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
前方探报,称有甄姓商队,欲见袁公,识得袁军旗帜,问道是否可同行。
朱灵回到自己阵中,向身披硬甲,骑着军马的许攸问计。
许攸自小尚武,年少时好游侠,为掩人耳目,在朱灵处以护卫状,许攸本身有武艺,看起来也与兵士没有丝毫区别。
许攸略一思索,道:“甄家乃是河北巨贾,主公如今声势正旺,这甄家或许是前来投诚,也罢,你分部下守卫三百人与我,你等继续行军,我自去与他们攀谈。”
朱灵从自家军伍中挑选三百精壮士兵,再三叮嘱他们切记要保护好许攸,然后勒令全军加快速度,赶往袁军行营。
朱灵心思也是灵巧,甄家商队主动示好袁绍,这中间牵线搭桥之人,若是能说服甄家全力支持袁绍,必然是一件大功劳,朱灵名声不显,遇上甄家,甄家未必卖朱灵颜面,没有太大好处,索性给许攸一个空间,让许攸应对,不管事成与否,都算送了许攸一个人情。
刘策从离开袁绍军营,到回来,已经是十几天时间,刘策领了军令,回到营盘,一众人面有尘色,略作修整,便开始休息。
刘策脱了重甲,洗了面孔,把马匹牵到马棚,给战马喂了粗饼,开始梳理梳理战马皮毛。
忽闻身后一阵嗦嗦声,刘策甫一转身,看到两个人站在一旁,脸上但有笑意。
其中一个是郭嘉郭奉孝,另一个也是文士装束,身量巍峨,清秀通雅,含笑如朗月入怀,法而不威,和而不亵,面色玲珑剔透,只一眼望去,便觉扑面衣香,再一眼,顿觉如沐春风,眉色如山,似乎天地间灵秀多聚集在一处,才有如此天人之姿,这人容颜轻柔,又不少半分男儿刚气,刘策第一个念头便是,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美貌的男子。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也不过如此。
刘策失神片刻,喃喃道:“端是好个一表人才。”
郭嘉见刘策态度,似乎多见不怪,向前缓缓一步,轻咳一声,道:“若是俗世之人皆是如文若这般,嘉便无颜行走在这州府,在颍川寻的一书仆寥寥一生罢了,来,来,来,刘策,我来为你引见,这一位,乃是我的好友,荀彧荀文若,当今世间,可谓第一美人。”
荀彧不在意郭嘉的调笑之意,略一拱手,道:“奉孝教吾壮士有大才,文若便趁着这个时机,来叨扰片刻,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荀彧声音空灵,不急不缓,听入耳中,如玉石击打风磬,说不出的悦耳韵致。
刘策有些尴尬,自己新得了战马,极为爱惜,此时在马间做这类事情,必然不会是如同郭嘉荀彧般衣着整齐,“策一介武夫,哪有有什么大才,文若先生过誉了。”
荀彧摆手,道:“叫我文若便好,我听壮士名策,不知字号是何谓?”
刘策已经放下手中伙计,走出马间,在郭嘉荀彧身旁三步止住,“母亲曾与我字号,仲业,只是学识浅薄,尚未及冠,不敢自称。”
郭嘉笑道:“你我非是士族,勿用过于墨守成规,奉孝是我自身起字,嘉亦觉无妨,仲业,嗯!伯仲叔季,如此说来,仲业尚有一个兄长。”
刘策面色有些凄然,言道:“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尚未见过父亲,亦不知兄长为何人。”
荀彧点点头,道:“看来,仲业倒是与奉孝相似,不过,我辈若有向上之心,习以学识,报以汉室,当步步勤勉,家世之类,只是虚无名声而已。”
刘策听荀彧每出一言,皆有提醒之意,以言论人,比之郭嘉,荀彧更为正统严肃,看二人关系密切,也不知道是如何相处成这般亲密。
荀彧与郭嘉,都是颍川人,早年举孝廉,任守宫令,后弃官归乡,避难于冀州,袁绍领冀州,待荀彧为上宾,偶然听到郭嘉谈论刘策,有了兴趣,与郭嘉一同来看看刘策。
刘策这时才发现,郭嘉和荀彧,一身出行装束,郭嘉肩上甚至背着一个包裹。
刘策指着郭嘉肩上包裹,道:“奉孝,你这是为何?是有军令出征吗?”
郭嘉与荀彧相视一眼,微微摇头,道:“我与公若,准备返回颍川,两日前本就该出行,想到尚未与你告别,就多等了两日。”
刘策心中极为震惊,听郭嘉的意思,是他准备离开袁绍军营,脱离四世三公名号的袁绍麾下,这怎么可能,如今天下,又有谁能比得上袁绍雄主。
刘策无法接受郭嘉离去的消息,道:“郭先生,你,你准备…..”
郭嘉哈哈一笑,道:“仲业,以后,切记,不要叫我郭先生,自你初入军营,我便觉得你有龙虎之姿,后来见到你的武艺和学识,嘉亦信服,你所欠缺,只是如嘉这般的阅历,想我郭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才多了浅薄见识,仲业,或许你自己尚没有发现,此时的你,与我们初次相见,已经有了极大差别,待几年以后,若我们还有机缘,郭嘉确信,你一定会让嘉更为惊喜。”
刘策心中一阵恍惚。
是吗?
真的如同郭嘉所言,自己已经有了变化吗?
或许吧,从第一次亲入战场,到第二次突然袭击,似乎,真的有了些许变化。
想来,郭嘉此人,还不至于无聊欺骗自己,郭嘉这类人,若是看不上你,根本不会与你多说几句话。
刘策摒心静气,道:“奉孝,袁公军营,我所遇到,除却你和公若,还有朱灵朱将军,尽皆大才,袁公如此多良将谋臣,奉孝为何要离去呢?”
郭嘉面有疑惑,道:“哦,朱灵朱文博,其人孝悌,屡有战绩,也是一个忠守之人。”
见郭嘉似乎有些迟疑,刘策把几日间行军事宜说了一遍,某些时候,郭嘉还详细的询问一些细节,比如多少人去做什么事,执行命令之人是何人。
到了最后,郭嘉面色也如同荀彧般有些严谨,一旁,荀彧面色本就郑重,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刘策诧异道:“奉孝,这是如何?是我哪里没有讲述详尽?”
郭嘉回过神,道:“无妨,与你那里无关,只是我想起了一些旁的事情,也罢,仲业,我与文若此去南下,离了袁绍,中间有诸多原因,此时还无法叙说,或许,过些时日,你便会明白我的想法,以后嘉有一栖身之处,若能与仲业共谋,必是一桩兴事。”
这是招揽刘策的言语了。
郭嘉与荀彧向刘冲拱手,向刘策颔首,大踏步转过营地,穿过营门,向南方行进。
身后,刘策神色萎靡,直到郭嘉荀彧二人不见踪迹,还怔在当场,虽然与郭嘉相处时间不多,与荀彧更是只有一面之缘,两人离去,刘策觉得心中空荡荡的,似乎别样的情绪压抑在心中,不得发泄,刘策身体一阵抑郁,“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