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宁宫偏殿,佛堂内,烛光摇曳,暖色的光充盈着整个房间。
钟毓留了竹香在外面,一个人迎着风雪缓缓推开了大门,一名华衣女子背对着钟毓,她举着木鱼,规律地敲击着,对面是满堂神佛,铸金打造,神态威严。
太后清退了左右,只留了名贴身婢女在身边服侍着。
婢女看到钟毓来了,向太后行礼,道,“太后娘娘,她来了。”
女子闻言手一顿,抬起手,轻轻地搭在婢女托手之上,缓缓起身,转过来。
这是钟毓,乃至于钟贵人第一次见到太后的模样,明明已经年过中旬,她却显得格外年轻,样貌仍可见当年的倾国倾城,眉眼间氤氲着一股淡漠的高贵疏离之感。
没什么母女相认的真情实感。
有种见上司的感觉。
“见了哀家也不行礼吗?”太后轻蹙柳眉,言语之中表现不悦。
“不行。”
太后紧抿了唇,眼见就要发怒。
“前几日我膝盖受伤,现在跪下来自己不容易自己起来。”钟毓说完,看向了在场唯一一名婢女道,“或者这位姐姐来扶着我起来?”
太后眯了眯杏眸,冷笑一声,“哼,诡辩。”
这点钟毓不置可否,她确实是觉得这件事麻烦。
只是太后没有再追究,她任由婢女扶着自己走上前来,缓缓走到了钟毓面前,微暖的指尖伸出,覆在她脸上,指腹轻抚着脸颊,锐利的眼神似乎在观测着她的五官,和他多么像的五官啊,尤其是那双浅色瞳仁,像极了那个人,看到那一刻就想到了他。
可惜,和自己也很像。
没错,钟毓隔近了发现自己和太后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一直以来的钟贵人太深居简出了,加上见过太后的人也极少,恐怕绝非大多数人能看穿这一切。
皇上或许早在那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件事了,才会去特意查证。
自己已经被当成威胁太后的棋子。
“真是美丽的样貌。”太后把手收了回来,眼神中略带一丝伪善的悲悯,指尖划过柔软的肌肤,宛若锐利的尖刀。
钟毓一本正经地感谢,“谢谢。”
“呵呵呵呵……”太后低沉的笑了笑,严肃道,“你应该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吧?皇上你得罪不起,哀家,你也是得罪不起的,在宫内还是要谨言慎行啊。”
钟毓没有回话,在原地沉默着。
太后瞥了她一眼,眉眼中透露出平常皇上高深莫测的神色,“扶哀家出去吧。”
说着,她的手从婢女手上移开,伸了过来,示意她扶着。
太后的手保养的很好,几乎看不出年龄,仍是肤如凝脂,白皙顺滑,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冬日里她的手受凉指尖有些微红。
只是,她等了许久,都没等来钟毓伸手扶她。
太后禁不住瞪了她一眼,嘴上都准备要说规矩没学好,让人过来教教她了。
钟毓却来了一句,“你身体很棒,又站得稳,为什么要一个膝盖痊愈不久的人扶?”
全场三人寂静,太后背后的婢女都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钟毓在这种高压之下还能说出这等话。
真是不要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