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的情形看来,这次为皇上和娘娘准备御膳的御厨们,都难逃了干系,一并被抓进来了,若没有证据证明膳食在别的环节出了问题,悄悄和这几个重要的御厨都得开到问斩。
悄悄的双膝渐感无力,她垂坐在了牢房的边上,脸色苍白。
难道就这么死了吗?如果有人要陷害她,又怎么露出马脚被人查出来,这毒就算不是悄悄下的,她也说不清了。
就在悄悄绝望地闭上眼睛,微微喘息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狱卒讨好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崇大人吗?您怎么来了?”
一听是崇大人来了,悄悄立刻睁开了眼睛,抓住了栏杆,定睛看去,果然是崇奚墨,他是一个人来的,头上虽然戴着官帽,却还能看到包扎的一块白色布角。
“我有话问李春香,先开门,你们回避一下。”崇奚墨的眸子看向了悄悄,冷声地吩咐着两个狱卒。
“是,是,不过王公公吩咐过,这件案子已经移交大理寺那边了,任何人都不能带里李春香离开这里。”狱卒传达了王公公的话。
“我没说要带她走,快开门。”崇奚墨冷着眸子,好像有些不高兴了。
“马上就开,您别着急。”
狱卒转过身几步走了过来,打开了牢房的门,崇奚墨哈下腰,进了牢房,两个狱卒识相地退了出去,却不敢离开得太远,在外面晃悠着。
悄悄慢慢地站了起来,铁链发出了哗楞楞地响声,她的唇瓣微微地颤抖着,崇奚墨这是代表大理寺前来审问她的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理寺那边一定不会放过她。
他会听她的解释吗?如果这件事真的没了回旋的余地,他们至少不该迁怒了其他无辜的御厨,应该放了她们。
“他,他们呢?”
悄悄抿住了嘴巴,低声问了一句,她现在心里很清楚,一定是惠妃娘娘陷害了她,可这话说出来,真的让人觉得好笑,惠妃娘娘也在用膳的行列,这是一个不容争辩的清白理由。
“到现在了,你还惦记他们?”
崇奚墨一把揪住了悄悄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身前,眸光阴郁地看着她,让她的心里一阵阵发毛,他是不是也在怀疑,她在御膳里做了手脚。
“崇奚墨,你相信我,马奶酒没有问题,出御膳房之前,我还亲口喝过,若是有毒,我早就死了。”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有人要整死你,你懂吗?你这个笨女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跟我离开皇宫,可你……现在好了,你真的要死了!告诉你,你为什么一定要当御厨?”
崇奚墨的手指用力地捏住了悄悄的下巴,她为什么放着大好的机会不要,一定要进入御膳房,还要争当御厨,这次出了这么大的祸事,很多人都在怀疑李春香积极争取御宴,国宴的目的了。
面对崇奚墨冰冷的眼神,悄悄慢慢地摇着头。
“为了活命……”
“为了活命,你以为这么解释,我相信你吗?我可是给过你更好活命的机会。”
十三王爷
崇奚墨的声音带着强烈的质疑,虽然他不相信马奶酒里的毒是悄悄下的,但悄悄这么坚持留在御膳房,步步攀升,让他不得不起了疑心。
似乎有很多比这样费力攀升还要好的机会,她却毅然放弃了。
悄悄的眼里充盈了泪光,她真的不能说,说出了真实身份,这命不但要没了,连娘也会受了连累。
“你帮我,毒不是我下的……”
悄悄抓住了崇奚墨的手,恳求着,她不想死,就算死,也不该这么背着毒害皇上的罪名死。
想到了这个罪名,悄悄的手松开了,她后退了一步,双眸越发模糊了,她不相信这就是命,舅父因为毒害先皇被满门抄斩,难道她也要步其后尘吗?
李春香的家人……悄悄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会不会再牵扯另一个无辜的家。
“崇大人,你帮我,一定要帮我,这事儿和惠妃娘娘有关,她一直怀疑我帮昭仪娘娘对付她,所以才会这样设计了我,要一举将我铲除。”
“你胡说什么,惠妃娘娘今天也在养心殿里。”崇奚墨的眸子眯了起来,不明白悄悄为何一口咬定是惠妃娘娘所为?
“我不是胡说,在养心殿的门口,惠妃娘娘的贴身宫女突然走来,耻笑我,说过了今天,就什么都不一样了,我想……她一定知道了什么,那些嘲笑之后,就发生了这件事。”
悄悄觉得一阵阵头疼,如果崇奚墨不出面帮助她,她就完了。
良久崇奚墨都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直到外面传来了狱卒说话的声音。
“王公公,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
王公公来了?
悄悄一惊,抬眸看去,果然看到了王公公的身影,这个时候王公公突然来了,准没什么好事儿,不是刺激她,就是落井下石了。
崇奚墨听见了喊话声,冷然地转过身大步地走出了牢房。
悄悄本要再恳求崇奚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为王公公已经走了过来和崇奚墨打了一个照面。
“这不是崇大人吗?你也是来看李春香的?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事儿……”王公公一脸的笑,却笑得那么假,让人反胃。
“我想询问些事情,还需向王公公禀报吗?”
崇奚墨回答得很冷漠,眸光只是扫过了王公公的脸,就不悦地大步地向外走去
王公公被崇奚墨顶得很没面子,眼睛翻了几翻,半响说不出话来,待崇奚墨走得远了,才哼了一声。
“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太医院的副使吗?神气什么?”
咒骂了一句之后,王公公抬脚迈进了牢房,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悄悄,拿捏着傲慢的声音说。
“李春香,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毒害皇上,若不是我们小心谨慎着,这次还真让你得逞了?尚食主管大人差点也被你害死了,现在一并被皇上责罚呢。”
王公公的话,让悄悄十分惊心,也脸色大变,想不到这件事连薛婉月都受到了牵连,人是薛婉月推举上来的,她怎么可能脱了干系,既然连薛婉月都被牵连了,那么安歌呢?安歌会不会……
悄悄惊慌失措,这些人对她都不薄,处处帮她,不能因为她的过错,被皇上降罪了。
“安歌呢?这不关安御厨的事情,他没进过膳房。”悄悄极力地解释着。
“你担心的还真多,你算什么东西?十三王爷用得着你操心吗?”王公公的嘴角一挑,讥讽地笑了起来。
“十,十三王爷?”
悄悄这下惊得不轻,王公公在说什么,谁是十三王爷?
“行了,别装了,那么接近十三王爷,以为就可以攀龙附凤,无事脱身了吗?你要知道,十三王爷从来不过问朝政,也没什么实权,他最大的嗜好也不过是做个御厨,玩玩木头,现在你犯了毒害皇上的死罪,他就算想保你,也没什么可能了,我劝你还招供了,别连累了无辜的御厨和尚食大人。”
王公公的话,让悄悄良久都处于呆滞中,脑袋里嗡嗡直响,安歌竟是十三王爷,这,这怎么可能,他只是内御膳房的一个御厨啊?
可以往的种种,悄悄现在回想起来,都表明了安歌的身份不一般,她怎么这么笨,竟然没有察觉出来?
“这是纸和笔,你在这上面,将下毒的经过写出来,按个手印,我尽量帮你在皇上面前说些好话,也许皇上龙恩浩荡,关押你个几年,也就放出来了。”
王公公将纸和笔放在了桌子上,眯着眼睛看着悄悄。
“你帮我说好话?我没下毒,你帮我说什么好话?”
悄悄羞恼地看着王公公,他以为这是在骗几岁的小孩子吗?如果她现在写字画押,立马就会人头落地,王公公和惠妃娘娘本就是一条绳的蚂蚱,巴不得她早点死呢。
说不定这次的事情,也和这个老太监有关。
悄悄心里越想越气,她根本无心和任何人争,和任何对抗,却偏偏一次次被卷进来,说白了,就是这些娘娘吃饱撑的,互相算计猜疑的结果,让她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心里一股怒火飞升,悄悄一把抓住了那张纸,撕扯了个粉碎。扔在了地上。
“毒不是我下的,不会写这个东西,你死了这条心吧。”
“好啊,你有骨气,不写是吧,够种儿,不过等明天进了大理寺,大刑侍候的时候,我看你的骨气还剩多少,哼!”
王公公咬了一下牙关,冷笑一声,转过身出了牢房,狱卒很快点头哈腰地过来了,添油加醋地说。
“这丫头敢顶撞公公,一会儿我好好收拾收拾她,给公公出气。”
“算你们会来事儿,别让她在这里待得太舒服了不然就不爱出去了。”
王公公冷漠一笑,迈着方步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这人已经尽了大牢,这次惠妃娘娘可以高枕无忧了。
王公公一走,一个狱卒拿起了鞭子,耀武扬威地走向了悄悄。
“你这个没长眼睛的,刚才的公公是谁?是皇宫的副总管太监,皇上的红人,你也敢顶撞,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瞧你委屈的
就在这个狱卒的鞭子要落下去的时候,另一个狱卒走上来,一把将他的鞭子抓住了。
“得了,吓唬吓唬就行了,还真打啊,你没瞧出来吗?一个是崇大人,一个是王公公,咱们哪边都惹不起,象征性地甩两鞭子算了。”
那个狱卒听听也是,今儿来的两个大人物,对李春香的态度截然相反,看来这女人还真打不得,犹豫了一下之后,他只是用鞭子抽了一下栏杆,便扔下鞭子走开了。
悄悄倾听着鞭子的响声,无力地喘息着,晓得这事儿真和惠妃娘娘、王公公有关,不然王公公不会这么急于让她画押,既然人家能让她这么进来,就必然不会让她轻易出去。
“不知道崇奚墨能不能帮我……”
悄悄一屁股坐在了木板床上,良久发呆着,崇奚墨若是想帮她,就一定要找到确切地证据,假若这证据难寻,他一个太医院的副使,就算有心也无力了。
那么……安歌呢?
悄悄猛然想到了安歌,他可是十三王爷啊,既然是王爷,就一定有很多特殊的权利,他能不能以他的身份帮她解了这个死局呢?可王公公的话又在耳边响彻了起来,安歌不问朝政,也没实权,他的爱好只是厨艺和木头,他出面也许根本没什么用。
悄悄抬起眼眸,环视着这个牢房,真的想不出,若事情不能水落石出,她还能不能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了。
重华宫内,惠妃娘娘慵懒地躺了下来,自从她被检查出身怀有孕之后,这伊影楼里就没停了热闹,皇上赏赐,太后赏赐,连皇后娘娘也亲自来过了,各种嫔妃讨好的面孔就更不必说了,她满意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目的她已经达成了。
假如能生了个男孩儿出来,惠妃娘娘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地晋升贵妃了。
潋云垂着头,站在一边候着,若水讨好地垂着惠妃娘娘的小腿。
“娘娘,已经送景儿出宫了,事儿也很快就能办妥了。”
“干净利落点儿,不能留了活口。”惠妃娘娘的嘴角一撇,露出了一丝清冷的微笑。
“一定不能差了,若水都交代好了,这次娘娘可以安心养胎了,说起来,那个李春香真是不知死活,帮着李夜蓉和娘娘作对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和华妃……”
若水的话还没等说完,惠妃娘娘就打断了她。
“行了,话说多了,也讨人烦心。”
若水赶紧闭上了嘴巴,继续垂着惠妃娘娘的腿,惠妃娘娘翻了个身,换了条腿让若水捶打,面向了潋云。
“你不在御膳房待着,又跑回来做什么?现在还不是你回来的时候。”
“姑姑……”潋云抿着嘴巴,眸子里隐隐地现出了泪光,想到姑姑竟然将她送给了王公公糟蹋,这话到了嘴边,心便一阵阵地抽冷了。
惠妃娘娘是她的亲姑姑,可惠妃娘娘也是个为了前途和地位,不择手段的女人。
“瞧你委屈的。”
惠妃娘娘微微一笑,翻身起来,轻轻地将潋云的手握住了,亲昵地拉到了身前。
“姑姑知道你委屈什么,他不过是个太监,还能对你怎么样?让他开心一下,将来对我们姑侄都有好处。”
这句话之后,潋云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
“姑姑,求求你,让王公公放过我吧。”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