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仙湖畔,临着雁荡山脉脚下,有一处湖湾。
毗邻湖湾的,有一座巨大的宅邸坐落在岸边。
暮色时分,此间主人正在烹茶待客,一壶烧沸的山泉水冲泡着上好的碧螺春,茶香袅袅,满室飘香。
“平安回来了,你家世子得了消息肯定开心的不得了吧。”李墨将冲泡好的茶递给面前的俊逸青年。
怀王李墨,明宗皇帝第九子,年方二十。
“相比世子,怀王殿下的心情似乎更好。”青年接过茶,轻轻饮了一口,道。
“哈哈,那是自然,天下何人不以将你谈九卿奉为座上客为荣”怀王大笑道。
“又在放狗屁,”青年一句话,将这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商业互吹破坏了个干净。
“哈哈,就知道你装不了多久。”李墨本是席地而坐,望着眼前静谧的湖光水色,突然来了兴致,“要不我们对弈一局?”
“摆棋。”
某王爷立马愉快的去了隔壁屋取棋具去了。
将棋子摆好,两人相对而坐。
“啪!”李墨气势汹汹摆下第一手,落子天元。
围棋历来有“金边银角草肚皮“一说,也不知道他这一手跟谁学的。
不过所幸,他遇到的也是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
“啪!”谈九卿不甘示弱的落在他旁边,当真一个敢下,一个敢跟。
“昨日与你对饮,到现在头还在痛。”李墨漫不经心的下着棋,望着湖湾两侧山林间低飞的雀鸟道:“要下雨了。”
“昨日?殿下,你的接风宴,在前日。”谈九卿摇摇头,当真受不了这个家伙,最怕没酒量有酒品。
“啥?这么说我睡了两日?”
“哈哈哈哈,尽兴尽心!“李墨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不知怎的,与面前这个家伙相逢不过几面,却足以引为知己。
谈九卿认真的下着棋,并不理他,他身侧立着一尊剑匣。
那是他最看重的事物,从不离身。
甚至高过被他随意跨在腰间的名剑抱阳。
天下浩渺,江湖人才辈出,武道名宿犹如过江之鲫,是以世人也不知谁该为当世剑术第一,可世人皆知江湖百年后,这个叫谈九卿的青年一定能博个天下第一的名头。
“你此番进京,蜀王是不是要你杀了青鸾?”
“恩。”
“那倒不必了,青鸾早死了。”
青年没有感到意外,只是顺便问了一句“供奉们动了手?”
“也不是,你猜猜,肯定猜不到?”李墨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期待谈九卿问出下文。
“我不猜,”谈九卿认真地下着棋,“知道不是供奉们动的手就够了。”
“没意思没意思,你这人忒没意思。”李墨将棋子丢回棋盒。
“好吧,那是谁动的手?”谈九卿抬头看着李云墨,他眼中的意思很明显,他已经给了面子配合,若是李墨不下完这盘棋,那么怀王殿下今晚就得挂树梢。
“是平安!臭小子平安啊!哈哈!”李墨哈哈大笑道,摸出一枚棋子随意落子。
“哦,那当真了不起。”谈九卿认真道。
能杀死人境的武道大宗师自然是件了不得的事情,更何况小东侯才十五的年纪。
武道一途,他称得上前途无量。
“你不知道,我得知这个消息,高兴得一夜没睡。姐姐她……姐姐她泉下有知也会欣慰吧。”李墨的眼眶泛了红,若不是姐姐,他大概早就死在那座深宫里了。
谈九卿沉默着没有说话,其实不光李墨见他投缘,他亦是如此。
李云墨有长公主庇护才得以在那步步杀机的皇宫里健康长大,自己何尝不是……那个为他拔剑撼天的老人……
气氛一直之间沉重下来,突然,灰暗了许久的天空落下一阵暴雨,飞快击打着窗棂,发出细碎又急促的撞击声。
李墨四仰八叉的躺了下来,又觉得不对,翻过身调整好姿势趴在廊下看落雨。
湖水被溅起阵阵涟漪,不时有几尾肥硕的大鱼跃出水面,岸边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树上的槐花被雨水冲的七零八落,盛开在水面。
李墨起身坐好,拈起一枚棋子,敲打着期盼,作思考状。
谈九卿好脾气的等着他落子,见李墨望向他腰间的龙凤玉佩,不动深色的往后藏了藏。
谁知李默许久不肯落子,目光都陷入了呆滞,雨继续下,谈九卿安静地等待着。
突然李默问道:“今天七月初几?”
“初七。”谈九卿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墨又翘起了腿,左脚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晃荡,吟道:
暮时烹茶酬知己,山间倦鸟晚投林。
闲敲棋子等新句,窗外骤雨击飘花。
我自豪情比龙凤,戏于凌霄第九重。
长亭酒醉梦方醒,不知人间七月七。
“怎么样?”
谈九卿不大懂读书人的风流,见李墨那副洋洋自得的做派,故作不解其意,只是问:“这棋你还下不下?”
“不下了,不下了,算你赢。”李墨干脆利落的投子认输,脸上乐呵呵的,没有半分气恼。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谈九卿的佩剑抱阳在剑鞘中发出一阵长鸣,李墨瞪着谈九卿:“我认输也不行?”
“接着下。”谈九卿对于面人此人的脸皮和才学都有了一个新的理解,已经没打算跟他客气。
“行行行,接着下就接着下……”李墨心情好,索性顺了挚友的意愿,提子再落子,两人半斤八两的战得兴致高昂。
过了漫长且煎熬的半个时辰,李墨终于被杀的一干二净弃子认输。
茶凉了,李墨提壶为谈九卿续上了一杯。“青鸾既然死了,你是不是不日便要回去复命。”
“不回去了,就藏在你这。”谈九卿轻轻吹了吹茶盏,抿了一口,茶香浓郁,入口回甘,唇齿留香。
不由心中暗赞一声好茶。
“啊?那我还得管你饭?”李墨有些纠结。
热情好客仅限于久别重逢,朝夕相对可就不一样了。
“还得管酒。”谈九卿可不会跟他客气。
“行行行,我照办。”李墨没有接着问下去,反正谈九卿留下来也是好事。
他一个人常年待在这,除了护卫仆役,也没什么人会记得来看他,其实也寂寥。
这几日,有传闻龙虎山去蓬莱彷仙的几位天师即将回山,而前些天自家外甥率军围山强买龙虎丹之事更是天下皆知,一时之间龙虎山名不副实的说法甚嚣尘上,可以预见的是,此事决计不会善了。
有谈九卿这么一大助力在,总归是好事。
(本章诗文原创,引用标明出处。ps:我觉得我挺满意这突然的灵感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