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顺利很多,马车一路未停,不消一会就到了“西谢”门前。格物从胡府出来,就在马车里一直闭目养神,两个丫鬟自打她智擒“家贼”,打心眼里都对她崇拜至极,以为她最近劳心劳力,都没有上去打扰。
随着马车颠簸的消失和车外的嘈杂声,格物睁开眼睛,问道:“回府了吗?”竹语和竹染两人也正对车外的嘈杂纳闷,听格物询问,靠近车门帘的竹染朝着外面的马夫道:“小姐询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回小姐的话,是老爷回来了,小厮们正在往府里抬老爷的书箱子和箱笼呢。”
“哦,是父亲回来了吗?竹语、竹染,扶我下车。”竹语忙扶着她的胳膊道:“小姐,咱们要不要等一会儿,外面来回抬箱笼,冲撞了您。”
格物一愣,这丫头想的还挺多,随即笑道:“没事,横竖都是咱们府的人,看样子父亲还在后面,咱们先下车看看。”
竹语想了一下,也是,自家小姐聪慧过人,风姿卓越,有什么不能给看的,何况还是在“西谢”的大门口。于是也不纠结,喊了竹染打开车帘,扶着格物就下了车。
因看见了谢格物的马车,门房的人赶忙通知了在里面安排放置箱笼的李管家。李管家立马迎了出来,自打格物雷厉风行的处理了“那件事”之后,他就将谢格物这个在家一向不问世事的小姐摆在了和谢陶然一样的位置上,他的小主子。
用张五和两个小厮做饵将何二送官的事情在格物的授意之下捂得严实,只有当时在场的几个人知道怎么回事。因着今天要将此事“捅”到在胡府做客的杜氏那里,打她个措手不及,格物便示意李管家和张璋将“张五与两个小厮勾结外人何二偷盗府里财物被扭送官府”的消息传了出去,不出一刻钟的功夫,不光是东府,就是西府里膳房烧火的婆子都知道了这件事。让他们知道的细节,他们都知道了,比如什么偷的是四小姐的库房,丢了好多珍贵的古书字画,那个何二是德恒当当铺的二掌柜,还有一个更惊人的身份就是东府二太太杜氏管家婆子的男人,一时间各种猜想四起,而这一切皆在格物的预料之中。
李管家刚要行礼,便被格物笑着拦下了,道:“您是府里的老管家,又是看着我长大的,不必如此多礼。”
听了这话之后,李管家觉得小姐很是给他脸面,面上就更加的恭敬,道:“老爷先遣人将箱笼送了回来,传话说是在太虚宫结识了一个朋友,两个人携小厮去城外护城河转转,一会子就到。”
格物听后,心想父亲该是还有一段时间才进府,便喊了两个丫鬟往环翠园去了。这一路凡是走过的地方,做事的丫鬟婆子和小厮都是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低头垂目。
竹语和竹染两个丫头则是跟在后面非常高兴,这些下人最是会见风使舵,虽说小姐自始至终都是这府里唯一的小姐,可难保这里面有人和东府勾结,见小姐年幼无知,便欺负小姐,张五的事就能很好的给这些人上上眼药。
张嬷嬷早就接了前院丫鬟送来的消息,沏了热茶、预备了些瓜果在屋里等着格物。格物一进前厅看着满桌的瓜果笑着对张嬷嬷说:“嬷嬷,你可是忘了,我刚吃席回来,哪还能再吃下去这些。”
张嬷嬷笑道:“吃席人多拘束,又都是些闺秀,肯定没吃饱,吃些瓜果再好不过了。”
格物听了后,笑着道:“您就每天变着法儿的让我吃吧,再这么吃下去,新做的春衫还不知道能不能穿进去。”
听了这话又见一脸夸张的谢格物,张嬷嬷和满屋子的丫鬟都笑得合不拢嘴。
格物对着张嬷嬷道:“嬷嬷,父亲今儿回来,还得你去膳房看看,有什么父亲爱吃的菜色,让他们捡着做些,再去问问李管家,父亲平日在涌金楼都用些什么,也让他们送几个菜过来,这些日子在太虚宫,定是不如家里吃的好。”
听了这话,张嬷嬷笑呵呵的应了,还夸格物知道疼惜人了。格物见她出去了,便唤了在家守着的莲心,问道:“消息可是递给东府了。”
莲心一脸兴奋的看着格物,道:“递出去了,小张管事亲自找人办的,咱们府里也是李管家安排的,这会子东府应该知道了。”
快人快语的竹染对着莲心说:“二太太反正是知道了,饭后的点心都没用就匆匆回府了。”刚进府的时候,她就听别人说这“东西两谢”没有表面上那么和气,还有嬷嬷说,谢三老爷才高八斗,要是入仕途,前途无量,据说是被东府的老太太逼得经了商。最近刚伺候上小姐,又发生了二太太找人搬小姐库房的事情,还真是让她开了眼。
格物抿了一口茶,“嗯”了一声,随即对着稳重的竹语说:“你亲自去找张璋,和他说,这几天东府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让他来回,多关注着些老太太房里和二太太房里的动静。”
竹语低声应下,快步走了出去。莲心则是把小库房的账册子递给了格物,说库房的东西盘点好了,丢失的张嬷嬷已经禀了李管家报给了官府,格物一边应“好”一边翻册子,历经梦中前世,她才知道祖母和母亲留给她的这些东西的重要性,这一世无论怎样她都不会让人将这份好心利用了去。
这边莲心也说了个大概,最后说:“奴婢将小库房的账本子抄了三册,李管家那里有一份,奴婢的哥哥有一份,张嬷嬷手里有一份,这样拿着对牌取东西也有些保障。”
格物听了后,笑道:“你想的极为妥当,张嬷嬷年纪大了,体力和精力不如从前,小库房的事情你多操心些。”听着格物的夸奖,莲心红着脸点头道:“奴婢定会替小姐管好小库房。”
不一会子,张嬷嬷差人回话,说是她父亲谢陶然已经进府了,格物听后让竹染服侍她重新整了整衣服,就往谢陶然的檀干园去。路上看见了正要找她回话的张嬷嬷,说是晚膳的材料备好了,又说谢陶然不在檀干园,在前院的书房。
格物顿了顿脚步,吩咐只竹染跟着,众人称“是”,便往前院父亲的书房走去。正值四月,满路的植物苍翠、星星点点,好不赏心悦目,又因要见到父亲,谢格物脚步都不觉轻快了些,些许功夫就走到了前院的书房。门口两个小厮垂手站立,门廊下有一个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格物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谢陶然乳娘的大儿子王旗安,是她爹的心腹。
踱步走上前,王旗安见是格物,忙拱手道:“给小姐请安。”格物含笑侧身避过他这一礼,说:“王叔客气了。”就这一闪一避,中年男子有些错愕,这还是他家小姐吗,之前的小姐向来除了对老爷还有些悦色,见谁不是眼高过天,稳了稳神,见格物准备进书房的门,忙道:“小姐,老爷书房里有客人。”
听了这话,格物顿住脚步,果然听到里面除了父亲的声音,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两人似是在讨论老庄之道。于是便要转身离开,但听到屋里她父亲的询问声:“旗安,谁在外面?是格物来了吗?”
中年管家看了一眼格物,格物微微点头,便道:“是,老爷,小姐过来请安。”屋内随即一声响亮的声音道:“让格物进来吧。”
中年管家顿了一下,还是打了帘子让格物进了屋里。
越过小厅,书房内站着两个男子,一个穿着藏青色丝绵道袍,一脸宠溺含笑的看着格物,还有一男子着玉色圆领锦缎长袍,没有抬头,正在书案上执笔写什么,见那人身形,谢格物只觉自己身形一顿,怎的这个身影这么熟悉,可是在脑海中仔细回想,却又想不起来,只得先给她爹行礼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