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与麾下两百余士卒,在营盘外立定,传令不让余人进入营中,排开阵势,俨然一副蓄势待发的军态。
“高将军,这是?”
刘策见高顺在鲜于辅营前摆开阵势,不去营中与鲜于辅回合,心中不解。
“营盘内正在拔寨,若是有敌袭,损失必大,我在外守着。”
刘策有所明悟,笑道:“原来如此!不过,高将军,我觉得还是不要太严谨好些,你看,这是鲜于辅军营,倘若旁人不知内情,或许会以为你要袭营!”
高顺却是不为所动,摇了摇头,面色如故,道:“为将者,时时备而待发!怎能有片刻懈怠!我心中无愧,不惧旁兀。”
呃!
虽然已经对高顺有所了解,高顺说的也有理有据,刘策还是觉得,果然高顺生性太过于木讷,哪里是不善变通,分明是根本不知道变通为何物。
鲜于辅营中,此时十分凌乱,连营门放哨的士卒都在拔木头,若是敌袭,如高顺所说,定然损伤倍增,正军中也决不允许出现这等情况,高顺以一营为鲜于辅把守,非但无错,反而有功。
不过,这要是被鲜于辅看到,若是鲜于辅通晓兵事,则会有所愧疚,脸面上也会有损,心中或许还会落下芥蒂,若是鲜于辅不通兵事,见到这阵势,脑子里再以为高顺带了吕布什么密令,这等事情,却是如何也说不清了。
虽然这不是刘策属军,实与刘策没有太大关系。
刘策敬重高顺人品和本领,也不想高顺刚入刘和军中,便受到不必要的猜疑,四下望去,看到营盘偏南方向有凸起坡地,心中有了盘算,当下指着坡地,向高顺道:“高将军,依我看,营盘周围空旷,在此处守备,不如在那个坡地好,高将军以为如何。”
高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刘策说言不错,那处坡地不管是视野,还是地势,都是绝好的地势。
“刘策,行军这方面,我的本领不如你。”
这个当口,刘策哪有心思听高顺的赞许,肚子里一阵腹诽,也如同与小黑刘冲交往时一般,刘策若是不苟同旁人的心性,却是不会强迫其人遵循自身的观点,只会尽力弥补,不过,倘若方才高顺若是不接受刘策建议,刘策也不会再于此事上纠葛再三。
“高将军,你过奖了,我也是把机关术的一些技巧与平日见多有结合,才会留意地形,我有一兄弟小黑,探路寻访本领又远在我之上,高将军,我看此事多无敌情,我正好与你讲些地形在机关术上的用途。”
高顺略一沉吟,也不客气,点头道:“好,如此,谢过你了!刘策!”
刘策一手端着地图,一手指点着两地,向高顺讲用如何规则把所需信息记载于上。
这小小的一笔,其中包含着一日间不同时候,一个地方所拥有的不同讯息。
比如,荒地遇到雨时,要比草地干的快一些。
在草地上,可以踏着草丛行进,不用担心时而出现的空洞或是凹陷,对于战马来说,极速奔驰中,往往一个不起眼的低陷,就能让战马扭伤脚掌,而不能征战。
刘策说出的规则,高顺沉吟良久,还是摇头,示意没有听懂,高顺私下隐约感到,早听闻机关术神奇,如今初见,怕是还把它想的有些简单了。
好在刘策以往教小黑刘冲时,多有耐心,如今只是再做一遍而已,给高顺讲了几个规则,就把地图留下,让高顺自行领悟去了。
正在闲暇四望时,刘策望向东北处,一抹浓浓烟气,分外注目。
盘算一下距离,刘策顿时心中不由来的一阵惊异。
依方向来看,东北方除了颜良驻军处,再无旁的行伍,且刘策亲身经历过劫营,知劫营不会是这般情况,如此的烟气,怕受损的是粮草辎重。
季先生为保刘和行程,让吕布魏起去劫颜良营,说是骚扰,却没有说毁了颜良屯粮,况且,颜良是一将才,辎重处必然有重兵把守,以吕布几十骑兵,绝不可能攻占粮草驻地,倘若是魏起骑兵尽起,虽然有可能攻占,魏起骑兵,怕也会损失很多,魏起心性,多半不会去做,而一心回长安的吕布也不会应允。
那么,这烟火来的奇怪,颜良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刘策视野中,烟气上升之处,有凝聚不散的兵戈气息,说明此处有过交锋,在烟气上空,两种深暗不同的气色交织在一起,以望气之术来解,是身属互不相干的两方,而在这两方气色中,却又有几道若有若无的浅淡气色,似乎又有旁人参与其中。
于望气之术,刘策也不精通,而望气之书又可能被另外手段遮掩混淆,对于判断时局,用处不大,刘策原想就是探知其地是否起兵戈,全然没想过推断出是两色混杂还是另有第三方气色。
战事未起,绸缪为先。
有了疑惑,刘策顺着揣测下去,倘若真的有第三方,其中一支是颜良,一支是吕布魏起,另一支又是谁?
公孙瓒?
袁绍的另一支军伍?
凝望盘算时,身旁响起一个声音。
“我曾与张辽去那里探视过,应该是颜良的囤粮地,有近三千兵马守卫。”
刘策疑色顿起,也不回头,“高将军,你熟知吕布性情,是否是吕布烧毁了囤粮?”
“断然不会,温侯虽鲁莽,却是重情之人,眼下温侯最关心的是家眷事,又有张辽在温侯身旁,此事绝不是温侯做下。”
“高将军,你们可在容城周围发现过其他兵马?”
高顺露出思索神色,摇了摇头,道:“因颜良在东北处,温侯担心颜良接到袁绍秘令,或有什么私下动作,我们人手不多,不便大张旗鼓,只探查了颜良处,听闻前方麴义引兵追公孙瓒,颜良为后援,颜良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莫非是公孙瓒属下,烧了颜良辎重,好逼迫麴义退兵?”
刘策心中疑惑不得解,旋即向高顺道:“若是公孙瓒,怕是有些糟糕。”
“怎地?”
“刘和到容城之事,这几日就会传开,倘若公孙瓒得知,或会在半路截杀刘和也未尝不可,公孙瓒麾下多有骑兵,长途奔袭而来,要提前防御,多有不易。”
高顺面色不变,似乎对骑兵无所畏惧,道:“他若是敢来,定然叫他有去无回!”
“高将军,骑兵对步卒,优势太大,我们此时速度不及骑兵,完全处在被动挨打局面,我知高将军一营百人战阵威力,遇上两三百骑兵,有胜无败,若是能选择好一些战场,也能减少士卒的伤亡。”
高顺点了点头,深以为意,“你说话,与文远有相似。”
刘策笑道:“哦?高将军,这话怎么说?”
“每逢战事,文远当先考虑也是伤损。”
想起以往,吕布军中,敢对吕布直言的,唯有高顺张辽二人,于高顺,吕布多是不予理睬,而张辽,似乎吕布很是看重,刘策不觉问道:“高将军,吕布似乎对张辽,与旁人不同,莫不是他们还有亲属关系。”
“武艺入臻境只有温侯文远,温侯因而多依仗文远。”
刘策一时怔住,记起当日捉了宋宪郝萌,吕布军中,也只有张辽与自身亲近,且吕布点名让刘策跟张辽商议,想来也是,倘若张辽武艺不精,吕布又怎会放心刘策随意行走,不担心刘策逃脱。
刘策笑而自嘲道:“我与张辽呆了这么多时日,竟然没有看出他本领,我这眼力,也太过于浅薄了。”
又想起在容城街道与高顺士卒交战之事,刘策又问道:“高将军,倘若容城我一意孤行,硬要闯阵,高将军会如何。”
高顺也不转头,望着东北处,语有生硬道:“我是温侯下属,自当听温侯令。”
没有明说,其意也不言而喻。
与高顺交谈时,刘策直呼吕布姓名,高顺却一直以温侯称吕布,想来对于吕布,高顺一直有敬意,吕布离开时,以步卒不及骑兵速度有由,让高顺替吕布助刘和,当时刘策分明看到,在吕布身后,除了张辽不忿,其余人只当无事,甚至曹性魏续脸上还有喜色,刘策实不知高顺在吕布心中是何地位。
以身代之,若是小黑刘冲两人,就如同离开袁绍军营一般,刘策绝不放置任何一人独自留下。
正想着琐事有些心神不定,一阵马蹄声从原处传来,刘策立时看向那处,之间三骑正卷起尘土,向营盘奔驰,看他们行进方向,却是从容城而来。
“防备!”
高顺低声号令。
只听得片刻的响声,百十多人快速移步到营门外,步伐整齐,全无半分凌乱,只是片刻,便做好了防御姿态。
不用回头,刘策也能感受到身后刺体的杀气,忍不住的就想要回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