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贾诩回应,张燕兀自蹙着眉头,大大咧咧的指着刘策身后几人,言道:“主将,这几位朋友是?”
“哦!”
刘策身躯闪过一旁,让过身位,朗声道:“这位是乌桓大人丘力居的独子,辽西乌桓少主,楼班。”
张燕似乎来了兴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楼班及其身后乌桓人,疑惑道:“这辽西乌桓,可是半年前被主将赶走的一部?”
话音刚落,楼班身后一个魁梧高大的乌桓人做势上前一步,口中以生硬的汉人方话,呵道:“汉人,不要胡乱舌根。”
张燕素来对乌桓外族人没什么善意,也就是在刘策身前,才说出几位’朋友’这等言语,以往时候,只有张燕辱骂旁人的份儿,何曾受了旁人指手划脚,当即脸色变的浅笑,道:“这里地方挺大,我也不欺你,来,去一旁切磋切磋。”
“阿独,退下!”
楼班身量虽小,言语中却有莫可名状的气势,气息中又有诸多严厉。
那名被呵斥的乌桓人,一脸不甘的低着头退了下去。
楼班这才回过身来,朝着张燕拱手道:“当初,我兄长被赵英雄击败,兄长受了挫,不敢与赵英雄交手,便打着侵占零难基业的名号,引着我部去了并州,其实也算是兄长惧怕,被狼狈赶走,我们乌桓人最敬重英雄,打不过便是打不过,楼班年纪虽小,也知道礼义廉耻,不会欺世自隐。我的下属,太过于急躁了,楼班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张燕看着楼班尚未成年,这番依汉人礼,看起来十分怪异,说的许多坦然,楼班是三部乌桓之主,张燕自重身份,也不能与一个孩子计较,随即略一颔首,也不回礼,权当是过去了。
击败蹋顿的是赵云,事后赵云甚至没有再提起此事,想来根本没有将蹋顿看作对手,眼下,刘策不想以此事说些什么,楼班的出现,对于这边筑城来说,是一桩极不安稳因素,刘策心中终究不踏实,没有与楼班过多寒暄。
“过往之事,无需再提,此处已是我驻军腹地,想来应是安全,少主可否将塌顿为何追赶你一事,其中缘由,告知我等。”
楼班似早有了准备,满是平静道:“我本不赞同兄长去并州,奈何兄长统领族人,我怕惹恼了兄长,便跟随着兄长去了并州,到了并州,占了零难原有领地,又直向西,虽然水草不如辽西,地域却比辽西更广,兄长一路击败了许多不服从的部落,将他们吞并,甚至纵深数百里,直至遇到了羌人,也不知与羌人做了什么约定,兄长便与羌人部落一同,试图攻占汉地,最终被一人领了兵马,连败三阵,那人武艺极好,怕是,怕是与赵英雄相比,也不会差多少,羌人部落被那人杀了许多,又追击兄长,逐入并州,谁知并州匈奴看到兄长失利,便趁机围杀,让兄长首尾不能相顾,兄长便唯有再回到幽州,我心中觉得,兄长太过于武断,若是任由兄长妄为,怕是族人死伤许多,于是便与兄长争辩,兄长不仅不听,反而说我有了异心,就要诛杀我,我逃跑时,正碰到刘将军,将我救下,哦,此时,还未谢过刘将军。”
言罢,楼班再向刘策躬身一礼。
从远处走来的刘冲,立在刘策身后,闻言口中哼了一声,大嗓嚷道:“蹋顿在凉州被人打败了,又在并州匈奴人打败了,就想回幽来了,莫不是他觉得我们幽州的兄弟,就比旁人弱一些不成。”
刘冲这番话,将张燕心思说了十足,张燕觉得极是赞同,不免朝着刘冲投去满意眼色,岂知,视线落到刘冲身上,却发现刘冲一手捂着臂膀,且臂膀上隐然有红色血迹,旋即呼道:“蛮子,怎会受了伤?”
刘冲看了看伤口,嘿嘿一笑,道:“不妨事儿,不妨事儿,就是没有注意,被砍了一刀,皮肉伤,过不了几日,自会好了。”
此时,张燕才有所醒悟,方才只看到刘策归来,随行骑兵数目上没有什么变化,现在看来,怕是刘策遇到楼班时,已经与乌桓骑兵战了一阵,否则,楼班也不会说什么感谢刘策救了他。
张燕慌忙问道:“主将,来的乌桓人有多少兵马?”
刘策浑然没有什么危机模样,缓声道:“嗯!不过五百骑,被我们一个冲锋,便退去了,无需担心,我们没有什么伤亡。”
与张燕说完,刘策直望着贾诩,道:“贾先生既是凉州人,可否与我说说凉州事?”
贾诩当即执礼道:“若是知晓,定当与将军为便。嗯,敢问少主,可知那凉州来的是何人?”
最后这句,是问向楼班的。
“那人自称是阎行,看他穿的,好像不是军职模样,至于相貌,我等没有看的清楚。”
“哦!”
听楼班说完,贾诩隐然颔首,面色倏然没有什么变化,凝神想了片刻,再朝着刘策道:“将军可曾听过马超声名?”
刘策有些怔住,不知眼下说的是阎行,与马超又有什么关系,还是依言道:“马超?可是前些时间,杀了李傕、郭汜二贼之人。”
“正是此人!”
贾诩朗然道:“马超父亲,名唤做马腾,乃是扶风茂陵人,马腾在凉州领军,极有勇力,董卓领军时,曾邀请马腾、韩遂共举山东助将,后来董卓身死,长安为李傕控制,因惧怕马腾,韩遂,李傕便任命马腾为征西将军,驻军郿,任命韩遂为镇西将军,遣返凉州,这阎行,便是韩遂麾下之人。”
嗯?
此时刘策心中,突兀的泛起一种极为怪异的情绪。
并非是贾诩说的不符实,或是含糊其辞,而是贾诩说的太过于周全,就像是经学中的举一反三,贾诩的一番话,便是将刘策想问的,要问的,甚至于可能问的,都含括了进去,同时向刘策点明了,韩遂,马腾的举动,一时之间,刘策只顾着念及其中关联,倒是想不到什么问题再问过贾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