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崇大人不日前,提升为朝廷的尚医监,今日又是崇大夫人的寿辰,这些人应该是来登门道贺的。”
“不仅如此,一直重病的崇公子民间寻医,病情有了好转,再加上聪明睿智,才高八斗,很快就会得到朝廷的重用,崇家的地位如日中天啊。”
听着明珠和叶云芳的议论,悄悄的心变得落寞了起来,云家破落,崇家高升,一个让人心痛的对比,想当年舅父来楚家的时候,提及这门亲,还说人家崇奚墨高攀了他的外甥女儿,现在看来,倒是她不如人家了。
不过现在这门亲已经没了,悄悄对此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转眼崇府的大门从视线里略过,再往前走,一些华丽的府邸之后,就应该是皇宫了,可叶云芳却叫停了马车。
“找个不起眼的客栈休息,入夜,我们再进皇宫。”
大白天不进宫,却偏偏要选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悄悄越发怀疑,她们这次远行,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进入景仁宫
马车躲避过正街的大小客栈,钻了小胡同,在一家陈旧的小木门前停了下来,若不细瞧,还真不觉得这也是一家客栈。爱睍莼璩
客栈的环境很简陋,悄悄她们前脚才进了门,后脚就来了一个小太监,低声和叶云芳耳语了什么,又匆匆地离开了。
明珠一路上累了,躺下便睡了,倒是悄悄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揭发出来,一直在想着明珠讲给她的那些宫廷规矩。
入夜的时候,下起了小雪,雪花儿洋洋洒洒的,一会儿地面上就积了薄薄的一层。
叶云芳将沉睡的明珠叫了起来,客栈的门外已经备好了一顶和夜色相谐的灰色轿子,悄悄坐在叶云芳的身边,轿子姗姗前行,透过轿子的缝隙,隐约可以瞧见暗夜里亮闪闪的护城河,还有双拱的汉白玉石桥,十几米高的皇宫正门就在白玉石桥的后面,皇城护卫手持兵器守在那里,城头上也都是把守的士兵,就算是只苍蝇想飞进去都没那么容易。
轿子绕过了正门,行约一盏茶的功夫,在一处侧门外停了下来,白天的出现在客栈里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迎了出来。
“昭仪娘娘等得急了。”
“我马上过去,明珠,春香,跟上。”叶云芳叫得十分自然。
明珠拽了一下悄悄的手臂,悄悄赶紧跟在了叶云芳斜后方,垂下了头,小太监许是认识春香,愣了一下,却没敢发问。
贴着皇城墙根儿,谨慎地缓步前行,避开了皇宫的前部分,很快进入了后宫的范围,景仁宫内住的都是一些昭仪、淑仪还有一些嫔,所以位置较偏,进了景仁宫,叶云芳显得更加小心谨慎,直奔谨兰苑而去。
可这脚还没等迈进谨兰苑的门槛子,一个女官模样的女子端了锦盒走了过来,素蓝的一声,倒也算雅致,只是这张脸,生了几分刁钻。
“瞧,这不是李昭仪房里的云芳吗?好像有些日子没看到了,这大半夜的,是从哪里回来的?”
“我只是感染风寒,怕传染了娘娘,让春香和明珠在房里照看了一段时日。”叶云芳低声说,似乎不愿得罪这位女官。
说来叶云芳的肺病也是刚刚好,脸色欠佳,说生了一场病,也不为过。
“那可得好好歇着,这是淑仪娘娘让我送来的补品,说昭仪娘娘小产伤身,得好好保养着。”
“云芳替昭仪娘娘谢谢淑仪娘娘的好意。”叶云芳接过了锦盒。
那女官轻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淑仪娘娘近日得宠,苟青月这贱人也有了依仗,越来越张狂了,瞧她刚才说话的神情,真让人生厌。”明珠待那女官身影一消失,就抱怨了起来。
“行了,小心隔墙有耳。”
叶云芳很是淡定,端着锦盒迈步进了谨兰苑,悄悄一边跟随着,一边四下瞧着,苑如其名,雅致别韵。
一路踩着方形彩砖,步入房内之时,寒气之后,一股子暖意扑面而来,这种暖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奇异香气,从小对香料熟知的悄悄,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
心生疑窦
谨兰苑内,东西有配殿阁三间,黄琉璃瓦硬山式顶,檐下饰以旋子彩画,中殿开门,垂着一个锦缎的棉帘子,几个锦装宫女挑帘而出,见到叶云芳回来了,恭敬有礼地问候着。爱睍莼璩
看来叶云芳的确是李昭仪身边的大红人。
悄悄跟在叶云芳的身后,垂着眸子,倒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关注她,认定是春香和明珠回来了。
“你和明珠在这里候着,待我叫你们,你们再进来。”叶云芳让悄悄和明珠留在外面,自己则拎着包袱挑开棉帘子走了进去。
很快,中殿里的宫女都陆续出来了,候在了外面,不晓得叶云芳和昭仪娘娘说了什么,让这些人都回避了。
悄悄站得拘谨,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这昭仪娘娘连身边的人都小心提防着,定是心思缜密、做事谨慎的女子,她怎么会轻易地将一个假的春香留在身边落以把柄,隐隐的,悄悄觉得这件事不能成了。
一丝幽香从锦帘缝隙中飘了出来,原来进门的香气来自赵姨娘娘的寝房,可这味道……似乎有些不对。
就在芷楼觉得疑惑之时,锦帘子被挑开了,叶云芳的脸露了出来。
“春香,你进来。”
“是。”悄悄应了一声,迈开了步子,明珠替她打着气儿。
“别怕,有叶良侍呢。”
悄悄点了点,随着叶云芳进入了锦帘之内,地面铺着青色方砖,许是走得人多了,磨得发亮,一块长方形的织锦地毯铺在中间。
因为明珠事前有叮嘱,一次见了主子,断然不敢大胆相望,所以悄悄垂着头,站在了地毯的外围,眼角的余光可以瞧见一截青色的裙摆。
“小乔,还不谢谢昭仪娘娘?”
叶云芳轻拽了一下悄悄的手臂,悄悄赶紧跪下,刚要开口说声谢谢,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正前方响了起来。
“先别谢了,抬头让本宫瞧瞧。”
抬头?
悄悄心上一紧,春香不过是个低等卑微的宫女,小乔在叶云芳的眼里,也是个流离失所的江湖小庸医,这昭仪娘娘怎么愿意降低姿态,看个不起眼小人物?
“娘娘让你抬头……”叶云芳低声地提醒着悄悄。
悄悄心生疑窦,越发觉得这个超仪娘娘不是个善类,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抬起了头,既然她要看她,她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端详一下这位神秘的娘娘。
视线中,一个身穿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的女子站在翡翠屏风之前,高推髻中几朵珠花点点,一支镶宝石舞蝶鎏金簪,穗子垂在鬓边,肌肤白皙,五官匀称俏丽,尤其一双薄亮的丹凤眼,透着一股子娇媚和妖娆。
这就是昭仪娘娘,容貌和神情,在悄悄的预料之中,是个精明的主子。
李昭仪的目光清傲地落在了悄悄的脸上,只是少许的停留,便冷冷地移开了目光。
“拖出去,乱棍打死,就说春香犯了宫规,被本宫处决了。”
昭仪娘娘这话说得从容不迫、清清冷冷,好似悄悄不是个人命,只是一只猫猫狗狗而已。
悄悄自救
听了李昭仪这句冷冰的话,悄悄的脸好像被刀子扎了一样,血瞬间流干了,苍白无色,想不到她满怀信心来到皇宫,这才迈进一个门槛,就送了性命。爱睍莼璩
都说一入皇宫,深似海,现在看来这话不是假的,悄悄还太单纯了。
一边站着的叶云芳脸上原本带着的微笑,听了这话后,也愣住了,显然,这个结果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噗通一声,叶云芳惊恐地跪在了李昭仪的脚下,流下泪来。
“娘娘,您不是答应了云芳吗?怎么突然要杀了她,她可是云芳的救命恩人啊,若是没她,娘娘让云芳找的东西也拿不回来了,娘娘?”
面对叶云芳的声泪俱下,昭仪娘娘冷漠地转过身,指尖弹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
“云芳,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在皇宫里左右逢迎,见识得也不少了,怎么糊涂了,给我说说,现在华妃娘娘的原本身份吧,我怕你出门久了,记性不好了。”
“昭华妃?”
叶云芳怔住了,她的表情越发惨白,似乎明白昭仪娘娘的意思了。
“云芳记得……”叶云芳垂下了头。
“记得就好,也省着我还要跟你浪费了口舌,若不是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这次我定然不会饶了你。”
昭仪娘娘白了叶云芳一眼,说她年长了一些,本该明白一些道理,可判断事情的能力却偏偏下降了,竟然给她招惹了麻烦回来。
“娘娘,云芳知道错了,能不能留她一条命,云芳马上安排她离开皇宫?”
叶云芳爬走了几步,仰望着昭仪娘娘,她对悄悄心有愧疚,这恩情还没报,怎么也要保住悄悄的一条命。
“走?那么春香的事情怎么交代?这次,算她倒霉,处理掉吧,别让我不省心,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昭仪娘娘扭着腰肢,向屏风后走去。
“娘娘?”叶云芳大声地哀求着。
“杖毙!”屏风之后,响起了昭仪娘娘冰冷的声音。
悄悄没想到,这位昭仪娘娘不仅仅是做事缜密而已,还心胸狭窄,那一眼,定是看她的容貌,若是个姿色平庸之辈,定会给了叶云芳这个面子,可偏偏的,悄悄天生面容讨喜,丽质妩媚,昭仪娘娘怎能容了她。
素问,皇宫之中,皇上临幸嫔妃,捎带宠幸嫔妃身边美貌宫女的事情也屡屡发生,这就是为何前朝宫廷揪礼的时候,宫女穿开裆裤的原因。
如今的昭华妃,原本就是一个小宫女,因为样貌美艳,被皇上宠幸,身怀有孕,生了皇子,结果一步登天,成了皇上最爱的宠妃,凌驾在昭仪娘娘的头上,这事儿,让所有的娘娘都起了戒心。
昭仪娘娘刚刚小产,皇上本就不愿待见,若是身边有了悄悄这么个美人,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声杖毙,几个宫女挑帘,冲了进来,叶云芳脸色苍白,似乎没有办法了。
悄悄眉头一皱,舅父的案子还没调查清楚,太医院的门都没看到,她如何能这样就死了?她直接起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地冲着屏风说。
“昭仪娘娘,你不杀我,我便可救你一命!”
悄悄的推断
悄悄冒然的一句,不但叶云芳震惊了,连门边站着的几个女官也愣住了。爱睍莼璩
现在是昭仪娘娘要杖毙了她,她怎么还敢说这番混话,谨兰苑的里里外外都知道,昭仪娘娘前段日子小产,身子确实虚弱,却也不至于到了损命的地步?
“拖出去杖毙!”
昭仪娘娘气恼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
几个女官不由分说,上前扭住了悄悄的手臂,连拉带拽地将她拖了出去。
“你还敢和娘娘这般说话,不是找死?”
一个女官讥讽着悄悄,景仁宫的谨兰苑曾经是皇上最爱来的地方,只是昭仪娘娘小产之后,身子不适,皇上才去了其他嫔妃那里,别说她一个小小宫女,就算昭华妃也不敢在谨兰苑胡来啊。
悄悄冷冷一笑,晓得今天必须破釜沉舟搏一搏了。
刚才的香气随着李昭仪的走动,越发浓重,应该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加上李昭仪为人猜疑心重,只要她悄悄说出疑问,那女人一定起疑,会召她回去的,想到了这里,悄悄突然回头朝着锦缎的帘子大声地说了一句。
“我想昭仪娘娘小产也不是个意外吧?”
“还胡说,掌她的嘴!”那女官见悄悄丝毫没有畏惧,狠狠挥手过来,可这巴掌还不等打到悄悄的脸颊上,锦缎的帘子就被人挑开了,叶云芳急迫地喊着。
“娘娘让她进来。”
两个女官一愣,忙放开了悄悄的手臂。
悄悄直起身来,傲慢地整理一下衣袖,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朝着手还擎在空中的女官微微一笑,然后举步向挑起的锦帘内走去。
还是原来的落脚点,悄悄站在那里,只是李昭仪已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坐在了一把椅子里,眼眸挑起,倨傲地看着她。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果然是个多疑的女人,李昭仪就是因为悄悄的那句话,才唤她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