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他堂堂神王山的少主,也会有被人说要将其护在身后的一天。
世人,谁不是怕他、惧他、敬他,何人敢欺他?
打一出生,他便站在了这个世界的顶端,受人仰视,不管他接不接受。
但也是打一出生,他便被众人推在了前面,庇护众人,不管他愿不愿意。
如今,居然会有人对他说,我来负重前行,换你现世安稳。
这种话,若是旁人说了,或者旁人听了,恐怕都要被嘲笑自不量力。神山少主是什么人,需要你来庇护?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么大的口气。
可是,这一刻,说这话的人是孟长歌,听这话的人是洛玉衡。
这里没有什么神山少主。
这里有的是只见了一面,便救了他一命,誓要护他一世的长歌。
娘亲,您泉下有知,可得好好保佑她,您的宝贝儿子也想让人护一回。
不是出于臣下对家主的忠心,不是出于家族对传承的使命,不是出于任何被迫的责任和义务,而是出于对自己的珍视和在意,出于对方的一颗真心。
“长歌,你原本上山是要采什么药?”
“曼陀罗花,你认识吗?”
“你要采的是哪一种?”
“白色的。”
“我知道哪里有。在这等我。”洛玉衡转身欲走。
长歌扯住洛玉衡的袖摆,“别!”
洛玉衡转身,长歌瞬间松开手,“啊……抱歉……我……”
洛玉衡兴味地看着长歌,似在等她下文。
“花有毒,你别靠太近,也别凑过去闻。还有……你……你自己小心。”长歌都不知道为何刚刚自己会那般举动。
洛玉衡拍了拍她的头,笑了,“放心,等我。”足间轻点,便已不见身影。
长歌还有点怔怔地发呆。
长歌捡起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往竹篓里塞。
错觉!错觉!
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只是单纯的对于美色的欣赏!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怪弟子起错觉,只怪那人太妖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长歌反复念经。
摘花而归的洛某人,听力是甚好的。大老远就听到了长歌的话。只觉心里似被羽毛轻轻扫过。感觉很异样,但是并不讨厌。
洛玉衡手里捧着鲜花,从天而降,逆着阳光,一步步走至长歌跟前。恍如谪仙。
将手里的花塞到长歌怀中,张扬一笑,“给”。
长歌抓着手里的花,被那明媚的笑容晃花了眼。
完了……
她好不容易才自我催眠……
这人竟然笑得这么……,这是在作弊啊!
太过分了!
不知道她对这样的笑容没有免疫力么?
老天爷啊……
“长歌……”
“啊?……啊!……”
“长歌,我没有摘错吧?”
“哦,没、没有。”
“那……你喜欢吗?”
花吗?
“喜、喜欢”
“长歌……该出去了”
“哦,对!该出去了……“
怎么会感觉有点舍不得啊?
嗷……
“长歌,你闭上眼……”
”啊?“
“信我……”
哦。
长歌闭上双眼。
洛玉衡伸出左手环住长歌的腰,足尖轻点,瞬间到了空中。
手诀翻起,启动阵法。
在松开长歌之前,洛玉衡靠近长歌耳畔,轻声说着,“长歌,我护你一次,你便护我一世,你可要记牢了。”
瞬间,施了神技的手臂劲力一推,长歌被毫发无损地送了出去。
感受到外劲的长歌猛地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洛玉衡将她推出来后,独自面对各种飞镖、乱箭其发的画面。
不——!!!
长歌呆在当场。
然后还没等长歌回过神来,洛玉衡便背向着她往她的方向坠落下来。
洛玉衡双脚着地,猛地后退了数步,最终才倒下。长歌飞上前去接住。
长歌抱着身上遍体鳞伤已然昏过去的玉衡,泪流满面,慌乱不已。
她真的不知道他要护她出来是这种护法,不,她应该早就察觉才对的。她怎么那么蠢!
想要给他找药止血,又不放心将他放在这儿。但是不止血,他真的会出事的。
这时,找了长歌一天的白南星他们听到这边有动静,便赶了过来。
一群人疾步跑过来,白南星冲得最快,总算是见到了心心念念之人,“长歌!”
长歌闻声,抬起头来,泣不成声,“大师兄……呜……”
白南星这才发现长歌怀里还抱着个血肉模糊的男子。
“大师兄!大师兄!你快救救他!求求你快救救他……”长歌见白南星走进了,哭得越发凶狠了……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不放似的苦苦央求他。
“好,我能救他,你先别急。”白南星压下心里的不适,第一时间安抚她。
谢天谢地,只要她没事,就好。
本就是为救她而来,紧急药都带了。
想来是这人救了长歌。于情于理,当致谢意。
这人救她一命,他便替长歌还了这恩情,救这人一命。
白南星不愧为医圣,手脚利索,三下五除二就将洛玉衡身上的飞镖拔了出来,止血,上药,包扎。
长歌心下稍安。
这才止住了哭腔,抬起头对白南星说,“谢谢大师兄”。
白南星紧张了一天的神经也总算才松下来,见她为了别的男人哭得急得跟什么似的,心里忒不痛快,“过来”。
长歌却又看向了地上的洛玉衡。
白南星瞬间没了耐心,“死不了,过来。”
长歌这才站起身慢吞吞地绕过去。
白南星一步上前将长歌的扯了过去,双手抓着她的手臂,看了几圈,确认她并无大碍,这才输了口气。
长歌只以为白南星是因为太担心她了,闷闷地道歉,“大师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长歌知道这次是自己确实让人担心坏了,不敢造次,不敢乱动。再次低着头道歉,“大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
白南星看着她,不忍责备,只能无奈地警告,“下不为例”。
长歌这才抬起头,“谢谢师兄”。
一起跟来的都是他的人,没人会乱说什么。
一旁的沉香看这一幕,没敢去打扰。从头到尾,都似乎没有她白沉香什么事儿。如果说连这都还不明白大师兄对长歌是什么心思,她就白跟在大师兄屁股后面追了这么多年了。只是,知道和亲眼看到,冲击力是不一样的。
看着他们,以及地上躺着的那位。不管长歌和大师兄有没有可能,反正她白沉香跟大师兄是绝无可能的了。应该说,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尽管不是亲兄妹,那又如何,那也改变了她永远只能是她的妹妹。
沉香不是那等不识趣的人,也不是那等执迷不悟之人。她只是,只是,还需要时间……
地上躺着的洛玉衡呢?虽然他双目紧闭,失血过多昏了过去。但是,对于外面发生了什么以及他们的对话,他却是迷迷糊糊中都听了个八九不离十的。
她所说的护着他们应该就是这些人吧。
她说自然有人替她收拾那群害她的人,也是这群人吧。
她对他想必十分信赖和依赖。居然毫不犹豫地就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他了啊。
这个男人不简单,而且,对她,也不简单。
长歌,你居然就这样将我这个生死之交丢在地上不管不顾,光顾着跟别人拉拉扯扯。没良心……
“咳……”洛玉衡咳出一口血。
给气的。
长歌瞬间就从白南星手里挣了开来,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白南星则只看了一眼,便开口到,“淤血吐出来,是好事”。
说着便转身指挥几个弟子过来,将地上的洛大少主给抬回医谷。安置在了沉香阁的偏殿。不是他想这么安排,而是与其长歌整日里跑来跑去,不如就这样吧。反正沉香阁的偏殿也不差那一个。
回去之后,长歌狠狠地洗了个热水澡,再狠狠地吃了顿饭。然后就开始守在洛玉衡身边了。大有他不醒过来就哪也不去的架势。
最后还是被白南星给骗回去了,“你这样衣不解带地守着他,万一他醒来,你却倒下了,岂非要让他自责难安?这里我派人看着,不会出事。”
长歌想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加上连日里都没休息好,便认命地回自己房里歇去了。
翌日,没人来唤长歌起床。
因为白南星吩咐了——让她睡。
至于他的居心?
除了让他的宝贝小师妹好好歇息,当然是不想让她又去对着某个在床上挺尸的人了。
这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
如果他没有看错,那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腰间挂着的海浪浮雕玉佩,可不正是神王山的人?如此年纪,却穿着金丝蚕外袍,连那鞋面都镶绣金线祥云纹,关键是那腰间价值连城、独一无二的黄色龙纹腰带,除了神王山少主,不作第二人想。
白南星脸色忽沉,如若这人对长歌有什么想法,自己简直不敢想象。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势力,若是神王山敢认第二,谁敢认第一?
神医谷哪怕这些年与神王山、梦幻楼表面上三足鼎立,但就战力论,一百个神医谷也不会是神王山的对手。
长歌年纪小,恐怕不知道神王山的可怕之处。那里不是凡人可以涉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