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手上的玉镯,谢格物似是想通了一些事情。何二既是她那个二婶陪嫁婆子家的夫家,想必这事和她是脱不了干系的,只不过不知道有没有老太太的事。
梦中前世,他们不就是从萧璟翎那里拿到了一只她用过的簪子,又因“那事”才给她定了一个“私定终身”的罪名,也正因此,即便她嫁了心心念念的萧璟翎,也是处处抬不起头,只因大家都认为她婚前便私相授受。
不想到这事情的原委居然是自己的库房里养了几只吃里扒外的“蛀虫”,捉奸拿赃,这事还得从长计议,现在捅出去,没有证据还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打定主意后,谢格物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还好,这一世,她注意到了,也算有些眉目。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不愿意娶她的萧家为什么算计她嫁入萧家的原因,若说萧家贪她的嫁妆,她觉得还不至于,萧家也是本朝的开国元勋,萧璟翎的姑姑更是现在的皇后,不该缺她那点嫁妆,定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们需要很多银钱,才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到底是什么,她还需要慢慢的摸清楚。
起身走出后罩房,她便找人唤了张嬷嬷,说是父亲已经允了她学习管理庶务,她准备先从自己的小库房盘点开始。张嬷嬷听了之后先是一愣,随即便欣喜的应“是”。还告诉她现在的小库房多是她母亲的嫁妆,祖母活着的时候留给未来儿媳妇儿和孙女的首饰,父亲从各地为她采买的首饰、头面和布料,账本册子则是在她手里,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盘点。
谢格物想了想便道:“那就明天开始吧,嬷嬷先不要说我要盘点库房的事,只通知一下府里的管家一声,让他给我寻一个能写字算账的丫鬟来。再者,我让乳兄找人伢子买了几个丫鬟,可是调教好了?”
张嬷嬷见谢格物最近说话,办事都是极有章法,很为她高兴,忙道:“已经调教好了,还准备让小姐见见。这里面还有一个丫头会些拳脚,说是从河南那边逃荒来的,父亲曾经是个镖师,但逃荒的路上赶上了时疫,没了,她为了养活她娘和弟弟,就把自己给卖了。”
“噢?”很显然,张嬷嬷说的这个会些拳脚的丫头引起了谢格物的好奇,“那就明天一早儿喊到园子里一起见见吧。”
张嬷嬷点头了应了“是”,见格物没有事情便退下了。
那边刚和人品鉴完书画回府的谢陶然,听到管家禀报自家女儿要一个会算账的丫鬟,还要学习管理庶务时,微微怔了一会,起先格物病好说要帮着管理庶务,他只觉得那是敷衍他的话,没想到这次居然是真的。转念一想,他又不禁起疑,一向不问世事、不屑庶务的女儿怎么变性儿了。
想到这儿便吩咐人换了在家穿的衣衫,匆匆往环翠园去,想去探究一二。
格物这边在父亲回府时便得了信儿,知道父亲往这边来,也没有太多吃惊,只是吩咐丫鬟们在前厅备了一些茶点,等着和父亲说说话。
当谢陶然急匆匆走进环翠园的前厅时,就见谢格物正拿着一块枣泥糕出神,就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
见到了风尘仆仆进来的谢陶然,格物站起来施了一个礼,就上来挽着父亲的手坐到了太师椅上。
“父亲这是刚回来吗,怎么不歇息一会,女儿刚才还想着收拾一下,陪父亲喝茶用晚膳呢。”
“我是听管家说,你要一个会算账的丫鬟,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父亲紧张的神色,谢陶然灿然一笑,撒娇道:“父亲,女儿之前不是跟您说了吗,要学着管理庶务,这不想先从自己的小库房盘点开始。女儿身边侍奉的都不精于此道,就想着让管家给找一个会写字算账的丫鬟。”
听了谢格物的话,谢陶然不自觉的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着说:“这么说,你这次学习庶务是动真格儿的了。”
谢格物听了这句话,脸色不禁一红,在心中思忖:必定是因为她从小看不上商贾和庶务之流,让父亲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她在胡闹。
想到这,她正色道:“女儿当然是认真的,父亲现下就女儿一个孩子,这诺大的产业,女儿得学着打理,帮爹分忧。再说,女儿之前不愿意学习庶务也是觉得枯燥无味。今儿,女儿去了涌金楼用膳,看到了客人熙熙攘攘,还有设置在两旁的贵人门,三楼雅间的摆设,都觉得甚有意思,就想着回家先从自己的小库房管理开始,女儿不光要管庶务,还要开铺子呢。”
“哦?你去涌金楼吃饭了。”忽略了格物的“大志向”,谢陶然觉得女儿去涌金楼吃饭便是一桩奇事,之前他多次邀女儿同去,女儿都以女孩子不该抛头露面,她已经是商家女更应该谨慎行事,不让别人轻薄了去的理由回绝了自己。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行经商之事是不是让女儿觉得丢了人,今天听到女儿这番话怎么能不高兴。
“对啊,女儿今天去东府请安了之后,便去了涌金楼,只觉得两旁的贵宾门、三楼接待女宾的雅间还有吃食都是极好的点子呢,掌柜说是您的主意。”
“是吗?你喜欢就好。你若喜欢,下次有新菜的试菜,为父邀你去尝第一鲜。至于那些贵宾门、雅间摆设,不过是为父游览各地,见的多了,免不了拿咱们自己家的铺子试一试。”
“父亲,您下次再去南方采买,带着女儿去吧,女儿也想去见识一番。”
“哦,你也想去吗?等下次为父去的时候,你可以跟着,但是你得学好庶务,不然商家的女儿不会看账本可怎么行?”谢陶然只当女儿是撒娇说笑,想着她学几天庶务免不了觉得烦,就调笑应付了几句。
“这可是父亲说的,女儿学会了管理庶务、看账本,父亲就带着女儿南下。”听到了父亲言语中玩笑味儿,谢格物正色的看着父亲。
听出了女儿的认真还有一点耍小性儿,谢陶然也认真的看着女儿道:“一言为定。”
得到父亲的回答,格物的脸笑开了花,又是给谢陶然揉肩,又是捶腿,把谢陶然逗得哈哈大笑,屋里的婆子、丫鬟也是笑意妍妍,这个家好久没有这么有生气了。
闹了一阵后,谢陶然说自己吃了点酒,得早回去歇着,让她自己用膳,想吃什么吩咐厨房,要是想吃涌金楼的什么,只管吩咐管家去喊人来送。
谢格物应了“是”,便吩咐谢陶然身边的人好生伺候着,还令厨房做了醒酒汤送了去。
用了晚膳,坐了一会,竹语伺候她洗漱、歇息。躺在床上,闻着空气中熟悉的熏香,格物并未睡着,想着自己醒来这几天的变化,她既高兴又有些悲伤,早知道如此小事便能让父亲开怀、自己开心,她早就该如此了。又想着一切犹如白纸一般,任由她书写,又有点磨刀霍霍的干劲儿,是啊,自己的好日子刚刚开始。
就这样,想着想着,她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