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豆儿见来人是个妇人,身材发福,神采奕奕,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想必是哪家的夫人,便起身,行了个礼。
寒暄了一会儿,那妇人寻了个圆凳坐下,叹道,“六小姐当真美貌……今日一见,才知传闻不假,都说六小姐的容貌是整个京城名门闺秀中最出众的,我们家岚儿还不信,我这次回去,倒是可以和她好好说道说道了。”
妇人掩嘴轻笑,白豆儿平时待人都是非常随和,可她最近一直恹恹的,对于妇人的夸赞也就以淡淡微笑回应。
妇人又道,“不知六小姐可还记得幼时和我家岚儿一起踢毽子的事儿了,大概是八九年前的事儿了,也难怪六小姐不记得。”
妇人越说越热络,眉眼带笑,“我都跟岚儿说了,六小姐是官家小姐,娇生惯养的,叫她好生让着你些,没想到玩着玩着还是让你摔着了……也幸亏丞相没怪罪。”
妇人谈及往事很是激动亲切,可无论妇人怎么说,白豆儿还是淡淡的回应,丝毫打不起精神来。
那妇人坐得累了,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换个姿势坐好,又换了个话题扬声道,“记得以前,常见六小姐跟解家三公子一起玩耍,下河,爬坡,捞鱼,满京城的乱跑,解家三公子全家都在边疆,独他一人在京城住,皇上也不管,随他四处去野,可没想到六小姐看不上其他的世家子弟,就愿意跟着他玩,我还记得呀,三公子在前面走,六小姐你就在后面追着,走街串巷地,身后的仆从急急忙忙地跟着,生怕小姐磕着,碰着……”
白豆儿听她这样说,露出苦笑,眼睛看着楼下的红灯笼红绸布,觉得愈发的刺目。
说到这里,妇人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我还以为小姐定会嫁与他,成就一对璧人,”紧接着,她叹出一口气,“世事难料啊,解家三公子如今战死在北地,倒是最让人可惜……”
天边一朵惊雷适时地炸裂,白豆儿心中巨震,“你说什么?!”她刷的一下站起,圆凳摔倒在地,打了好几个转儿。
“这……”那妇人被吓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刚才说什么?”
“解家三公子他……他……”妇人噎了半天,叹气道,“他战死了……你不知道?”
白豆儿眼睛瞪的浑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声音里是说不出的惊恐。
“已是……已是两三日前了。”
三日前,黔州的快马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只道,解珩急功,明知不可为而为,盲目追击敌兵,被敌国援兵困在雀凌关,力战而死。
“我不信!”白豆儿挣开那妇人握着她衣袖的手,信誓旦旦道,楼梯传来咚咚的声音,这次是白豆儿冲下阁楼……
关于解珩的死讯,白老丞相是想瞒着白豆儿的,至少已经瞒了两日,这个半路杀出的妇人的确是在他预料之外,不过,白豆儿听闻消息之后就跑没影了,一场大雨倾盆而下,白府一拨一拨差人去寻也没找到,直到傍晚,白豆儿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跑回来……万性身上也没有什么伤。
第二天,据下人回报,白豆儿当晚是去了解家在郊外的院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痴痴地站着,眼泪风干,尽成泪痕。有下人议论说,解珩死在雀凌关,解珩的父亲也死在雀凌关,解家权倾朝野又如何,子嗣不长命,就是业障。白豆儿听了还会生气,后来不知为何也不气了。
接下来的日子,白豆儿表现出异常的镇静来,跟白丞相想象出的寻死觅活、又哭又闹一点也不一样,这更是在他预料之外……
与太子爷的婚期一天天地愈来愈近,白豆儿一切照常,白丞相想,没准,她想通了吧?
一直到她与太子成亲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