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两日的功夫,张璋就把李娘子带了回来。张嬷嬷领着李娘子下去收拾,张璋则是在前厅回话,“事情处理的很顺利,三老太太派了得力的管事和管事嬷嬷随我们去的。给了十五两银子,李娘子也干脆,嫁妆什么的都不要了,在张氏的族老见证下签的合离书,也去过官府备案了。”
谢格物点了点头,道:“乳兄这事做的极为妥当,辛苦了,那五两银子不用交回来,留着孝敬张嬷嬷和张管事。”
张璋推脱着说不要,为小姐做事都是应该的,格物却执意让他收下,说也得让下面人知道她奖罚分明。张璋见推不过就收了,回去就又被老子娘告诫了一番,上哪儿都找不到这样的主子,让他好好办差。
自从李娘子来了后,谢格物除了看书就多了个进厨房的爱好。李娘子在莲雾的指点下,调整了她做点心的配方,做出来的点心和果子都是清新不腻又兼具养生和美颜功效。格物的这番“折腾”倒是便宜了家中的三个男人,他们现在几乎一天就能收到环翠园的一到两碟儿点心,就连不怎么爱吃点心的谢澜清都在谢格物面前称赞,说好吃,谢格物听后就抿着嘴笑着说,好吃再给哥哥送。
东府的谢王氏回来的第四天,终究还是给西府递了信儿,说是四月二十八想借西府的中路花园一用,办个宴会,同祁门的名门望族和官宦人家熟悉熟悉。谢陶然连客气都没客气,对着来人道:“回去禀告母亲和大嫂吧,我们府上没有女主人,那么多家眷来往恐有不便,再说我家中还有客人,哥儿也在家备考,实在不方便。”
谢格物听竹语来回这个事情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该来的果真还是来了。听了父亲的回话,她心安了不少,可以想到既然那边苗头已经开始有了,就不会罢休,就是不在西府办宴会,还会有东府。自己还好已经经历了那些腌臜事情,还是能躲过去的,不过万事都应该小心,就怕还有什么变化。想了想,就让竹语把莲雾和竹染喊来。
不同的人听到东府的消息有着不同的反应。谢澜清是从外面回来时,听夜九说的,他并未多言,但是冰冷的面色上却又蒙了一层薄怒,对着站在后面的夜九道:“既然心澈姑娘下定决心要给哥哥报仇,我们就助她一臂之力吧。”
夜九一副又有好戏看的神情,道:“是,主子。”
雨墨园的赵楚辞确是在品尝谢格物让人送来的糖叶子和麻团,直道好吃。齐欢和安歌看着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主子这些日子几乎就是抻着脖子盼望环翠园送点心,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所以说谢陶然拒绝了东府那边借园子办花会了?”他眉毛上挑,并未看站着的二人,只是继续盯着只剩一个的麻团。
“是,爷。”
“这谢三老爷倒是比我想的还要倔,连他有诰命在身的嫂子和妹妹面子都不给吗?”
“是,爷。”
“继续盯着东府,再让玉影去东府打探一下,想必那边已经准备好套子让西谢这边钻了。”
听了这话的安歌抬起了头,影卫是老太爷在世时给他家爷的,大老爷也知道,那是保护爷的,人数不多,可个个身手了得,怎就值得爷在这小小的祁门城一用再用。他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齐欢碰了一下。
像是看见了两人的互动,赵楚辞笑道:“我也不能赖在人家家白吃白喝不是吗?再说东府和西府一旦闹僵对我们来说绝对有好处。”
东府的敬晖园后罩房里,老太太李氏歪在大迎枕上,听着从西府回来的人回话,越听越生气,直、听到最后,愣是咳嗽了起来。坐在下首的大夫人谢王氏和李氏嫡亲的女儿谢悠然赶忙走过去,又是拍背又是递水,谢王氏张口规劝道:“婆婆千万不要为此事烦心,您这还在病里,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嫂嫂说的对,母亲何必为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担忧,咱们府上办是一样的。至于小四儿,差个人喊来就是!等以后她到了我们家,好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谢王氏从她的话中听出了无限怨念,不禁在心里鄙视,既然想着算计人家,就不要再在背后瞧不上人家,说到底,不还是看上了西府的那些黄白之物。
可她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只是给李氏顺着气,道:“娘,您万事以身子骨儿为重。”看着看似贤惠大方却木讷至极的大儿媳,李氏心里又窝了一团火,怎的那兵部上树家就养出了这么个木嘴葫芦,就她这个样子,还怎么指望辅佐大郎入阁拜相。
她挥了挥手,对着谢王氏道:“你去看看你弟妹,芙蓉园里那些破事成天吵得我头疼,她小产了全家都难受,她伺候不了二郎,我给二郎指个我屋里的心澈怎么了,那个孩子一向最是乖巧,心思也单纯,你看看,她作为正经八百的太太,闹成什么样子了!”
谢王氏知道婆婆这是有话单独给小姑子说了,便退后一步,福了福身:“那儿媳就去看看二弟妹”,说罢又转头看向李嬷嬷,说:“换些毛峰来才好,婆婆现在病着,不宜饮浓茶。”李嬷嬷笑着应了,谢王氏就告退了。
走在廊下,谢王氏示意乳母曾嬷嬷让跟着的人离远些,曾嬷嬷明了,回头看了一眼,跟着的丫鬟婆子赶忙退后。
“夫人可是担心咱们要在祁门待上一段日子?”曾嬷嬷凑过来小声道。
谢王氏轻笑,道:“嬷嬷想差了,我们不会待多久,只不过回去的时候多带一个人罢了。”
“您是说”,曾嬷嬷试探道。
“嗯,我看那萧家真是,都与他们血脉相连,怎么还能分出个一二,萧家的那位也是猪油蒙了心。”听了这话,曾嬷嬷赶忙瞧了瞧四周的人,见后面的丫鬟仆妇依旧远远的跟着,方才放下心。
“夫人这些话可不能说。”她一脸小心的道。
谢王氏见她小心翼翼的,又笑道:“我知道的,嬷嬷,我就是向你发两句牢骚。要说这小姑子也真的,都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还能惦记着和自己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兄长的家财,还害的我也跟着一起来,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这要是被上面那位知道,可是泼天大祸。”
曾嬷嬷陪着小心听着,不敢置喙些什么,心里却也有计较,这老太爷真是把小姐嫁错地方了,这谢家看着是清流世家,可里面的道道儿一点不比簪缨世家少。
芙蓉居的杜氏最近日子过得委实不舒心,先是小产还没养好,婆母李氏就将身前的大丫鬟心澈送了过来。这几日,谢卓然一直留宿琉璃阁,就是燕柳阁的那位也没占的一点半点儿的便宜。心澈想来给她请安,却被谢卓然拦了,说是她身上不爽利!不爽利个屁,不还是怕自己给那小蹄子气受,那人毕竟是婆母送过来的,她不好发作,气的心肝儿直疼,什么小月子不小月子的,身上到现在还没干净,她的乳母李嬷嬷都快急死了。
谢王氏到了芙蓉居就是一坐,她也知道这个二弟妹是个什么性子、什么计较,没得自己赔上笑脸去迎合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她还犯不着,客客气气的坐了会,嘱咐了一下杜氏注意身体她便回去了。
出了芙蓉居,谢王氏撇了撇嘴,对曾嬷嬷道:“母亲和二弟每次写信都是只捡着好的说,可不能再让老爷蒙在鼓里了。一会回去,你把人都遣了,我要写封信,把三爷捏着东谢把柄的事情写信告诉老爷,这事情要是传出去,老爷的官运和面子都不用要了。”
终于在四月二十七这日,西谢收到了赏花宴的请帖,邀请他们一起过去热闹热闹。谢格物嘴角上扬,还真是有意思,怕他们拒绝就在最后一天送来请帖也是费心了。
当天晚上,谢陶然就把兄妹二人喊道了书房,问他们是否愿意去东府,如果不愿意去,不必勉强,他找人去回了,反正这祁门城都知道东府和西府这点事情了。
谢澜清没说什么,他是无所谓的,但是只要妹妹去,他是一定去的,东府那种腌臜地儿,他还是得去保护妹妹。他看着谢格物,谢陶然也看向女儿,谢格物微微一笑,说道:“父亲和哥哥这是怎么了?当然得去,人家发了帖子我们就去,不光去还得做足了礼数让人挑不出一二来,让全祁门的人看看,我们西谢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谢陶然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看着谢格物:“我是怕你受委屈,我和你哥哥是男子,肯定不会在内院待着。”
“父亲怕什么,在你眼里,我就是那娇娇柔柔万事都不明了的小娘子吗?再说那天请的都是祁门城有头有脸的人,不会有事是的。”
谢澜清拱手道:“父亲放心,我会保护妹妹的。”
谢陶然看着女儿“傲娇”的笑脸和儿子自信的神情,便不再多说,抚了抚胡须道:“好好好,去吧,明日我也会去,你胡世叔也去,你们有什么就差人就找我。”
“是,父亲。”
“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回去准备准备。”
“是,父亲。”
兄妹二人一起出了檀干园,谢澜清对格物说:“心澈的事情夜九同你讲了吧。”
格物听他说这事,眼里就像是有小星星似的,闪闪发光,笑着点头道:“哥哥,你还真是会找人。”
谢澜清微笑道:“我这也是被那几个没脑子的妇人给逼得,不然,我读书都读不过来,还去管她们。”
“心澈可是递过来什么消息了?”
“嗯,刚传话过来,还没告诉你就被父亲叫来了。明日你要小心京城来的那些人,更要小心那个绣花枕头萧璟翎。”
听着哥哥给萧璟翎起的别号如此贴切,谢格物就轻笑了出声。谢澜清眉头一皱,严肃的看着她道:“宁儿,哥哥和你说的事情要好好琢磨,切莫当成笑谈去听。”
看着哥哥又板起了脸,谢格物赶忙止住笑,严肃道:“哥哥说的是,宁儿身边有哥哥给的莲雾,哥哥放心就是了,我心中有计较。”
看她已经知道了莲雾的本事,谢澜清就松了一口气,道:“快些回去休息吧,明儿不用去的太早。”
“嗯嗯。”说罢兄妹俩就分了手。
格物见天还没黑,就想起去花园子逛逛,对着身后跟的人道:“只竹语跟着就是了,其余人回去吧。”
竹语搀扶着格物,一主一仆的穿过游手长廊,进了花园子的拱门。竹语轻声道:“小姐,您明天去东府可得小心些。上次二太太偷咱们府钱财的事情才过去多久,那边肯定是记恨着您呢。”
格物拍了拍竹语的手,别有深意的道:“竹语,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可以过去的,我们同东府撕破脸早晚的事情。”
听着她的话,竹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贤侄女好雅兴啊!”,正当主仆二人往荷花池走时,听见了从深处的亭子出传来了赵楚辞的声音,谢格物脚步一顿,心中暗想,怎么哪哪都能碰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亭子处走去。曲水亭里,赵楚辞一脸笑意的坐在石凳上,后面跟着的是竹枝和安歌。竹枝是见过谢格物的,盈盈一礼,道了声:“谢姑娘好。”格物笑着点头,对赵楚辞福了福身,“赵世叔安好。”
赵楚辞点了点头,说道:“不如上来一叙啊。”谢格物一怔,又想了想他的身份对以后绝对有用,就也不推辞,拾阶而上。
赵楚辞看着她上来,似是意料之中。站在赵楚辞身边的安歌确是一愣,这小姑娘就是齐欢口中的谢家大姑娘吧,就是那个让爷“另眼相看”还派了影卫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