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主义也不是自以为是地觉得看透一切,认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是以高高在上旁观并嘲讽努力着的人的“成熟”。
她是理想主义者中的现实主义者,燕洵是现实主义者中的理想主义者。
当然不能不择手段,但在永远不忘初心的前提下,却要学会变通。
“你没办法成为一个战士而不被卷入痛苦和责任。事实上,你会造成很多痛苦和责任。重要的是你需要知道你在为了什么而做这些事。”
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靠道德感和同情心就能解决的。在有这两样的前提下,还需要一种敢豁出去的劲儿。黏黏糊糊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束手束脚后患无穷。这世间的道理也不是谁弱谁有理,而是谁对谁有理。
“用战争来换取的和平和在和平中挑起战争,是有区别的。西蒙九州四分五裂,列国为称霸征战。天下多少家的孩子不是日复一日地在战争中死去,就是在年复一年的战争中沦为奴隶任人欺凌,却因为没有人愿意付出代价,或因为没有人有这个意志能力,永无止息。我希望在燕之后,至少数百年间,天下一统,再没有纷争的诸侯,再没有为人奴隶的孩子。若能一仗打出百年太平,我就觉得现在所做的所有牺牲都值。这就是我的信仰,为了这个信仰,我永不惜付出代价。”
她爱燕洵,爱大燕,却都抵不过她的信仰。
谁不希望不死人地解决问题呢?如果有可能的话。
对于她这个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燕人、魏人、梁人、宋人、柔然人、还是西域人的人来说,固然她心向燕洵,却不是她一定要站在大燕一边。
而是除了在大燕,她看不到希望。
所以她可以理解宇文玥的挣扎,为什么他宁肯辅佐魏帝,也不愿离开元魏。
朝廷和国家本不一样,只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乱世,和她曾经的世界不同。人们的思想还没有升华到君非国,国也非君的境界。
而宇文玥,只是和大部分人一样,还把曾经路易十四世曾说过的“朕即国家”奉为不世之真理罢了。
她坚持认为这个信念是错的,是落后的,她会理论,但她不会以此去强求宇文玥等人。
他没有像她一样受过现代的教育,你让他超越自己受的教育理念去悟出什么,大部分人都做不到,这不是决定善恶的准线。
生活在肮脏世道上的人总会抱有希望,一切黑暗终有尽头,而尽头之处终有黎明,比如曾经跟在她身边那个灵动活泼的女子仙菀。
可是后来她和无数像她的人死后,楚乔渐渐懂得,或许黑暗尽头根本没有黎明,又或者这个黎明,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未能等到。
人类寿数有限,在动辄就以数百年甚至数千年论的浩大历史中根本不值一提,她也很可能等不到。
但是她不是因为自己能看到才去努力。
向死而生。
仲羽震惊许久,打了个军礼,穆然道:“楚姑娘,从今天起,这也会是仲羽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