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点头道:“是啊!”于是又将他遇到郭韬,被困山腰等事一一诉说。
阿莲与他曾相处一日,见他安然无恙,现下又拜了一位武功高强的师父,不由得替他欢喜,“小雀儿,从今往后你再也不必流落民间了,姐姐替你欢喜。”说着想起自己这几年的遭遇,不由得心下一酸,眼眶便已红了起来。
郭威不知她为何突然难过,但听她替自己高兴,笑道:“是啊,从今往后我便不是没人要的孤儿啦!我要跟师父回山,好好练功,等到我长大了,替我爹爹报仇!”
阿莲叹了口气,又摇头道:“人之生死,其实是命中注定,你便是报了仇又能怎样?小雀儿,姐姐愿你长大之后,能放下心中的仇恨,能替千百万像咱们这般遭遇的人打抱不平。”
郭威道:“那是自然!”跟着想起自己长大以后,仗刀行江湖,威风凛凛。过了片刻,恍过了神,这才又道:“阿莲姐姐,你要去哪?可有什么打算吗?”
阿莲摇了摇头,道:“这些时日我想了许多,现下好容易能逃出来,却又怕潘天胜那厮回头再来寻我,我想去得远远的,让他再找不到我,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郭威道:“可是当今天下,藩镇割据,百姓皆受战乱之苦,我听说南诏国并无战乱,百姓安居乐业,只是离此尚有几千里,恐怕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不到那里去。”
阿莲出身官宦世家,自小读书,更是博学强闻,南诏国这个名字,她早已有所耳闻,现下听郭威提起,不由颇为向往,但想起自己孤身一人,身上更无多少银两,这千里迢迢她如何得去?即便是她银两充足,但当今乱世,她一个柔弱女子,万一再遇到强盗怎么办?
郭威一向心肠极好,心想不论她去哪里,身上总须得有盘缠,忙道:“是了!阿莲姐姐,你若想去南诏国,我倒有个法子!”
阿莲道:“什么法子?”
郭威道:“我常听别人说起,江湖中有一些保镖,只要给他们银子,他们便可保一趟镖,不过……”阿莲道:“不过什么?”郭威道:“我只听说过保镖护送东西的,却没听说护送人的。”
阿莲哀叹一声,坐在一块大石上,过了片刻,道:“保镖其实和保人都是一样,只要我给足他们银子便是。”郭威道:“那倒也是,山腰的密室中好多财宝,我这就上去为姐姐取去!”
阿莲笑道:“好雀儿,多谢你啦,姐姐身上的盘缠够多啦!”郭威这才朝她挎的包袱看去,只见里面鼓鼓的,显是除了一些随身替换的衣服,便是盘缠了。郭威这才放心,笑道:“既然姐姐万物具备,便由我送你下山!”
阿莲微微一笑,侧身过来,在他脸上香了一下,道:“不用啦,我自己下山。我方才见你师父追着潘天胜朝西去了,你快去帮帮他吧,潘天胜平日诡计最多了,别让你师父中了他的歹计。”
郭威心想也是,这才与她告别,向西奔去。他边跑边想:“阿莲姐姐虽是一个女子,却也是个极具刚烈的女子,先前她将我认作是屠啸天的弟子,不惜冒死,也要将潘天胜杀了,这时她一人孤身下山,要寻镖局保镖,可胜过我百倍了。若换作是我,恐怕早已怯场了。”又奔了片刻,忽然又想:“这时她见到屠啸天本人,也不知告那潘天胜的状没?是了,昨夜潘天胜将玉玺拿走,也不知阿莲姐姐是否见着过,也不知潘天胜将玉玺又藏到什么地方了?说不定阿莲姐姐便知道呢。”想到这时,忙顿住脚步,又回头看了几眼,心想:“师父武功高强,我倒不必担心,只是那玉玺事关重大,还是问清的好。”
当下主意已定,忙转身回奔。他修习无上心经已久,虽是一阵疾奔,并没觉得累,这一口气直奔了好几里地,方至大寨口,遥遥望见山下约有十余人,瞧众人衣衫颜色,认明其中一人便是阿莲。忙大喊道:“阿莲姐姐,等等我!”
那十余人听见郭威声音,纷纷转过头来。郭威奔到离众人三十余丈外,这才看清那十余人,只见潘天胜也在其中,不由大吃一惊,暗叫糟糕,“阿莲姐姐终究是逃不过了。”但见潘天胜瞧了自己一眼,并不来追,又想他定是忌讳自己身上的“神仙倒”,当下伸手入怀,假装摸索暗器,缓步走近。
“二弟,你的命可真大,几次都让你躲过了,只可惜这次,也别怪大哥啦,唉……”潘天胜朗声道。
郭威掏出“神仙倒”,走近几步,道:“大哥,小弟几次饶你,你却三番四次要害小弟,今日小弟再饶你不得了,这黯然销魂针一劫,只怕你是躲不过了。”
潘天胜笑道:“我便不信你暗器打不完?”脸色一变,朝着身旁一人道:“吴大海,你去将那小鬼杀了!”
吴大海愣了一愣,结巴道:“这个……”郭威笑道:“吴大海,你去将那大鬼杀了!”
潘天胜冷哼一声,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当下左臂一伸,将吴大海提起,朝着郭威抛去。潘天胜非但膂力极大,而且武功高强,只见他单手将吴大海提起,跟着用力朝郭威抛去,便犹如手中拿着一根竹竿朝外抛出一般。
吴大海被他猛地一抛,眼见便要摔到地上,亏得他武功不凡,连忙使一个“鹞子翻身”,这才落下地来,郭威冷道:“你有种便杀了我,两日之后,免不得要给我做陪葬。”原来郭威昨夜从自己身上搓下的泥丸,曾让他服下,骗他说是“三日断肠丹”。这时恐怕吴大海当真杀了自己,赶忙提起此事。
吴大海低声道:“小兄弟,你假装拿暗器射我,我趁机装死,咱们互不相干,两日后我来寨中找你寻解药,好么?”
潘天胜见吴大海一动不动,不知他搞什么鬼,喝道:“吴大海,还不快给老子动手!”
吴大海抽出兵刃,转身道:“是!”又回过头来,道:“小兄弟,咱们两个演一出戏,骗过他便是。”说罢举刀便砍。郭威将“神仙倒”抽出,叫道:“去死吧!”
吴大海“哎呦”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死人一般。郭威见状,心中不由暗赞这人演戏足以以假乱真。潘天胜离郭威尚远,见他射出暗器,吴大海便已倒地身亡,心想:“这小小的盒子,怎能装这许多钢针?”其实自那夜郭威逃走之后,他命人灭火后,见屋中钢针无数,令人清查一遍,约有千余枚钢针,他心想郭威连发两次,恐怕机括中早已没了钢针,否则自己早死在他暗器之下了。这时眼见吴大海被黯然销魂针射死,心下不由想到:“这次恐怕是真的没了。”其实他哪里知道,郭威手中的暗器早已打完,现下不过是壮着胆子吓唬他而已。
潘天胜跟着又命两人前去,那二人本也怕死,但寨主之命,又不敢违背,只得硬着头皮朝郭威缓缓走去。
郭威见他二人面生,心想昨夜山腰之上,恐怕没他二人,忙道:“你们两个不怕断肠而死?”那二人对目一望,不知郭威所云,但心中仍是各自咯噔一下,均想:“莫非吴大海便是断肠而死?”
郭威见他两人不惧,仍是朝着自己走来,已有些害怕,低头间见吴大海兵刃丢在地上,忙伸手捡起,道:“这神仙倒的暗器,我还是留着给潘天胜那厮的好,你们两个可配不上!”
那两个男子见郭威捡起刀来,心中大喜,两人低声言语几声,忽然身形一跃,朝着郭威奔来。他二人身在半空,手中兵刃已朝着郭威砍出。
郭威向后退了几步,躲开这一劈,待他二人落下地来,手中长刀一横,欺近一步,正是“十二路夺魂刀”中的第一招“阎王开路”。只因这招刀法极横,每及使出,对手见来势凶猛,均不敢轻易接招,反而是先行躲过。这时郭威使出,那二人见他这一招毒辣,也是跟着向后退出。他二人配合的极为默契,一待退开,跟着一刀一剑,分为两路朝郭威刺出。
郭威见他二人忽然分作两头,知道自己抵敌不住,忙向后一退,跟着身形一斜,避开那使剑之人,反使出一招“钟馗捉鬼”攻向使刀之人,这十二路夺魂刀,本就是上官十二郎情场失意所作,每一招每一式都誓要将情敌林震南斩于刀下,至于对手使出什么招数,他不闻不问,更不在乎。这套刀法郭威练得虽然不熟,但依着葫芦画瓢,忽然使出,倒将那使刀之人吓了一跳,忙收刀回守要害,心中暗骂:“小鬼,你他娘的不想活了,老子可不想跟你做陪葬。”
那使刀男子一招回守,郭威第二招、第三招接憧而至,均是不要命的刀法,蛮横无理。那使刀男子见他刀法又快,又狠,每一招均是朝着要害处砍、劈、刺、挑,不由暗暗惊讶,“想不到这小鬼刀法精妙,又快又准!”
正在这时,郭威忽听得脑后风声,他知道是那使剑的男子忽然偷袭,忙使出师父之前教的一招。那一招叫作“无常索命”,便是以一对二之时使出。黑白无常向来是一同出没,是以这一招便是防止一前一后的敌人夹击所创。只见郭威身斜腰扭,长刀忽然在手中回旋,顺着自己背上砍出,这一下刀锋正巧要撞在使剑之人的小腹上,倘若那使剑之人偷袭的那一剑用足了劲儿,他自己小腹非要被郭威横着划破不可。
电闪之际,那使剑之人忽然打个机灵,忙收剑顿足。还好他这一下头脑聪明,否则这时他一剑刺在郭威腰肋间,自己非要被划破肚皮,肠子非要从伤口滑出来不可。想到此处,不由背上出了一身冷汗,暗叫:“方才他说你们两个也想断肠而死是不是?原来便是这一招。”待他正想时,忽然手腕一痛,长剑登时跌落在地,“哎呦”叫出声来,原来他虽然顿在当地,但郭威这刀身极长,刀尖的上刃还是从他手腕上划过,将他筋脉割断。
说时迟,那时快。那使刀的男子忽然一刀凌空劈出,郭威这一下便慌了神,他第一次与人格斗,虽然常与郭韬拆招,知道他常让着自己,但这时电闪雷鸣只一瞬间之刻,他脑中再想不出用哪一招对敌,忙就地一滚,滚落一边,跟着便要跃起。
那使刀的男子不等他起身,又是一刀砍来,郭威忙在地上一滚,躲了过去,那男子接二连三的使出十余招,刀刀要将郭威砍死。郭威不曾学过地堂刀,更没有像今日这般,躺在地上练刀,这时被那人逼得只顾躲闪,模样十分狼狈。
群盗见状,纷纷大笑,“小兄弟,你这身驴打滚的功夫很是高明啊,也是你那老不死的师父教的?”
郭威听见众人嘲讽,气道:“不是!”话音未落,“哎呦”一声,原来他只顾气愤,一不小心便被砍中大腿。这一下大腿疼痛,行动更加不便,在地上滚动之时,比先前更狼狈许多。
群盗这时见郭威处在下风,模样狼狈,均是边笑边嘲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