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宗大师的心情非常好,就算行走在一片低档砖墙的阴影下、左右一群贱民跳着低俗的舞蹈、原始手段处理的垃圾发出恶心的油味儿,也难以消灭下午报纸所带来的惊喜:
“大人啊,您这是要带小的去哪啊?”
他后面的跟屁虫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一只眼睛警惕的看了看热闹的人群:
“恕小的无礼,小的知道大人玩在很高兴,但小的可是正在悬崖边儿上啊”
说到这儿他不仅是欲哭无泪了,声音里都带了明显的哭腔
这人叫兀鸠,现任皇家供给处处长,说白了就是负责采购的,因为他家本是皇室的旁亲,本人也没什么污点,所以鸟大名就把这份没啥危险的差事赏他了
刚开始他倒也算知恩图报,任职内干的非常不错,从不贪小克扣,所以这期间内也得了不少的金银赏赐,算是人生第一桶金吧;没过多久他又在一次宫庭酒宴中结实了新上任的孟宗,一顿胡吃海喝酒杯乱碰后,狐朋狗友的身份就坐实了,之后他又在后者的劝说与帮助下开始踏入商法,身家又是止不住的猛涨
但是现在,他的财运要受到考验了:
“外商们非常愤怒,他们执意要我也加入抗议团队,不到一下午我家门都快被敲破了”
兀鸠的眼中闪着泪光:
“可还不止如此呢,湖岸巡逻船扣住了我整整一船的货物,那可是我的全部家当啊;大人这事儿您就不能一一一一”
“不能”
走在前面的孟宗一口拒绝:
“我说过很多次了兀鸠,禁运偷运品事务是由王室刑查部专门负责的;能让你以赎金免去牢狱已是他们对我最大的容忍了”
街边几个爆竹炸得噼啪响,他探了口气:
“再者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了?烟草一直是大名最忌讳的东西,最近的风声又这么严;你倒好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撞枪口”
孟宗恨铁不成钢的说,他的语气并不凶,但在兀鸠听起来,这就是自己的死刑通知:
“天啊大人您的意思,是,不帮我了?不行啊大人我求求您您万万要高抬贵手啊”
他一下子拽过孟宗的手紧紧握住,脸上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这批货可不止他一个人投了钱啊,如果真的血本无归那就彻底把同行们都得罪光了
“停停停,我说过把你扔下不管吗?”
旁边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糖车后的老头正笑眯眯的将几个糖人递给他们:
“我正在领你去见可以帮你的人”
孟宗一字一咬的说道:
“所以,现在跟紧我,少说话”
言罢他就又开启旅程了;此时的兀鸠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听老同伴这么说,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跟屁虫一样去了
“清目,挂灯稍稍正点儿,正点儿”
“托斯,没必要贴壁纸啊”
“寻仓,臭毒千万别开封啊”
日向宁次发号施令的现场是温室大棚处,虽然现在已是入夜,但由于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保温设备,这里的温度还是较闷热:
“好啦,辛苦各位”
挂上彩灯是最后一步,灯光下映照着由四个大木箱组成的拼桌,一大壶甜酒,两瓶蜂蜜酒,四小杯奶油酒,一大块刚烤好的巧克力派,两挞新出炉的葡萄蛋塔,撒了层厚糖浆的烤肉,还有水桶体积的面包和甜奶油替代了桌布:
“我们的客人不怕得糖尿病吗?”
托斯手拿壁纸,看着一大桌甜食皱眉道:
“至少孟宗和我们说他很健康,虽然我也不太信;但一顿可口的大餐应该有助于他放松下来”宁次看了眼那些酒瓶子,他可不习惯这么甜的酒
“啊还有寻仓,记着下午我们的秘密发现哦”
他又笑着对女孩儿说道,眼睛调皮的漂了漂她手里的小瓶:
“我保证保守机密”寻仓鬼精的笑着,拿瓶子的小手藏到了身后:
“但是这个归我了,宁次哥你可是亲口说的”
眼看暂时无事他们便暂时闲聊起来,清目和寻仓一起小心的摆弄、观察装着臭毒的瓶子;宁次则向托斯再次探讨了一番计划的实行
当当当
“宁次大人,托斯先生,老僧打扰了”
敲门声伴随着礼貌的介绍,两个孩子立刻退到不起眼的一边,托斯起身去开门
“打扰了”
“客气了二位,请进”
孟宗又对托斯施了一个合十礼,身后的男子也有模有样的照作了,不过看起来后者的礼仪明显僵硬
“您好孟宗大师,我等您很久了”坐在桌后的宁次并未起身,他先微笑着对孟宗点了点头,而后目光便锁定在今晚的主角身上:
“还有您兀鸠先生”他打量着对方说道“我一直想感谢您将房子卖给我们”
宁次话间已将这人瞄了个遍,中等的身高,体型微胖,两条胳膊都快垂过膝盖了,他的脑袋圆滚滚的,顶着一头典型的地中海,那些还没阵亡的头发已是半灰半黑,凸出的眼睛好像两截小电池,冷不丁一看还挺好笑的
“坐吧”宁次向他们扬了扬手“我们的厨师水平一直很棒”
他的手又示意了这桌佳肴,就是这个动作让兀鸠的左腿猛抽了一下,心里开始止不住的上窜下跳
他是个商人,对一些特疏的气场或动作所代表的什么再清楚不过;刚才宁次在餐桌上那一挥,太像过去他们在谈生意分战果时的场景了
只是现在,自己怕是没那资格了
“你还好吗兀鸠先生?”
“啊?啊好,我好的很先生”
兀鸠急忙恢复正常状,一双眼睛不受控制的往孟宗的位置看去,令他惊讶的是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他马上略显慌张的瞧了瞧四周,刚才那三个陌生人也不见了,顿时他的心里警铃大作
“我让他们暂时出去了先生”
对方的小心思和不顾形象,宁次了如指掌,他也清楚该如何安抚对面的惊弓之鸟:
“您不用紧张,只是出于个人原因我想和您聊聊”
宁次观察着对方的颜情,他双手拄着下巴,微笑自然的说道:
“您不会拒绝一个年轻人的邀请吧?”
他一脸无害的说;兀鸠较刚才镇定了些,他的注意力慢慢转移到了对面,但心里的警觉并未完全放下
在和政府人士打交道这方面他可谓是颇有心得,永远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这是由无数血淋淋的教训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尤其是当你的对手是对面级别的就更要提防了
他听过日向宁次这个名字和有关他的一些事,那是一次长途业务中几个木叶同行告诉他的;在他们嘴里日向宁次被描述成了两个人,一个是对本国人,公正严明;一个是对外国人,恶毒至极
所以,现在的兀鸠能不紧张吗?
但他转念一想,既然日向宁次是木叶内说的上话的一个,那如果自己可以抱住这颗大树,是不是就等于有了和木叶直接搭上线的机会?真是这样自己可就赚大了,到时岂是一船货?整个鸟之国的商人都得对自己俯首帖耳,唯自己马首是瞻
他在进行思想搏斗,宁次则在对面静待一切的发生,对于摧促别人做决定,自己是最不喜欢的
反正结果都被自己写好了
何必急这一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