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震失魂落魄地回到将军府便一头倒在了床榻上,不吃不喝,就那么睁着眼,就那么看着天花板。府中的侍从吓坏了,想问又不敢。可能是怒气攻了心,一向硬朗的云震这般一折腾,却病倒了!
这倒也巧了,澜清从云震病倒后再也没上过朝。朝臣们议论纷纷,韫贾无奈,代表众朝臣到澜清的寝宫去求见,却被告知不见。韫贾觉得很蹊跷,却也只得代为主持朝政。
几日未看见云震,韫贾心中也是纳闷的紧,这日下了朝,韫贾便前往将军府看望云震。
韫贾到了将军府,看见云震后吓了一跳。几日不见,云震苍老了许多,不仅如此,还面色灰黄,似重病危难之人!
韫贾关切地问:“云震老弟,你这是怎么了?”
云震看见是韫贾来了,挣扎地要起身,韫贾忙上前扶住说:“你躺着就好!”
云震动了动身子,觉得口中一甜,张开嘴,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这一口鲜血吐出来后,云震倒是觉得胸口舒服许多,好似挪开了一块巨石般。
韫贾看见云震口吐鲜血的样子是大吃一惊。他赶紧坐到了云震身边,拍了拍云震的后背。
云震此时才开口道:“韫贾兄,无妨!只是一口闷气排解不出,现在倒还好。”
韫贾听见云震开口,提着的心方才放心些。他看了看云震的脸上,似乎是好些了。他埋怨道:“云震老弟,如何生这么重的病都不知会我一声?”
云震叹了口气,示意要水。韫贾看见云震那龟裂的嘴唇,赶紧招呼侍从上水。
这云震喝了几口水,脸上方才退了那灰蒙蒙的铁青。缓了缓,云震开口询问道:“韫贾兄,这几日澜清那厮怎么样?”
韫贾听云震对王上直呼其名楞住了,心说:“这云震病了几日是糊涂了吗?他忘记澜清已经登基了吗?他这般直呼其名,被传出去可是大罪啊!”但是韫贾也还是不介意,他对云震说:“云震啊,他可是王上了!如此指名道姓,毫不避讳可是大罪!”
云震听了嗤之以鼻道:“韫贾兄,你是以为我病了一场,糊涂啦?”
韫贾看着云震那明亮犀利的眸子,心头一惊。难道这云震发现了什么?他犹疑了会,方才开口道:“老弟,不会是另有发现吧?”
云震看了看韫贾,泪从眼中涌出,他哽咽道:“看来这是天要亡我金梧国啊!”
韫贾听了大惊道:“老弟,何出此言?”
云震摇着头,用力的用手锤着床,似乎痛苦不堪!韫贾从未见过云震如此这般,一时之间看的是目瞪口呆!
云震问:“韫贾兄哇,你就没发现这澜清变了吗?他不再是从前的澜清了!”
韫贾听后,深有同感。心说:“早在我告假时就感觉不同了。看见现在的澜清就如同看见那个丑八怪海念淼般浑身不自在。可是分明不是一个人啊!难道这海念淼不是人,是神仙?或者是鬼怪妖精?澜清被他上了身?所以最近澜清才变得如此古怪?可是,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神神怪怪呢?澜清成了王,便是受神仙庇佑的,怎么会招上这些乱七八糟呢?”韫贾正在胡思乱想间,却听见了澜清冷森森的声音。
“云震将军,寡人是哪里变了?”
云震和韫贾都是惊得浑身一震。韫贾一抬头,看见澜清着一身夸张的金色衣服,面如寒冰,眼含怒气地看着他们。
韫贾赶紧起身行礼。可心中的那种压抑,烦闷又扑面而来。韫贾内心在犯嘀咕:“怎么一看见澜清就觉得胸闷烦躁呢?真是见鬼了!”
只听澜清冷冷道:“云震将军,看起来你病得可不轻啊!不但直呼寡人的名讳,见了寡人还不行礼!”
云震听了,对澜清怒目而视。
澜清见状,面露轻蔑的神色,呲着牙,嘿嘿一笑,笑的十分渗人。
韫贾看了,慌忙圆场道:“启奏陛下,这云震将军此次重病,已经四五日水米不进了。许是神思恍惚,身体无法支撑了!望陛下宽恕!”
澜清听了,从鼻孔中轻哼了声,乜斜着眼,慢悠悠道:“寡人倒是觉得他的眼神犀利,精神的很!”
云震看着澜清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怒火中烧。无奈在气急攻心后,四五日未进茶饭,身子乏软的厉害。如若不然,依这云震的暴脾气,怕是早就提刀相向了!
韫贾赶紧拍了拍云震的肩膀,示意云震要冷静。云震本是刚烈之人,须知好钢虽硬却不扛折。前几日怒火郁结脏腑还未消除。这又新添怒火冲头。让他强忍怒气,如同向他体内又重新注入压力。这脏腑却是承受不住这些个压力,一时之间再也扛不住,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亦甜亦辣,他心知不好,只是又抚着胸口中狂吐鲜血。
韫贾看云震这般吐血,心说不好,怕是云震过不了这坎了!
澜清看着口中狂吐鲜血的云震,嘴角浮现出嘲弄的神色来。只是嘴上却说:“云震将军,看来寡人确实错怪你了!你且安心养病吧!寡人自会让王后来看你的!”说完此话,澜清头都不回,趾高气扬的扬长而去。
韫贾抱着云震,老泪纵横道:“老弟,你这是何苦啊!”
云震挣扎,口中喃喃道:“云旗,我苦命的孩子哇!爹爹恐怕无法护你周全了!”说着,两行浊泪似乎带着血丝,从他的双目中滚落下来。
韫贾紧紧抱着云震,哭着说:“老弟,你要保重啊,不要太过忧思。云旗也是韫贾的女儿般,韫贾定当拼劲这条老命护云旗周全!”
云震看了看韫贾,眼神飘向门口,嘴角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韫贾低下头,把耳朵贴到云震嘴边。可是,云震这一口气终究没能上的来,就这么圆睁着眼,去了。
韫贾看着死不瞑目地云震,椎心泣血,欲哭无泪。他把云震的衣服整理好,头发束好,还用手掌摊开,合上了云震的眼睛。然后小心的拭去云震嘴角的血迹,怕一会云旗看见了难过。
整理好这一切,韫贾便搬了把椅子。坐在云震床前,就当云震还活着,和他拉着家常。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这云旗和乐萱都到了。云旗的眼睛又红又肿,似乎是哭了一路。此刻,看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般的云震,云旗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
她冲到了云震床前,跪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云震道:“爹爹,你只是睡着了吧!你的身体那么好,从不生病的。别人说你病故是骗我的是吧?你是那么心疼我,你一定不会丢下我,让我孤零零的一人苟活!你舍不得,你一定舍不得的。爹爹,是不是啊?你告诉我,是不是啊?”
云旗说着说着,有些激动,她拉了拉云震的胳膊,又摸了摸云震的手,继续说:“爹爹,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凉了呢!从来你的手都是热乎乎的呀!我给你捂捂。”
乐萱在旁看的是潸然泪下。旁边站着的侍从,韫贾也看的是涕泪齐下。
乐萱走到云旗旁边,蹲下身子,张开手臂,从云旗的身后抱住她。然后在云旗耳边轻声说:“孩子,你的父亲功德圆满了!也许他在另一个地方,换一种方式继续爱着你,守护着你呢!你不要太过于伤悲了!”
云旗听见乐萱的话,又被乐萱这样抱着,方才如梦初醒般地落下泪来。她挣脱了乐萱的怀抱,扑到了云震的身上,哭着说:“爹爹,你这个骗子,你骗我说永远在我身边守护我的。可如今为什么要丢下我?爹爹,说好的,你要看着我从牙牙学语到白发婆娑的。爹爹,你骗了我。你骗我!”
乐萱起身叹了口气,示意韫贾退出来,让云旗和云震单独待会。
满房子的人员退出去后,只剩下云旗对着云震在那里伤心地絮絮叨叨了。
韫贾抬眼看了下乐萱,这才发现,这几日不见,乐萱也憔悴清瘦了许多。韫贾心里盘算:“难道现在朝堂之上的澜清不是真的澜清?”只是他也只是在心里嘀咕下,也并未深想。
这时,宫中的舍人过来传旨。原来是澜清要求以军礼厚葬云震,并让韫贾丞相全权负责此事。
韫贾接旨后,便着手安排葬礼的各项事宜去了。乐萱作为太后,久待在云震将军府也不太适宜,只得离去了。
云震风光大葬后,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谣传,说是云震暴病身亡是因为和韫贾相争导致。而且这谣言还越演越烈,不少朝臣在背后对韫贾指指点点。
云震生前旧部方其中等,都咽不下这口气。都联合起来,暗中给韫贾使绊子。韫贾倒也不以为意!
云旗听说后,强忍着悲痛,把这些个旧部召集起来,当众宣布道:“云旗感谢各位还记挂着家父。可是各位如此以莫须有的谣言中伤韫贾丞相,既是侮辱了家父的人品和胸怀,也是辱没了家父和韫贾丞相的情谊!还望各位三思!”
韫贾听说后,不禁更加的佩服云旗,也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对云旗要以生命去保护。
话说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日在朝堂上,大臣们纷纷奏报各地惊现采花大盗。说是这采花大盗倒是不分良家妇女还是青楼娼妓。他奸污的女子只一个标准,就是容貌美丽。
澜清在龙椅上听见这个奏报,咧嘴一笑,只是让这些朝臣好好去查。
下了朝,这些个朝臣拉住韫贾,一个个七嘴八舌。
原来,这些个女子报案后,依照这些受害人的口述复原的画像,或者是些善丹青的受害人,那画出的采花大盗画像都是像极了当今的王上澜清。
他们议论,王上这些天,天天上早朝。而晚上,也没有听侍卫们说起过王上出宫。况且,这采花大盗犯案的地方有些离京都甚远,王上是不可能做到。可是,天底下还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吗?他们害怕抓到的这个采花大盗是王上的兄弟。因此,想让这韫贾去探探太后乐萱娘娘的口气。
韫贾听着这件事,头无比的痛!他认识澜清这么久,清楚的知道澜清并无兄弟。可这如同复制般相像的人又究竟是谁呢?他如此光明正大的作奸犯科又意欲何为呢?难道是为了抹黑当今的王上?韫贾是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他还是去求见了乐萱娘娘。
他到了乐萱的紫萱宫,发现云旗也在这里。看见云旗,他有些踌躇,不知道是否此时禀报。
乐萱却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柔声道:“韫贾,有话但讲无妨!世事变迁,今时不同往日。云旗这孩子如今就在我宫中住了!”
韫贾听得一愣,今时不同往日?这是何意?云旗竟然搬离锦绣宫了?
云旗看着一脸震惊的韫贾,浅笑道:“韫贾伯伯,过去终将过去!只是在这里,我们不必拘于礼节,还是像从前在新梧县那般畅所欲言吧!”
韫贾听了云旗的话,是更加的云里雾里,不知所措了。直到云旗拉着韫贾坐下,韫贾才反应过来。把采花大盗的事情同乐萱和云旗大概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