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个什么鸟儿?”胡寅拍了下桌子,脸上装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灰鹦鹉在茶海上来回踱了两步,展开一对翅膀拍打起来,茶壶茶杯险些被打翻。
“哈辉,哈辉。”灰鹦鹉高声尖叫道,坚硬的喙“嗒嗒”地上下磕打着,明显是在向胡寅表示抗议。
“它的名字——哈辉。别叫它鸟儿,会生气的!”老者连拉带拽地把中年男人扯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灰鹦鹉,然后笑眯眯地对胡寅说道。
甄时站了起来,他向来都是很礼貌的,更何况还是面对有过几面之缘的老者。
“您老,有事吗?”甄时说罢,看了一眼老者身后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面露愠色,他原本就是急着去修理厂取回自己的车子,那是他全家生计的指望。可没成想,在街上走得好好的,没由来地被个老头儿和一只鹦鹉给诓住,真是莫名其妙。
“先生,麻烦给调到公民平台呗。”老者一只手用力住中年男人,另一只手指着正直播游街“盛况”的全息屏幕——赫利克斯的游街还没结束,按照吉豪定的规矩,那俩人至少得被游街三天。
公民平台——是专门由于发布与公民相关的事务、通知、紧急情况——例如台风、地震、火灾、洪水之类的情况。
“也没听说发生什么大事件啊?”胡寅眯缝着眼睛,向老者问道。
没等老者答话,那只名叫“哈辉”的灰鹦鹉抢着说道:“绑架,之前的大事是绑架。你俩,被绑架。格格。”
这下胡寅的鼻子差点儿被气得歪到一边,这破鸟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提胡寅的倒霉事儿。
甄时倒没有胡寅那么大的反应,他轻轻比划了一下,全息屏幕就转到了公民平台上。其实呢,社会发展到如今,已经无甚真正的大事件。
经常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比如说——胡寅和甄时在医院被绑架的事件,而且还被那只嘴欠的哈辉给看到了。
公民平台里正播放着两个争风吃醋的女人当街动手,周遭围着不少闲人看热闹,甚至还有人评头论足地调侃这俩女人的功夫,无论是街头的还是床头的。
“你把他拉过来,就是看这!?”胡寅瞭了一眼公民平台上的“战场”后,阴阳怪气儿地向那老者问道。
“就是,我还着急取车,您老就不要戏弄人啦!”中年男人急了,但无论他如何用力,就是无法摆脱老者那干柴似的手。
“嘭嘭嘭!”老者鼓起腮帮子,惟妙惟肖地模仿出爆炸的声响。
“啊,炸了!”鹦鹉哈辉双翅大开成羽扇状遮在眼前,一对溜圆的小眼睛还透过飞羽间的空隙,向全息屏幕偷偷瞄着。
胡寅、甄时,还有那中年男人都被眼前一老一鸟俩活宝的表演给惊呆了,胡寅抚掌大笑;甄时笑而不语;中年男人的笑,比哭还难看。
“轰!嘭!”的巨大爆炸声突然传来,滚滚的浓烟中夹杂黑色、橘色、褐色,各式各样的汽车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上了天并散为零件,如雨般落地的金属零件中,还夹杂着人类的残肢断臂。
全息屏幕真实地演绎了现场的惨烈,由于事发突然,再加上全息屏幕几近真实的影像和声效,把胡寅等三人都给吓得不轻。
胡寅本能地向后躲了一下;甄时则直接从椅子上向后仰了过去,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中年男人则大骇,他连连向后退去,顿时脸色煞白。
“妈呀!吓死我啦,我还以为是谁扔过来个炸弹呢!”甄时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不住地擦着额头的上的冷汗。
“报警。”胡寅紧盯着老者,并冷冷地向甄时说道。
“报,报什么警?”甄时站在胡寅身后,不解地问道。
“你没看见有人放了个‘大烟花’吗?”胡寅霍然起身,并向老者迈了一步,作势要捉老者。
“哦,好好。”甄时这才反应过来,他赶忙回到房车里拨通了报警电话。
老者平静地看了一眼胡寅,没说话。他转身向中年男人淡淡地问道:“你就是要去这个修理厂吧。”
中年男人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老者,嘴唇哆嗦个不停,他颤抖着手指向火光冲天的屏幕,结结巴巴地答道:“啊,对,就是要去那里。那里怎么会爆炸,你,你又是如何得知?”说罢,他又后退了几步。
“不要怕,是你命不当绝,老朽救人而已。”老者站定未动,依然那副平静的样子。
胡寅看着老者的背影,忽然心头一动,“咦!这是什么气场,貌似有股仙气儿呢?”
胡寅暗中盘算了一下,老者的路数就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土地,这是本地面儿上神仙中的地头蛇——土地公公。
“炸了,炸了吧。”鹦鹉哈辉在一旁聒噪个没完。
“闭上你的鸟嘴!”胡寅突然厉声喝道,并狠狠地瞪了鹦鹉哈辉一眼。
鹦鹉哈辉立即乖乖地合拢了鸟嘴,喉咙里哼唧了几声,不再发声。
胡寅微微一笑,开口向面前的土地公公问道:“这位老先生,你如何得知此事,又如何说这人命不当绝呢?”说罢,胡寅这么问,基本也就是调侃了。土地公公嘛,知道这些事情不足为奇。
“命数就是命数,有人强求之,有人不得之,有人该当之。”土地缓缓地说道,眼睛却一直看着胡寅的胸口。
“报完警了,警察马上就到。”甄时从房车里面下来,他站在胡寅的身后说道,并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土地——甄时当然不知道土地的身份,他怀疑这老头儿是个恐怖分子。
“甄先生,据我所知,仁智医院正在招聘司机。这人不错,收下吧。”土地迈步回身,拉过中年男人来到甄时的身边。
“你认识我?”甄时诧异道,因为自己几乎没跟他说过话。
“当然,这位是胡寅胡先生吧。”土地笑吟吟地答道,然后又看向了胡寅。
胡寅点点头,土地识得自己,是意料中的事。
“它与先生有缘,留下给你当个帮手吧。”老者指了指在茶海上鹦鹉哈辉,向胡寅说道。
“它!?”胡寅回头看了一眼茶海上鹦鹉哈辉,这灰鹦鹉既然是土地公公带来的,自然是只灵鸟没错了。
可鹦鹉哈辉居然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高傲得紧。
“对它好点儿,这小东西嫉妒心强得很哩!”老者继续对胡寅说道。
“是吗?可是我不养宠物啊!”胡寅重新审视鹦鹉哈辉。
“啊!啊!啊!”甄时张大嘴巴,不住地伸手指着。
“妈呀!没,没了!”中年男人瞪目结舌地大叫道。
胡寅连忙从鹦鹉哈辉身上收回目光,回头张望——土地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胡寅暗中好笑,这土地总在人前搞这套把戏,动不动就玩儿突然失踪。
“他,他就这么没了,消失不见了。不是跑掉的,就是变没了!”甄时的嗓音儿都岔了,他向刚刚老者站立的地方,不住地比划着。
胡寅平静地将甄时胳膊轻轻按下去,说道:“没就没吧,他呢?你们医院用不用?”说罢,胡寅向中年男人的方向歪了歪脑袋。
“那,那就用呗。没,可没了。那老头儿,怎么没的?!”甄时有点儿语无伦次。
“你管那干嘛!又不是你家的老爷子,你没听到他说吗?命,这都是命。你就别替别人的命操心了。”胡寅笑嘻嘻地安慰甄时道,“你的命最好,谁也比不了,尤家的女婿,啧啧!”
“又提这个!唉,算了。你那鹦鹉咋办?”甄时的眉头皱了皱,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态。
“跟我喽!”胡寅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新伙伴。
而鹦鹉哈辉还是那副傲娇状。
“那什么,甄先生,我呢?”中年男人向前凑了一步,向甄时紧张地问道,他生怕甄时不答应刚才的事。
“你叫什么名字?”甄时这才认真地打量起这个中年男人来。
“我叫牛得草,您叫我牛二就成,我在家行二。”中年男人憨憨地堆着笑。
“牛二,呵呵,倒是像是个泼皮的名字哩!”甄时不觉笑道,但旋即又觉得失礼了,“啊,对不起啊,我没别的意思。别往心里去啊。明天,明天直接到人事部报到,我这就给他们打个招呼。剩下的事情,你听人事部安排就可以了。”
“谁啊?刚谁报的警?”
“咦,这么还有辆房车!?胆儿肥呀,问过我同意吗?”
三个警察横着肩膀头儿,向房车这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