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炎见这魅离如此怠慢于自己,心中多少不快。思来想去,知道澜清回到了天庭,便偷偷溜去天界,寻澜清。一来想聊聊韫贾的下落,二来想和澜清聊聊纾解胸中的压抑。
泓炎去了月华宫,看见了一身素服,神情悲伤地澜清,有些吃惊。不过,看见了乐萱牌位和画像,他瞬间明白了。他恭恭敬敬地走过去跪在灵位前叩首三拜,然后上了香,方才起身同澜清招呼。
澜清静静看着泓炎行完礼,方才走到茶案前坐下,布上了一壶素茶,请泓炎坐下。
泓炎见此情形,心中更为憋闷,一时也不好对澜清说些什么。只是闷着头不言不语地喝着茶。
澜清见状,知道泓炎此时找他,必然有事相询,只是不过见他在守孝,不便说,于是,澜清打破僵局,开口道:“魔尊,别来无恙啊?”
泓炎闻言浑身一震,抬头看了看澜清,瞬间产生了疏离感,但是他还是有些嗔怪道:“大殿下,还是直呼泓炎名字吧!怪见外的。”
澜清听后笑了笑道:“那泓炎兄有话就直说吧!无妨的!”
泓炎听了澜清这番话,心中瞬间觉得荡清了这些时日所有愤懑和不快,豁然开朗。他真诚道:“澜清,其实泓炎不过在魔界待久了,有些怀念和你们在人间的日子,所以,便来看看你。”
澜清看了看泓炎,心头一转,问道:“泓炎,你们魔界的大长老魅离可曾回去?”
听见澜清如此一问,泓炎倒是吃了一惊,他暗想,这澜清不会无故问魅离的事情,按年纪,澜清不会认识魅离,难道,泓炎心头一震,这魅离真是韫贾?心里这般想,嘴上赶紧应道:“回来了!”
澜清注意到泓炎脸色有些变幻,猜这韫贾没有对泓炎说实话,泓炎并不知道韫贾便是魅离。那自己该不该点破呢?澜清转念又一想,这件事情瞒不了多久,魅离想恢复灵力,还是要泓炎帮忙的,这样还会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想到这里,澜清便对泓炎说:“这魅离大长老泓炎兄是否觉得像一个故人?”
泓炎听了,没好气道:“不是像,是简直一模一样!”
澜清笑笑道:“对的,可不是一个人吗?”
泓炎听见澜清亲口证实了韫贾便是魅离后,心中说不出的失落与难过。他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忧伤道:“原来人间之事,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
澜清知道这魅离隐瞒他就是韫贾的事情伤害了泓炎,但是他也理解魅离去了魔界仍旧还试探泓炎,对泓炎有些不信任的做法。只是,如今之计,不能让魅离和泓炎起嫌隙,否则,海辇便会有机可乘,还会东山再起,再生灾祸。
澜清想到这里,便把海辇如何杀害了乐萱,江沅,以及乐萱和江沅如何帮助魅离逃离,海辇如何对魅离挑拨离间的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并告诉泓炎,要想办法保护魅离,恢复魅离的灵力,避免落跑的海辇同魅离结盟。
泓炎听澜清说这一段犹如在听一段惨绝人寰的故事般,直听得痴痴愣愣。澜清讲完停了好一会,方才如梦初醒。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用有些颤抖的手,拿起茶杯,仰头,一杯茶尽数倾倒口中,一口吞下。方才冷静了下来。他想了想,对澜清说:“人间发生这么大的水患,万里皆尽水泽,人畜伤亡惨重,天帝,天后没有追责吗?”
澜清听见泓炎如此问,心说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逃也逃不掉,罢罢罢,反正了无生趣,生无可恋!静静等着吧!于是,澜清一脸萧索道:“且等着吧!”
泓炎见澜清满脸颓丧的神色,知道可能现在的平静不过是风暴来临的前兆而已,可惜自己也不能为澜清做些什么,甚至安慰的话都是多余,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祝福,此刻,只好静静陪着澜清喝喝茶。
澜清倒是不以为然地催促泓炎返回魔界,仔细留意魅离的变化。泓炎听得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多和澜清寒暄,起身就告辞回了魔界。
泓炎刚到魔界上空,便看到蕙兰洞上方是红光乍现。他心说不好,便直接去了蕙兰洞。眼见蕙兰洞内的水晶幽兰竟然全部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先前优雅如舞者的晶莹剔透如羽毛般的花瓣转变成了张牙舞爪狰狞如同血盆大口要吃人般的诡异。
泓炎感觉到自己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门,头部一阵眩晕,脚底也觉得轻飘飘站不稳。他稳了稳心神,看向魅离。
此刻的魅离,一头油光水亮的褐紫色头发一丝不苟束在脑后,神采奕奕。看起来灵力充盈的样子。泓炎叹了口气,眼中似要滴出血来,他闭了下眼,倏地在睁开,既是无力又显得无奈地对魅离说:“韫贾兄,也许泓炎可以帮您的!只是看来,魅离大长老不需要本尊的帮助!”
说完,泓炎伸出手,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把匕首,他用匕首割下了衣袍的衣角,随手丢入空中,然后就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魅离看着半空中飘舞的布条,再看看泓炎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子剧痛,他抚着自己的胸口,微微俯身,竟然噗嗤一口鲜血吐出。
“哈哈哈,后悔了吗?魅离,此刻你别无选择了!”那些花朵张大嘴,发出阴狠的声音。
魅离站稳身子,躬身对这些花朵说:“谢谢海大人,魅离未曾后悔。”
那些花朵如同一个个的鲜红的嘴,一张一合道:“没有就好。可得好好守着这个秘密。不过,看样子,泓炎那小子知道了,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吧?大长老可不能心慈手软啊!”
魅离闻言,浑身一震,他想了想,对这些红色的花儿说:“海大人,泓炎不过毛头小子,不知道这其中奥妙!留着他还有用处!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那些花儿发出了刺耳的笑声道:“但愿不是大长老的妇人之仁,只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长老走的可是一条不归路!”
魅离冷声道:“魅离知道。”然后魅离便郁闷地离开了蕙兰洞。
他漫无目的的在魔界的街市上走着,他感觉到自己没脸再去见泓炎。想到泓炎决绝的眼神,和怨恨的语气,他知道,韫贾和泓炎的情谊已经一刀两断了。他现在只是大长老和魔尊的关系,或者说是一个叛离了魔尊和整个魔界的大长老的关系。
他没有想到自己从观音面前求得的与蕙兰人间一世情缘会让自己此时变成一个如此不堪,让自己都鄙视的人。可是该怎么办呢?一念之差啊!自己不该怀疑泓炎的,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只是自己没关系,可不能危害魔界,祸害泓炎呀!
他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澜清的身影,他想,这澜清既然伤的了海辇,那这修为该是高深莫测的。多少澜清应是念情之人,且澜清在人间历劫时,便能看出澜清是个足智多谋之人,自己还是找找澜清,或许还会有转机。想到这里,魅离不再犹豫,直上天庭。
澜清正坐在案前翻看典籍,却看见魅离来了。他有些吃惊,泓炎才走了半晌,这魅离又来了,也不知何事找他。如果被那蛊雕看见汇报给天后夜蓉,不定又惹出什么事端。可是毕竟魅离来也来了,澜清也只好起身招待。
魅离在桌案前坐定,端起面前的茶杯,面色艰难,欲言又止。澜清见状,忙道:“魅离大长老,有话您尽管讲。澜清愿洗耳恭听。”
魅离虽然刚才冲动的来到了澜清这里,可现在莫名有些犹豫。此刻面前的是与魔界不共戴天的天界大殿下,不是曾经凡间的澜清。这关乎魔界的安危,身为天界大殿下的澜清会出手相助还是会落井下石还是两说。可是,如今又还能找谁说呢!泓炎已经表明立场,与自己是割袍断义,目前无转圜的余地了。自己若是再犹豫,会不会和泓炎一样,造成更加无法挽回的局面。想到这里,魅离决心冒险赌一把。
澜清看见魅离来了后,久久不语,再联想到泓炎方才回去半晌,这魅离就到了,他的心不断的往下沉,看来,魅离已经和海辇合作了。此刻魅离前来,应是求助。澜清于是抢先一步开口道:“魅离大长老想必见过海辇了!”
魅离心中一惊,无比沉痛地点了点头,闷声道:“魅离大错已铸下,只是不知道如何挽救?”
澜清看了看魅离,幽幽的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一筹莫展道:“大长老,澜清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只是澜清曾在《伽罗典藏》上看过一条上古的记载,大长老姑且试试,澜清他日再寻良策可否?”
魅离闻言,眼中闪现出期冀的光芒,不由自主的对澜清凑近身子道:“愿闻其详!”
澜清却只是说了两个字:“回归。”
魅离听后,盯着澜清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梦醒了,是该回归了!”说完后,起身告辞便走了。
话说凡青回到东海也不见悦心,心中猜测悦心是回青丘了。想到云旗对自己的百般嫌弃,心里对澜清的嫉恨又多了几分。于是,当即决定到青丘去找悦心。
凡青抵达青丘后,却看见震烨也正好在悦心房中。他大喇喇的走进去,故意很亲热的大声叫着:“悦心妹妹,你怎么没招呼一声,就回青丘了呢!哥哥好生担心你!”
悦心听见凡青这一声责难,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和头疼。这震烨适才说自己不懂事,擅自溜走,还不留消息,正在训斥自己呢,现在又来个问罪的。她有些心虚的对着凡青快步地迎了上去道:“对不起啊,凡青哥哥!只是悦心出走青丘多日,着实是怕外公担心,故私自回来了!还请凡青哥哥见谅啊!”
凡青一脸春风和蔼道:“凡青是一猜即中,就知道悦心是个乖巧的人儿,定是思念狐帝了。所以,哥哥寻不着悦心,就直奔青丘了。”
震烨看着眼前笑意盎然的凡青,感觉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当然不仅仅因为当日偷听到了和天后夜蓉的对话才会有的那种怪异感。就只是从心底不认可的那种排斥和不喜欢的感觉。所以震烨只是有些冷冷的,静静看着凡青和悦心寒暄,并不上前招呼。
凡青却很热络的上前对着震烨道:“震烨兄,你也来看舍妹悦心了?”
震烨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只说:“凡青兄,你兄妹二人且叙,震烨便不打扰了!”说完,就想离开。
悦心看震烨要走,有些舍不得,便一把拉住了震烨说:“叶子,无妨,等等再走吧!”
凡青一副皮笑肉不笑道:“震烨兄,莫非看见凡青就要走不成?”
震烨听见凡青开口了,心中一阵烦闷,就不再犹豫,转身对悦心和凡青道:“实在是震烨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后会有期!”
悦心眼睁睁看着震烨走了,也是无计可施,只好闷闷的走到桌前坐下。凡青也挨着悦心坐下了,还打趣悦心道:“好妹妹,怎么震烨走了,你就如此落寞,难不成~~~”凡青故意拖长了声音。
悦心闻言脸一红,想到澜清的背叛和自己不尴不尬的处境,有些嗔怒道:“凡青哥哥,休要胡言乱语打趣悦心。”
凡青却看穿了悦心的心思,顺势挑拨道:“只是妹妹这里如此洁身自好,可惜了了!”
悦心正中心思,怒火中烧,起身便向门口冲出。
可是凡青犹自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欺负吾妹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此兄弟不要也罢!”
这些话一字字传入悦心耳中,犹如锥心。悦心又怒又气,更加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想了想,折返身子对凡青吼道:“可是悦心又有什么办法呢?”
凡青见到悦心歇斯底里的样子,心中乐了,正中下怀啊!他拉住悦心,一阵耳语,悦心有些疑惑的问:“一定要这样做吗?”
凡青只是故作沉痛道:“哥哥人微言轻,修为也远不及澜清,就是悦心你我兄妹二人联手,怕也是无法轻易教训澜清。况且他还是天帝的长子,纵然不是嫡长子,身份还是贵重非凡的,你我轻易无法撼动的。悦心你自己衡量吧!”凡青说罢,便推说要回去看江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