若是要挑起战事,必先除掉的就是你,你却与个戏子。。。。。。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后台的铜镜前,容墨执起眉笔,细细勾勒着眉角,忽地从明镜里看到无衣缓缓向他走来,一步一莲华。他忙起身,将她摁到明镜前坐定。“舍得回来了。”温润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嗔怪。
“莫不是醋了!听这语气,倒让人分不出是真是假呢。”秦无衣掩面轻笑。
“谁不知这东川战神龙袭为了一个戏子纡尊降贵,日日磨着那戏子演一出霸王别姬。”
“你若不喜,明儿我陪他演完最后一出就是了。”
“你倒是打趣起我来,我倒也分不清这虚实真假了。”
“这是我欠你的,容墨。”我的选择终是让你为难了。
今天这出霸王别姬,秦无衣破天荒地没有叫停,直到她把那柄冷剑搭在玉颈之上。龙袭愣愣地看着女子的剑舞,想起那年她的话,这才是他认识的无衣,但是他总隐隐感觉下一秒,她便会像虞姬一般离他而去。秦无衣缓缓放下剑,叹了一声,“为何要演这出霸王别姬,将军最清楚不过,说是霸王在问,倒不如说是将军在问。将军可知,无论虞姬怎么舞,终究一死。”在台下等候的容墨看她表情有丝松动,走上前来,“三日后,无衣大婚,望将军屈尊前来。”说完紧紧攥着无衣的手,扶着她一步一步下了戏台。
“无衣,三日后你要嫁的便是这戏子!”龙袭无法相信,她亲口说过的。。。。。。秦无衣回头,看向穿着玄色戏服,英俊潇洒的男子,不怒反笑,笑得像昙花,迷了人眼。
“戏子又如何?将军莫不是忘了,我也是戏子。”
三日后,秦无衣与容墨大婚,梨园上下热闹非常,梨园常客们也自是愿意看见两个角儿结为姻缘。
新房里,两人素手执起酒杯,饮下交杯酒。“叮——”酒杯掉落在地,秦无衣软软地倒在了容墨的怀里,大红的嫁衣铺了一地,晃得她肤如凝脂。“容墨,这红色极衬你呢。”
“你喜欢便好。”还是那般温润的声音,像一块上好质地的暖玉。
“你们都要活下去。”
“好,你放心,会的。”
秦无衣的眼神开始涣散,喃喃道“龙袭,忘了我,渡到那江东去。”容墨将无衣抱到榻上,躺在她身侧,紧紧拥着她渐渐冰冷的身子,在她唇侧印下轻轻一吻,亲密却又克制。
“无衣,这场局,我赢了。最后陪在你身边的人还是我,我的傻丫头呀。”温柔的不真实的声音在耳边轻语呢喃,动听诱惑。容墨纤细苍白的手抚上她如瀑的墨发,缓缓地从发顶至发尾。
“睡吧丫头,我和你一起,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龙袭没有来,也不能来。
几个时辰前,将军府,容墨一袭红袍站在黑衣的龙袭面前,明媚张扬。
“哼~是来向我示威炫耀的”龙袭越发觉得这红刺眼。
“自是不必向将军炫耀什么,我与无衣的事也轮不到向个外人证明什么。我此时来,便是为将军解惑,当然。。。也算是来给将军添堵的吧。”容墨掩嘴轻笑。
“本将军想知道什么还不用你来告诉。”龙袭外表看上去还是不气不怒,平静无波。
“是嘛,我要说的可是与无衣有关,而且,无衣绝对不会告诉将军的。”容墨从容地坐在檀木凳上。“就知道将军不会主动询问,那我便主动和将军交代了吧,这婚礼,将军不必去,也不能去。”
“怎么,便是连我祝福,送份心意的机会都碍着你的眼了吗!”龙袭沉声道。
“将军可知,无衣为何对你如此冷淡啊。”容墨挑眉,不温不火地笑着开口问道。
龙袭沉默,头顶似有阴云积聚。容墨直直盯着墙上的那幅画,画中的女子此时便该坐在镜台前梳妆打扮,柳叶眉,狭长的凤眸,涂着口脂的一点红唇,勾人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