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洛玉衡便起身打坐,运功调息。没多大会儿,洛玉衡便变了个人似的,目光炯炯,再看不出半分前几日受重伤的虚弱颓然。
离开前,他望了眼对面的厢房,最后还是消失在了月色中。不知为何,赶往目的地的洛玉衡,路上总有种憋闷感,似自己错过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他甩了甩头,不去深思。他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第二天一大早,药童便发现洛玉衡已经离开了。桌上还留着纸条。
“多谢相救,改日必登门道谢。”
过来查看长歌病情的白南星知道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神山少主哪里需要跟他们这些人辞行。自然是悄然离开。
倒是醒过来的长歌,第一时间是询问洛玉衡的情况。得知对方不辞而别后,稍显失落。
白南星看在眼里,心里苦涩,却只能劝慰,“对方毕竟不是普通人。”
长歌看向白南星,等他说下去。
“神王山,少主”。
在白南星说出神王山的时候,长歌就已经明白了。更何况,还是少主。
她不是年少不知事的天真少女,对于这种势力背景的差距,她再明白不过了。当年,自己的祖母为了不让自己跟穷学生混,硬是逼得人家举家离开了那个城市的事,她可还没忘。自己一个将死之人,还是一个依附于神医谷存活的人。
长歌向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她想得清楚,压下心中的思绪,微笑着对白南星说,“原来他是神王山的少主啊!”
白南星不是第一天认识长歌,他自然听得明白,也就不好戳破她。
话题一转,“你的病情,不能再拖了。”
长歌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这次,我躺了几天?”
“一天两夜”。
“我晓得了,药物那边有消息了是吗?”
“嗯,我们需要到大陆那边去”
“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待你及笄,拜别师父之后。”
因为是神医的弟子,如今又是造益万民、极负盛名的天才女医,还是神山少主的生死之交,这样的身份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了她的及笄之礼。
所以神医谷礼部着手此事时,奏禀了谷主,望能与神王山商议,借神王山通天台一用。谷主思索一番,决定亲自前往神王山,与神使商议。
神使得知这个消息后甚是意外,毕竟,神王山的通天台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外借的。据说,那是神王山的得道飞升的先祖们破碎天穹,羽化成仙的地方。也是神山圣女每逢喜庆之事,都要前去礼拜之地。但虽说是个凡人,但那毕竟也是少主的生死之交,不好轻易驳了对方面子,免得惹少主不快。觉得此事还是需要禀明少主得好。
收到神息的少主,不但迅速回了消息,而且还特意嘱咐务必要鼎力协助。
没想到这位女子竟然如此得少主青眼,神王山对外掌事的神使不敢怠慢,火速敲定了此事。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的神医谷众人,也是意外了一番。
最后,九州大陆各方贵宾皆受到了神医谷及神王山发出的联合邀请。
这下轮到各方势力震惊了。
这些天传得人尽皆知的孟长歌,不简单呐,神医谷和神王山联合要罩的人啊,这可是头一个吧,谁这么不怕死地敢去招惹,还不得恭恭敬敬地让她三分?
长歌得知后,想起了那日洛玉衡说的“我说了能护住你,便能护你到底”。嫣然一笑,怪不得有说这话的底气。但其实,这生能得他一次维护,就已经很开心了。
神山少主洛玉衡呢?
表示神使这次活儿干得漂亮极了。恨不得飞回去夸夸他。
奈何情况不允许,只好给神使发神息了,极其稀罕地主动对自家神使好大一通赞扬。
神使感动啊,得意啊,这消息立马传开了,惹得神王山上上下下都对这位叫孟长歌的女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时光荏苒,万众期待的这一天,很快就到了。
这日清早,阳光明媚,长歌特别罕见地早早便起来了。推开窗户,入眼处一片昂扬绿意。净脸后坐在梳妆台前的长歌,看着镜中自己那三千青丝,有些出神。
无父无母,也无亲。
不知今日,会是谁来帮她绾发?
正恍惚呢,就听外面说笑声传来。转身一看,好多人啊……吃的穿的用的,一字排开。
沉香见她似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似的,揶揄到,“看傻了?赶紧过来见过夫人。”
夫人?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长歌还是上前来见礼。看着眼前这位夫人精致的妆容和华丽的服侍,再低头看看自己这粗布素衣,瞬间觉得好生失礼。窘得不自觉地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她还真是头一回觉得自己的穿着打扮甚是不妥。
没想到那夫人却十分和善,半点架子也无,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丫头,快起来,先赶紧吃点东西,再收拾也不迟”。然后转身又吩咐下人去准备沐浴的热水。
长歌见到长辈就犯怂的毛病,又发作了。于是,她便十分安静地小心翼翼地“埋头苦吃”。
沉香见状,噗地一下就笑了。
这还是平时那个吃饭无所顾忌、打扮毫不讲究、行事毫不做作、生活不拘小节的孟长歌吗?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听到沉香的笑声,长歌更加不知所措了,开始耳根发热,愣是不敢抬头。
哈哈哈哈哈,这厮居然脸红了,白沉香笑得更欢了,天呐,她什么时候见过长歌这样的一面,太有趣了吧?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夫人见此,也甚是了然。出声宽慰,“丫头,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谨”。完了又喝止笑得眼泪都要飞出来的某人,“沉香……”。
沉香也不想笑得那么夸张地来着,奈何真的忍不住啊,“咳,我不笑了我不笑了,长歌,这位可不是什么外人,是我的干娘”。
长歌一听,顿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集威严和慈善于一身却毫无违和感的夫人,这么说,是大师兄的母亲?
那日,远志曾对她说,孰轻孰重,还是分清得好。
玉衡愿借通天台给她行这及笄之礼,告知天下她是神王山所维护的人;大师兄呢?愿请自己尊贵的母亲来为她这样一个黄毛丫头绾发,告知长辈她是他看重爱惜之人。
忽地,她放下碗筷。
沉香和白夫人齐齐看向她。
只见她起身,对着白夫人一跪,“夫人,请受长歌一拜。”说着便对着夫人磕了个头。
白夫人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快快起来,不过是来帮忙绾个发,举手之劳,不必行此大礼”。
长歌却摇摇头,认真地说,“夫人当得,大师兄对我照顾有加,小女已经无以为报,如今小女何德何能,竟劳烦您纡尊降贵地大老远赶过来……小女实在过意不去”。
原本白南星提这事儿时,白夫人也是对自家儿子这番作态有些不满的,但如今见长歌这般说话,也算是不枉自家儿子一片苦心,心里宽慰了些许。“不打紧,我只当出来走动走动,况且能够到神王山的通天台一观,也算是托了你的福”。
长歌惶恐,依旧摇头,“长歌不敢当,您能来,已是小女莫大的尊荣”,说着便抓过自己的头发,“长歌这把稻草,还得有劳您了。”
白夫人这下心里半丝不满也没有了。
就这一会儿,她就看得出来,这是个懂事儿的好孩子。想到她这般年纪却是孤苦伶仃无亲无故,心里不免也升起了怜悯。
安排人给长歌沐浴更衣上妆后,白夫人从怀里拿出一把桃木梳,开始帮她绾发。长歌静静地坐着,这一刻,心中对大师兄的感激无以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