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明天就是小年了,柱子和孟兰这个晚上商量起明天去职工家里走访的事。柱子说:“孟兰你这身子明天就别去了。”
“没事,还不到五个月,你慢点开车。”孟兰说话见柱子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动着,不知他又耍什么鬼点子,“你想说啥?快说。”她也把眼睛睄了过去,然后把嘴微敛着等他说话。
“昨天我跟甲方通了电话,经理们一个个都夸你,没夸我,我想咱家的公司该换经理了。”柱子拉着长音又说,“你要不当,那就让咱妈当。”
“你这是冒坏,妈能去当经理吗!”
“那就你当!”柱子说完憋不住笑起来。
看着一脸傻气的他,孟兰的手又想打过去,眼睛瞠着,瞪着他发笑的脸。他让她当经理,她激动的当然明白他的心。他知道她不甘寂寞,过年了他送给她一个蹦蹦跳跳的平台,这是他送给她的厚礼吧!可她怎么能接受呢,那是他的舞台。
“行了,”孟兰说:“公司还没挂牌呢,你就先冒坏了,我坐哪,你把心省着,美的你。告诉你啊!那个位置我不坐。”
“孟兰,公司是咱家的,谁当不一样,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为了这个家求你了。明天经理送温暖我不下车了。”
“你不下车谁搀我,下车不?”孟兰眼睛瞪成了一个圆。
“下车!下车!”他说着见她坐在床边要动身,忙把凸起的唇凑了过去。她机灵的把头一转,这一口吻到了她乌黑的瀑布上。缕缕青丝像多齿的耙子,荡在他贪心的嘴上。
“快帮我脱衣服,没眼睛。”
他忙唉唉的应着,帮她脱下身上的毛衣,又扶她轻轻的躺下。
她们都躺下了,但想着明天的行动,又都没了睡意。她们又开始计算起明天要买多少份米面,和放假后几个月工人的生活补助,还有过年了要走访的人员。柱子说:“孟兰过两天我最先要去的就是我的恩师、恩人陈副厂长,老爷子早退了,我请他多少次,让他到我的队里来,放一个眼睛。老人死活都不来,我们这一茬承包人都挣到了钱,又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唯有我这恩人什么都没有挣到,我面对着他,时时都感到惭愧。
孟兰静静的听着,心里触然湿润起来说:“柱子,我们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对我们有恩的人,包括我们的工人,也许像我们这样攒不下大钱,可是我们问心无愧。”
他们都沉默了,静静的在熄灯后的床上望起窗外。明月又在暗蓝的天空中烂若一轮银色的圆,清清亮亮的透进窗来,它又给那长长凝思苦望的人,带进了一段望月的窗前。那一段苦难的岁月,仿佛随着月的圆缺时进时远。孟兰说:“大年就要到了,我也想去看几个人,在那些苦难的岁月里,没有他们,我也活不到今天。他们就是月月的爷爷,大爷、大妈们。三牛的灵幡,骨灰盒都是那一头的孩子们帮助圆满的。可是你看我这明显显的怀,见了面我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
“哎,这事……你让我想办法。”柱子机灵的说,眼睛望这望那,屋内只有窗外是亮的地方。
一阵沉默。孟兰转过身来说:“年前能想出来吗?”
柱子一手搭在腮上,看着笼不住笑的孟兰,这难题?他沉默不语。
次曰上午,孟兰、柱子走访的第一站是新新家。孟兰对这个瘦长脸,留一头长发,穿着肥大衣服,走起路来松松垮垮的小伙早已转变了态度。已经先通了电话,车还没到他家的墙外,新新早已在那里候着了。
孟兰和柱子在车上下来,新新见柱子在车门边不动,忙凑上前来,“哥,进屋坐一会?”
柱子说:“我不进去了,你姐进去就行了。”
“那我去陪我姐。”
孟兰停在新新家的墙外,一条浅黄的大骨架瘦狗,一阵风似的立在孟兰的眼前。它先是礼貌的在她身前四腿直立,又仰起脸,用不冷不热的两对浅黑的眼睛审视着眼前的贵人。又低下头将冒着一股股白气的唇嗅到孟兰的鞋面,仿佛也表示一种亲昵的接待动作。但它的主人却不领情,转过身来的新新抬起一脚,踢到它的肚子下,它向后一缩蹿出几米的距离,悻悻着将尾巴夹到后腿间,贴着院中西边的小墙,蹽起急急忙忙的碎步,返回它冰冷的栖息地。
新新像护驾一样,一会在前,一会在后,拥着姐走向院中。
柱子只站在车边向院里望,新新家的院墙不高,窄矮的石头墙不如说是挡鸡。从外向里看,孟兰在院中迈着稳稳当当的步子,一身霸气,心里更是高兴。他把心爱的人推向那个位置,这也是他爱她的一种方式。想想她临危受命,把工程队带得那样好,又得到了甲方的认可和赏识,他的心就激动着。
孟兰到新新家的外屋门前,放慢了脚步,眼睛落到新新家三间低矮的房子上。房子是出檐椽有了年纪的老式屋,整体明显向前倾斜。窗和框整体的开了裂,密密麻麻的小缝向外张着,被房水和雨水浸过泛着点点片片的白色。坏了的玻璃用纸糊着。一丝凉意袭上了孟兰的心头,她含惯了泪水的眼晴又渐渐的湿润起来。
新新的爸爸站在外屋门里侧,一动不动。大尽了眼睛,露出看似笑容的脸。新新忙向孟兰介绍:“姐,这是我爸!”
“您好!”孟兰忙说。
“好!好!请进屋。”新新爸边说,做上一个箭头的手势,还是稳稳的站着,身子不直,倾向门的一侧。头也随着倾斜的身子低低的垂着。两眼瞪着看孟兰进屋。
孟兰走进屋中,见炕上坐着三个人。一个中年女人在炕里,脖子歪歪着,也不看她,也不说话。无忧无虑的一副表情。见一只红公鸡飞落在窗外的窗台上,新奇的眼睛忙瞪向它。新新忙向孟兰说:“姐,这是我妈,她心眼少。那是我爷,我奶。”
炕上的两位老人冲孟兰不住的笑,又让起孟兰,“孩子,坐下,坐下。”
孟兰搭边靠在炕上,见新新爸随后进来站在她一侧,便搭起话来:“叔,您一年都忙些什么?”
“我忙什么,我整天闲着,我是个瘸子,一条腿拉在身后点着走。打工没人要,就守着家里的五亩地。”
瘸子!孟兰一愣。她进屋后,他进屋孟兰没有看他。忙说:“新新没说过,那您家里的收入就靠新新?”
“我们四个人有两人吃低保,可新新大了,还要翻盖房子。只恨这小子不长进,我见了他就想用棍子揍他。
孟兰见新新爸说话眼睛又圆圆的瞪起,阴鸷一样的凶狠。新新怕他,一定是从小打出来了。
孟兰环视一眼这简陋的家庭,又替新新愁起来,看新新一头长发,甩在一侧,搭在眼前。一副满不在乎样子。她的心也像闪出了一道缝,舒展的眼睛对新新说:“新新,把你的长头发剪剪吧!”
“姐,我这就去剪,,要不干起活来挡眼睛。”
“过了年在咱公司给你爸也找点活。”孟兰又转向新新的爸说:“叔,您能出门吗?”
“能出,能出,我们什么都能干。”炕上的两个老人忙接上话。新新爸为难的说:“我怕我不能干啥!”
“不用您干活,野外作业的时候,施工人员吃饭,您看东西就行了。
“那感情好!那感情好!”新新爸边说,又偏起身来,弄出鞠躬的架子。
这时,院门外一辆车开来,这是孟兰新雇的拉米、拉面的车。孟兰忙站起身说:“新新,在车上卸一袋米,一袋面。”新新刚一动,孟兰又说:“你什么时候回大连?”
“姐,我初二就走,我们那些人换着回家。其实我不想回家,我就是怕姐来我家没人接你。”
孟兰一愣,望着低头说话的新新又一阵感动,迈步到门边,她又从兜里掏出三百元钱递给新新,“新新,拿这钱再给家里买点年货,记着,这钱不是人人都有。”
新新先搓下手,接过姐手中的钱,嘴上说:“姐,我知道。”
孟兰和柱子离开新新家,第二站要去的是离新新最近的二个月前因偷铁被孟兰开除的张光家。去张光家没有先联系,车到门前,孟兰下车敲上门面,张光和媳妇在上房见丰腴挺直的女老板在敞开的大门外站着,惊呀中忙先后的跑出来。本来以为和公司什么都结束了,却没有想到公司的老板还没有忘记他。张光的媳妇抱着二胎的孩子跟在张光的身后,站在孟兰身边。张光叫姐,她也跟着叫姐。他叫哥,她也跟叫哥。米面车随后也到了,孟兰说:“张光卸一袋米,一袋面,你们一家人我们都看见了,不进屋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千元钱递给张光,“这是你们冬天的生活费。”
孟兰见张光发愣,把钱压在他媳妇手上。张光忙转身从媳妇手上拿过钱又塞给孟兰,“姐,这钱我不要。”
孟兰双手推着说:“拿着吧,这是我跟你哥的一点心意。”
“姐,哥,过了年我还想去公司上班,你们看我过年干的怎么样。”
看着膀大腰圆的张光,孟兰心里又一阵高兴,她说:“行,开工后,我跟你哥看看怎样安排。”
柱子也说:“张光,过年见。”
工人们都走完了,甲方我们什么时候去呢?”望着夕阳西下的窗外孟兰说。
“我怕你太累,要不明天休息,后天。”柱子回答。
“不,我不累,就明天,找个司机慢点开。”
“那好吧!”
“你这车是往哪开呀!”孟兰向车外瞪着眼睛说。
“南街新开一家饺子馆。”
2……取暖期刚过,孟兰和柱子的公司也到了开工的日期。孟兰的肚子一天大是一天,孩子去哪里生成了一家人的焦点。这一天柱子妈和姐姐大燕又来到孟兰的楼上,孟兰说:“生孩子还有两个月,但要在老家生,大连就不能跑了,这几天车坐多了,肚子有痛的感觉。可柱子一个人去大连,他刚好,我也放心不下。”
“那就都去大连,我也去,相互都有个照顾。”柱子妈说。
孟兰一听婆妈的话,忙伸过一双温热的手,按在柱子妈的手上说:“妈,你真去!”
“妈啥时骗过你们。”柱子妈坐在床头,又高兴的仰起被曰月磨锈的脸,看着高兴的儿子、媳妇心肝宝贝们对她期盼的眼睛。心中更是溢出甜滋滋的味来。她临出家门时就做上了这种安排。
孟兰说:“妈,那也带上我爸吧!”
“你爸不去,我跟他一说他就摇上头了,他嫌咱们人多乱。”
几个人一听都哗的笑出了声。柱子妈说:“你可说呢,一天抱着匣子不撒手,中午听过的评书,晚上接着还听,还嫌人家乱。”
大燕说:“妈,我爸不去就不去吧,我和小妹照顾他。月月那里你们也放心,星期天放假我去接她。”
柱子说:“我跟孟兰也商量了,办公的地点就放到大连,大连年年工程量大。近期开工,先租房,看看再买房,孩子就去大连生,什么时候动身听大连方面的电话。”
几天后,大连方面的电话打过来,房子租妥了。柱子兴奋的开车带上妈和孟兰当天就来到大连。
房子是临街的,几间房又宽又大,离工地也不远,价钱也不高。孟兰看了十分高兴,忙和柱子张啰着又让人买几张桌子和椅子。紧接着工程枝术员,会计,材料员也都来了,经过几天的准备,一台六十吨锅炉加泵房整体安装开工了。
二个月以后,孟兰和柱子要购置的门市楼房也买妥了,房子是上下两层。它坐落在一片繁华的广场一侧,极目一望,那里是一片花的海洋,人的海洋,舞的海洋。孟兰又给远在老家的姐夫打去电话,让姐夫想办法再请几天假,帮她设计和负责装修的事。而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孟兰觉得下腹有些作痛,柱子和柱子妈忙把孟兰送进医院。医生说就这一两天的事了,柱子又忙给姐打去电话,大燕在这方面是他们的主心骨。
孟兰住院的第二天深夜,下腹疼痛更是加剧,她被推进了产房。公司的几个女人也同柱子,柱子妈,大燕聚在房门外焦急的转着,在乞盼中都想早一点听到婴儿的哭声。寅时一刻,这个哭声终于传出来,这声音像一声春雷炸响,喜悦的神色都荡漾在双手扶在门边每个人的脸上。大门能不能由外边的人推开呢!人们用力的手都触到门上。好像是心力的作用,门吱的一声划开,走出一个带口罩穿绿衣的年青女护士,她双手抱着婴儿向众人张望说:“谁接孩子?”
“男孩,女孩?”女会计急忙问。
“女孩。”
“女孩也好!女孩也好!”柱子激动的重复着伸双手去接。
大燕说:“还是给我吧!”
柱子妈在一旁乐着说:“谁抱随谁,还是让她姑抱吧!”
“大人怎么样?”柱子忙问。
“大人挺好!”
孟兰被推出来了,柱子忙过去扶她,见孟兰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样子也老去了许多。她微并着眼睛不住向柱子点头。柱子明白她没事。
人们拥着孟兰来到产妇房间,把孟兰顺到床上,又放好婴儿,孩子的东西早备齐了。孟兰也困了迷迷糊糊合上眼睛。
孟兰这一次坐月子坐到福窖了,柱子妈时时在孟兰左右守着,柱子要找个月嫂,帮着照顾孟兰和孩子,被老太太瞪着眼睛拒绝了,“妈在这,找什么月嫂啊!”孟兰要早早下地也被她拒绝了,想吃什么,孟兰一觉醒来已是热呼呼的摆在床头。家里的条件比医院更好,吃的,用的更方便了。柱子白天去工地,晚上回来帮妈照顾孟兰和孩子。又常常乐着抱起襁褓中的闺女。说来也怪,孩子起了哭声,被他轻轻的抱上,轻轻的摇,须臾间孩子的眼睛严严的并上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孟兰常笑着说:“这回好,这贴心的棉袄贴到她爸那里了。”
柱子妈在一旁当然高兴,眯缝着看儿子,看孙女。儿子是快四十的人了,来个闺女也是他们一家人的福。
这一天,孟兰的大闺女月月也随大姑来到大连,她乐着凑到妈的身边说:“妈,我想抱抱小妹?”
“抱吧,一手抱腿,一手抱腰。”
“妈,我小妹取名了吗!”月月边悠孩子,边笑着说。
“你爸给取个连心的名字。”
“连心?妈,好听。”她哼哼着又说:“妈,连心有哪些意思呀!”
“有几种呢,一是大连生的,一是连着你爸和我的心,还有你的心,你奶的心,你姑的心……”
“连着大家的心!”大燕在一旁接着说,几个人都哈哈的笑。
月月说:“过几年我考大学也来大连,天天抱小妹。”
孟兰说:“不用过几年,你爸现在就托着人呢,下学期在大连念中学。”
“妈,真的?”
“你过来,大家就省着天天操你的心了。”柱子妈在一旁乐着说。
3……孟兰的月子刚出三十天,新楼那边也早装修完了,她对柱子说:“我们应该定一个搬家的时间,也是我上班的时间。”
“明天搬家,你呀!两天以后的星期一吧!”
“行,我听你的。”
“两天以后我就听你的。”他嘻笑着说,闪着鬼密的眼睛。
“你又逗我!”孟兰抿起嘴睨了一眼神神密密的柱子。
“这可不是逗,那是一个庄严的时刻,”柱子不笑了,一手抬起掐上下颌说:“孟兰,以后公司的气运就靠你掌握了,你记住,在办公室的时候要坐在那把椅子上。”
看柱子一脸的严肃,孟兰不说话了。他让她坐在那,是他对她的爱,是让她得到希望的满足,快乐的满足。从少年的时候起她就经常对他说起未来,说起人这一辈子应该做的事。她说她不甘寂寞,也想做出一些不愧于人这一辈子的事来。她同他还常常背起保尔、柯察金的那段名句,人的一生应该这样渡过:回忆往事,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生活庸俗而羞愧。那时她们的理想是那样的远大,坐在野外的田梗上她们眺望着苍天和远山,坐在碧绿的草地上她们眺望着树林和大河。她们好像都走进了理想的天地,轰轰烈烈都闯荡起人生的世界。可是当她离开了学校,离开了柱子,她才知道,那远山的眺望都是一场虚无飘渺的梦,他什么都完了。她真是在悔恨和羞愧中度过了。她冥冥之中去禹老太太家翻遍了她的藏书,也只是想找到一种心灵上的安慰。他真的没有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明天和后天,坐上那一把无愧于人生的椅子。
“你让我坐那,你坐哪?”她泪眼模糊的看他,问他。
“我坐你的身边,或者身后,做你的助理和后盾。来吧!让我拭干你的泪吧。”柱子将他的唇轻轻的凑到她的腮边,她没有动,她泪眼模糊的脸向他扬起,紧紧的贴在他脸上。她们的爱又像是一条美丽的河,从遥远的童年荡漾着驶来。
两天以后的星期一,孟兰同柱子、柱子妈吃过早饭,争着要去洗碗,被柱子妈拦住:“孟兰,快放下,忙你的去。”
“妈!”孟兰微笑着把碗筷放到桌上,走出餐房来到走廊,又欣赏起自己的新楼,新家。这是两层二百多平米的门市房,下一层是一个宽大的筒子屋,装修后中间是一条走廊,两侧是隔成几米见方的小房间,隔断不高不超过2米,隔板都是清一色的白底带有浅蓝色圆形斑点的图案,给人一种雅洁的美。每个小房间一张紫檀色的桌子和椅子,桌上是台灯和笔架。各自的屋子里都有一台放有文件、衣服的分成几个格子的立柜。没有立柜的墙面镶挂着复制的名人字帖和字画。字帖和字画每个房间又各自不同。从外向屋内一看又给人一种清新、古香的文人气息。临街面的大门和门两侧都是玻璃的,门外两侧摆着两行枝叶茂盛的花盆。红的、粉的、蓝的、绿的朵朵鲜花青翠欲滴,在微微的风中耀眼的动着。
走上二楼,楼梯口一侧是一个小厅,贴墙处是一个大型的鱼缸。几条浅黄色夹有白色的大鱼上下不停的蹿动着,翻转的鱼身像是鲫鱼,但从颜色上看又不像,都是姐夫买来的。二层正中是走廊,东侧并排着四个用贰寸砖砌成的小房间。东侧由南向北依次三个房间是住人的寝室,寝室各自放一张双人床,和梳妆台,电视。走廊的西侧是上下两层中最大的室。宽大的屋内临街的北侧窗是一面巨大的整块玻璃,从里向外一望,外面的世界清晰可见。挨窗是一把大型的坐椅,一台大型的紫檀色办公桌。桌上一侧放着一台电脑,一侧桌角上镶着一个十几厘米高的巨大师子戳,这戳有什么讲究孟兰也说不清楚,她去别人的办公室看到过这样的设计,也是图个吉利。在她办公桌的西侧有一条宽大的老红色沙发,南侧门边,摆着几盆深绿的君子兰。
这上下两层的装修设计也是根据孟兰的思路做的,即省钱,又实用,又给人一种时尚的美。孟兰看着这一切,她蓦然觉得这是一个真实的梦,一个实实在在真实的感受。多年前她也曾做过这样的梦,梦中的她也像今天这个样子。当她醒来,她的眼前还是西边的小河,南边的树林,和蓝色还有黑色的天空,天空下淡蓝的远山。她朦朦胧胧的坐在屋中的炕上,望着窗外才深深的感悟到什么是白曰的做梦,她向窗外的苍天和远山发出了几声无耐的叹息。可是今天她走进了那个梦,真真切切的感受着梦中的激情。
孟兰走向办公桌,桌上放着几摞图纸和材料。一份材料的首页掀着,而且还压上了东西,这又是柱子搞的鬼。她走进一看那是一份证书,证书的上面印着一行大字,“连心锅炉安装公司经理法人代表孟兰”这个柱子!她自语着,微笑着。又转过身向窗外眺望,一片繁华红绿围起的广场,在晨空的太阳下耀眼的闪亮,旷辽的马路,车挨着车,一辆跟一辆,穿梭在高耸入云的楼群中间。这是一个现代繁华城市的象征,再过一年就进入二十一世纪了,二十一世纪什么样呢,那时一定比眼前更美,那时的美景会比眼前更加的辉煌。
孟兰来到她的坐位旁坐下,这把椅子即宽又大,又舒适。她感受到了真切的自己,而这里也将是她人生的新的起点……
大连一个繁华的广场上走着两个女人,一个看似中年,一个看似老年。她们是来大连旅游的,晚上出来逛逛夜景。她们从广场的东侧向西侧走。西侧是一行美丽的浅红色楼房,楼房的底层门楣上都挂着醒目的牌匾。她们闲望时一块巨大的牌匾使年青的女人惊叫起来,“妈,你看那块牌匾上写的什么?”
“什么呀?”
他们相互的说着又走近些,看清了,上面巨大的黑字写着“连心锅炉安装公司”
“连心,妈,柱子和孟兰的孩子叫的就是连心。这是她们的公司,我上去找她们。”年轻的疯狂着,瞪一双圆眼刚要迈步,被年老的女人一把拽住胳膊,“青青,找什么呀!见了面又说些什么。”
这两个人是青青和青青妈。她们是来大连散心的,可眼前的一切,又使青青掉下泪来。青青说:“妈,柱子答应过我,他要管我一辈子。”
“青青,他既然答应你,他肯定能做到,听妈的话,我们到别处看看。”
“妈,我不想走了,我想回家,”青青哽咽着。
“回家?”
“我要回农村姥姥的家,我对不起姥姥,我苦了她的心。妈,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