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猫身未到声先到!
缘雨灵迅速回过身子。
一只灰兔张着嘴巴,露出板牙,像个小人儿一样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一惊,一喜。
雨灵笑了。
荔枝是在提醒雨灵小心,但雨灵却完全放松了警惕,也不管愣在旁边的村民和葛道长,屈身蹲了下去,露出笑容,甜蜜的笑容,展开双臂,示意对面的灰兔过来,她要给它一个抱抱。
灰兔止住了脚步,停了六秒,开始往前挪。
原本开心得晃脑袋的缘雨灵,在左摇右摆的时候可能晃到了些什么液体,两只滴溜溜圆的大眼睛竟闪出了许多泪花,渐渐凝聚在一起,最后汇成两股清泉,喷涌而出,再也收刹不住。
她没有哭喊,没有呜咽,鼻腔也有一股天生自动流通的真气,并没有哽咽,也没有呼吸不畅,更没有泣出声响来,只是一股股地往下滴泪,喷涌的速度似乎还赶不上汇聚的速度,不但脸颊上两股清泉,眼眶中还汪了两潭池水。
荔枝加紧赶过来,跳到雨灵跟前的时候,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毛茸茸的猫头,喵……安慰地叫了一声,蹭在雨灵的脚边。
她并没有打搅雨灵,而是让那只慢如蜗牛般移动的灰兔在雨灵的泪水滋润了一大片草地的时候被揽进温暖又孤独的臂膀之中。
少女的臂膀总让人觉得有些轻薄,没有男子那般夯实。
可是,对于荔枝和那只灰兔来说,少女雨灵的臂膀,似乎和大地有着同样的力量。
五年了,每一次见到兔子,缘雨灵都是如此激动,用她的泪水发泄着她的情绪,发泄着她愤怒,因为兔子,会让她想起很多事情,压在心底,又被翻搅起来的很多事情。
正在此时,缘雨灵情绪最是激动的时候,也是她最伤心的时候,白鹿大军退去的拐角处悠悠走来一位光头的道士,之所以认定他是道士,是因为他身着标准蓝色道袍,看上去比葛道长专业很多。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葛道长正盯着看缘雨灵抱着一只站立的兔子在哭泣,一时间愣了神。虽是愣着,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气脉有一些动作,令自己很舒服,令自己暂时无法从愣的状态回到清醒的状态。
村民们依旧跟张老村长一个状态,呆傻地立着,或者之前吓昏了的,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无论灵魂多么挣扎与狂野,躺下的身体,一动不动,非常安详。
灰兔被雨灵感动了,闭起了眼睛,耷拉下长长的双耳,皱起兔眉,想起往事。
突然,灰兔双耳“噌”得直立而起,像极了两颗长枪头,刺破空气,发出一丝脆响。
灰兔耳尖,听到了什么。
荔枝也听到了。
接着,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那位光头的蓝袍道士爽朗地唱着歌儿,脚步颠颠地走了过来。他的眼睛没有看向这里,却在看天。似乎在天上找着什么东西。
灰兔周身一紧,从缘雨灵的臂膀中滑了出去,转身,一只兔手抓住缘雨灵的手臂,即刻狂奔起来,向着村子旁的另一座山跑去,只不过,这个方向上并没有明显的道路。
没跑几步,缘雨灵的身子晃了晃,竟然缩小了许多,最后缩成了和灰兔一般的大小,样貌也变了,竟然成了一只可爱的白兔,浑身如雪,红玉般的眼睛。
灰兔急匆匆看了一眼,放开了缘雨灵的手,四只腿全部用上,奔跑带风,眨眼间就远离村子百米之外。
缘雨灵这只白兔的速度也不弱,紧随其后。
黑猫也不甘示弱,在白兔的旁边飞驰着,刺破静止的风,毛发波浪般向后滚动,偶尔还发出几声喵叫。
黑猫和白兔好像在赛跑。
一只灰兔、一只白兔、一只黑猫,很快就上了山,隐没在山石草木之中。
葛道长向歌声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再一回头,便不见了缘雨灵,他再一回头,那光头道士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仅有半米之隔。
葛道长深吸了一口气,他不再发愣,回过了神来,却盯着对面的道士,渐渐地呼吸重了起来。
光头道士依旧看天。
良久,他道出一句:“你很紧张么?”
随后,目光跨过葛道长,望向灰兔它们三个消失的方向,嘴中默念了一句:“唉,又让它跑了,不该唱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