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万冷笑一声，看着白小洛，“看来，是你故意灭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动机呢？”白小洛不慌不忙地问道，“杀人总得讲个理由，我为什么要杀齐妃？”
丫鬟又磕头道：“王爷明鉴，王妃是清白的，那晚奴婢去了现场，亲眼所见齐妃娘娘与那人纠缠，且巧菊虽是齐妃娘娘身边的人，但是素来与王妃娘娘亲厚，娘娘日前还给巧菊赏赐了呢，所以，她也不可能胡乱起来报信陷害王妃的。”
丫鬟也跪了下来，慌张地道：“是啊，王爷，王妃宅心仁厚，虽也曾经因齐妃娘娘有孕，说过一些过激的话，却也只是嘴上说说，王爷您明察。”
这两个如，真是神助攻啊，一个说巧菊被白小洛收买了，一个说白小洛对齐妃有怨恨。
“什么过激的话？”花千万问道。
花千万的神色十分平静，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他仿佛也不因齐妃的死或者偷人有任何的伤心抑或愤怒。
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白小洛一眼，嗫嚅道：“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骂几句贱人，也曾说过，如果王爷要娶刘家小姐，得把其中一人降为姬妾，齐妃娘娘有孕，梁妃娘娘主府中事务，且娘家显赫，她说唯有她……她娘家获罪……”
花千万盯着白小洛，“这理由，足够吗？”
白小洛其实一点都不担心花千万会相信梁妃与两个如的话，他任户部尚书，管理着一个国家的财政，智商情商都必须比寻常人高，会被内宅妇人糊弄，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唯一担心的一样，是雪生。
他今日的问罪，其实是心知肚明了，只是，他在寻个由头，处置雪生。
他花千万不能先有一个罪臣之女为妃，又有一个罪臣之女产下的女儿，且两人都是贪赃枉法，收受贿赂，身为户部尚书，这是最敏感的。
暂时休不得她，是因为一则皇太后是原主白小洛的表姐；二则，如此急于撇清，反而招人怀疑。
白小洛身为法医参与办案多年，能丝丝入扣地推断眼前所见的情况，和人处于某些位置必须筹谋的事情。
她冷眼看着梁妃得意洋洋的脸，淡淡地道：“若说这理由成立，那么，齐妃也有嫌疑。”
梁妃的面容一下子怔愣起来，随即叫道：“妾身怎么可能会故意去害齐妃？”
花千万这一下真诧异起来了。
白小洛往日是以无脑著称的，冲动，容易受挑唆，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吸引他的注意。
但是，今天她站在这里，便自有一股气度，不卑不亢，不慌不忙，似乎笃定她能置身事外。
一个人，不可能忽然改变，除非，她之前一直都在伪装。
是啊，她是龙老狐狸的女儿，怎么可能真的野蛮无脑？大概都是装出来的。
如此深沉的机心，便不说她是否真的谋害了齐妃，也是容不得的。
“王爷，求您明鉴啊。”齐妃见花千万一直不做声，心里越发没底。
白小洛冷冷地道：“明鉴什么？齐妃的死？还是巧菊的死？”
花千万看着白小洛，忽然就下了个命令，“王妃之前一直托病不主理府中之事，如今看王妃脸色不错，看来已经大好，既然这样，巧菊的死，你便给本王弄得明明白白了。”
第十八章杀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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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莫说梁妃怔住了，便连白小洛都怔住了。
她看着花千万，眼光带着几分研判。
花千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如无风的湖水般平静，只是眸子深幽，叫人看不到底。
白小洛垂下眸子，“这本是我分内之事！”
花千万嗯了一声，有些不甚经意地道：“齐妃所生的孩儿，命人送到本王屋中去。”
白小洛眸色微寒，“王爷不擅长带孩子，这孩儿，还是暂时安置在我屋中吧。”
花千万挑了挑眉，“你是没听清楚本王的话吗？在这府中，本王的话便是命令，你即便是王妃，也只能遵命而行。”
白小洛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这孩子和她无亲无故，本不该多事，她是死是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她的亲生父亲都不曾怜惜，她这个外人，能做什么？
罢了，还是交出去吧，省得多生枝节，和花千万对着干，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
心里这样想着，说出口的却是另外的意思，“这孩子命苦，出生之后身子一直不是很好，还是暂时养在我屋中吧。”
说完，她不等花千万发话，便福身退了下去。
梁妃见状，连忙道：“王爷，您看她，连您的话她都不听，这件事情，分明……”
花千万的眸子如寒刀般剐在她的脸上，便是不发一言，也叫梁妃顿时噤声。
“齐妃之事，最好是和你没有关系。”花千万森寒地道。
梁妃不明白王爷怎么会相信白小洛，他分明是最厌恶白小洛的。
就算此事有内情，但是以王爷昔日对她的厌恶，也定不会深究，甚至还会将计就计把她休出去。
王爷一直想休了她的。
难道，是她猜错了吗？
“你回去吧！”花千万冷冷地道。
梁妃不敢再说，带着人连忙出去了。
丫鬟和丫鬟两人跪在原地，面面相窥，王妃是要得势了吗？那她们忙活这一大通……
花千万在屋中稍作停留，便起身大步而去。
花千万一走，红橘就扑上来与丫鬟丫鬟两人厮打在一起，嘴里痛骂着：“你们两个好忘恩负义啊，王妃养着你们，你们竟然伙同外人来陷害王妃？”
红橘哪里是丫鬟和丫鬟的对手？不过是片刻，便被两人翻骑在了身上，使劲抽打，横竖都这样了，只能盼着梁妃娘娘那边能翻盘。
董妈妈听得吵闹声，放下雪生叫如画看着便过去，见红橘被两人连番打耳光，大怒，抡起一张板凳便朝两人砸过去。
这一砸，就把丫鬟砸得是头破血流，轰地就倒在了地上，丫鬟怔怔地看着董妈妈，吓得心肺俱裂，“你……你杀人了。”
董妈妈狠狠地把板凳扔在地上，凶狠地道：“杀人便杀人，顶多是赔她一条命，但是若再敢欺负我家王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被欺负得太久，都快忘记反抗的滋味了。
原来，竟是如此的酣畅淋漓！
红橘害怕地缩在一旁，看着丫鬟的伤口不断地溢出鲜血，丫鬟是家生丫头，她死了，她的父母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小洛在外面检查巧菊的尸体，听得动静进来的时候，丫鬟已经断气了，眼睛瞪得老大。
她沉了一口气，对董妈妈道：“是我叫你杀的，知道吗？”
董妈妈倔强地摇头，“不，是老奴杀的。”
“背主的奴才，留也无用，这是我的意思，你们都给我听着，但凡谁问起，便说本妃奉王爷命令，调查齐妃和巧菊的事情，
说完，她看着丫鬟，冷冷地道：“我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
丫鬟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哪里敢不听？
“奴婢……奴婢知道了。”
“说一次，丫鬟是怎么死的？”白小洛厉声问道。
丫鬟瑟瑟发抖，“丫鬟……丫鬟陷害王妃，杀了巧菊，被王妃下令打死！”
白小洛冷然道：“记得就好，否则，我保证你和她同一个下场。”
虽然白小洛对着这个时代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家生丫头在府中的势力。
丫鬟的父母都是府中的下人，父亲在庄子里头帮忙，母亲如今是府中管事嬷嬷，如果她存了心要弄死董妈妈，一点都不难。
董妈妈第一次杀人，一直颤抖，茫然失措地看着白小洛。
忽地就掩面痛哭起来，“老奴什么都没帮上忙，还给王妃惹麻烦，老奴不中用了。”
红橘也是一脸的惊慌，见董妈妈哭，她也跟着哭起来。
白小洛看着她们，大概自从龙太傅死后，原主白小洛在府中一直被冷待，连带她身边的人都备受欺凌，所以才养成了这般诚惶诚恐的心态。
她本来没打算管太多的事情，只想着独善其身。
只是，看着董妈妈和红橘抱成一团痛哭，再想起她亲手接生的雪生，她心里，慢慢地涌现出一种奇怪的冲动。
她竟想要保护她们。
这种心态，无论是前世今生都不曾有过。
龙女，执掌三界法度，以驱魔逐妖为任，她从手执龙杖那天起就跟自己说，不受世间任何情感羁绊。
或许，有些情感的羁绊，也是不错的。
白小洛取了五十两银子，让管家交给丫鬟的父母。
丫鬟的母亲孙妈妈前来谢恩，但是，她看着白小洛的眼光十分仇恨。
白小洛端着一杯茶，淡淡地道：“你不必仇恨我，凡事有因就有果，你的女儿，背着性命在身，巧菊，是她杀的。”
孙妈妈大呼冤枉，“丫鬟性情懦弱，绝不会杀人。”
白小洛冷笑，“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她？”
“奴婢不敢，王妃或许被人误导了。”孙妈妈冷硬地道。
白小洛瞧着丫鬟，“你来告诉她，巧菊是怎么死在我荣华阁外的湖里的。”
丫鬟脸色陡然变白，“奴婢……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白小洛眸色微冷，“你是不知道还是不记得？抑或是不想说？丫鬟，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说出事情的真相，我便立刻把你送官。”
丫鬟吓得连忙跪地求饶，“王妃饶命啊，这和奴婢没有关系，是梁妃娘娘吩咐丫鬟做的，奴婢只是引巧菊到湖边，可推巧菊的人却是丫鬟啊。”
“你胡说八道，梁妃娘娘怎么会这样做？”孙妈妈大怒，“定是你与巧菊起了争端要杀她，却嫁祸给了我那苦命的女儿。”
丫鬟哭着道：“我没有撒谎，是丫鬟推她的，丫鬟还摁着她的头，不让她浮上来。”
“你再敢胡言乱语，我撕烂你的臭嘴！”孙妈妈跳起来就要去打丫鬟。
白小洛任由她扑打了几下，直打得丫鬟一张脸肿起老高，白小洛才淡淡地发话阻止，“人确实是丫鬟杀的，巧菊的尸体还在外头，她的手掌心上，死死地拽住一个银钿子，这银钿子，是丫鬟的，和她如今头上佩戴的银钿子是一模一样，孙妈妈若不信，自己出去看看。”
“孙妈妈，我命人私下处置了丫鬟，是在王爷面前保你夫妻颜面，你如果不思感恩，反在这里无理取闹，便休怪我把事情一一回禀王爷。”白小洛冷冷地道。
孙妈妈自然知道巧菊是谁杀死的，事实上，此事还是她亲传梁妃的命令去授意丫鬟杀的。
但是，她不甘心女儿就这样被打死，想来这里闹一场，却不料，王妃竟然都知道了。
“念你们夫妻在府中二十年，无功劳也有苦劳，因此没把丫鬟送官究治，如果你觉得我处置错了她，那我也不怕把此事移交官府。”
孙妈妈颓然地跪在地上，“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失礼了。”
她对着白小洛磕了一个头，“奴婢谢王妃赏赐！”
说完，便哭着退了下去。
孙妈妈走后，白小洛便打发了丫鬟下去。
董妈妈如今已经恢复了平静，问道：“王妃，巧菊真的是丫鬟杀的？”
“是！”白小洛点头，“方才我在外头查看过巧菊的尸体，她手里确实握住一个银钿子，是丫鬟的，只是，她是为梁妃办事。”
“那也该死！”红橘忿忿地道。
白小洛苦笑一声，她对这个时代的法律不清楚，不知道丫鬟就律法而言，该不该死。
她是受人指使的。
职业使然，让她很难做到对生命漠视。
处理好丫鬟的事情，白小洛便命人去叫铁痕过来，让他转告花千万，巧菊是被丫鬟杀害的。
铁痕有些诧异，“王妃有何证据？”
“去看看巧菊手里握住的银钿子，是她死前从杀害她的人头上扯下，死死拽住没有松开，还有几根头发，当然，现在是无法证实是丫鬟的。”白小洛道。
铁痕出去检查巧菊的尸体，果真发现巧菊手中握住一个小小的银钿子，还有几根头发丝。
“单凭这个？”
“若不是杀人凶手之物，死者不会死死攥住不放。”
铁痕沉吟片刻，“那属下便回王爷去。”
“把尸体运出去，好生安葬了吧，请个僧人，为她诵经超度。”白小洛淡淡地道。
铁痕微怔，“王妃倒是宅心仁厚！”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