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众人还来不及叫一声小心,刀芒陡然而止。
是万风沉一手捉住了廖凯握刀的手腕。
廖凯如陷铁钳,手中的刀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可是还没等万风沉按下廖凯的手臂,他左手边的陈景之已然站立,伸手往腰间拔剑。
万风沉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顺带将廖凯手腕一压,把他的身体拖到桌上,另一只手封住陈景之已经搭在剑柄上的手。
“住手!”万风沉一声怒吼,想要将此态势压住。
周围的游侠虽然替万风沉紧张,却没有人上前帮忙。因为这件事情是万风沉的事情,若是有人贸然上去,倒是有点越俎代庖之嫌,日后被人说起来,还以为是万大侠能力不够需要他人帮忙,有损万大侠威名。
江湖中人跟朝廷里的那些士大夫一样,非常看重自己的名声。
就在此时却听到二楼有人高声喊道:“小心背后!”
万风沉背部如遭电噬,他本能地向右边闪了一下腰,一柄短刃已经划过他的肋部,鲜血瞬间浸透衣裳。
“呔!”万风沉双手用力一分,廖陈二人受不住大力,分别向两边退去。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万风沉正要回身擒拿身后的偷袭者,肩头却传来一阵剧痛,又是一柄短刃,从他右肩胛骨处刺入,右边整条胳膊像是废了一般耷拉在身侧。
万风沉只能奋起左手臂,将第一个行刺者的手臂夹在腋窝下。
可是危险还没过去,最厉害的毒蛇就在这一刻发动。
第三名刺客从袖口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朝万风沉的后颈处刺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冷冽的剑光刺痛众人的眼睛,如一道闪电插入刺客的手臂,将他牢牢地钉在木制的地板上。
这时众游侠才纷纷反应过来,连忙叫嚣着上前将三名刺客拿下。屋外几名神剑庄的手下听到里面动静,也闯了进来护住自家庄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原来刚才高喊“小心”的人正是趴在二楼看热闹的周复,他早在廖凯和陈景之陈述的时候就注意到刚才让座给万风沉的几个游侠有点鬼鬼祟祟的动作。
起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廖陈二人拔刀相向的时候,他才看到那几个人都从袖子里偷偷摸出了短刃。也正是他居高临下的位置给予了便利,让他提早发现,并发出了警告,让万风沉避过了致命的一击。
周复在发出警告之后并没有坐着观看,而是从窗户中一跃而出,窗户离地不过一丈。他顺势拔出那柄从蔡麒那里赢来的月阙剑。
此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周复正好赶在第三名刺客出手的时刻,一剑洞穿了刺客的手臂。
就在众人扶着万风沉坐下的时候,只见三个刺客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待到众人反应过来是刺客服毒自尽的时候,这三人早已魂归地府了。众人纷纷叹息,没能从刺客口中问出些东西来。万幸的是万大侠性命无忧。
有人拿出自己的金疮药准备给万风沉敷上,周复见状上前道:“听说万大侠随身携带神医华佗所配药方的金疮药,不知是真是假。”
万风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呵,小兄弟所言不假,万某确实随身携带神医华佗所配的金疮药。”
原本递出金疮药的游侠哪能不知周复的心思,他脸如火烧,想要发作责问周复,却又想此时若是坚持要万大侠用自己的金疮药,反倒容易被人视作刺客的同党了。
在这种情况下,万风沉有理由怀疑给他拿金疮药的人可能是刺客的同党,见行刺不成,就用毒加害。
金疮药这种东西是行走江湖时必备的良药,万风沉自然随身携带,只不过也是些普通的药,为什么说是神医华佗的药方,当然是一个避免用别人金疮药的借口。谁的金疮药能比得上神医华佗的药方呢?
万风沉从腰间拿出一瓶金疮药递给周复,道:“小兄弟可否为万某包扎一下。”
周复欣然允诺,他还是挺擅长包扎伤口的。
他向店家要了干净的布条,又要了最烈的酒。
“万大侠可要忍住了。”周复给万风沉喝了一大口酒之后说道。
肋部的伤口并不大,敷上金疮药,简单包扎一下就可以了,严重的是肩胛骨这个地方。
“小兄弟尽管拔吧,万某若是叫一声便不算好汉!”万风沉虽然已经脸色一片惨白,却依旧傲骨铮铮。
周复撕开衣服,看见匕首端端正正地插在肩胛处。于是他端起酒瓮,将烈酒浇在伤口处,稍微麻痹住伤口附近的神经,握住短刃手柄趁万风沉一个不注意,干净利落地拔了出来。
血如涌泉,溅了周复一脸。
他忙用干净的布块用力按住伤口,另一只手拿着金疮药往缝隙中撒,直到覆盖住伤口,血渐渐被止住了。
接着又拿了一块干净的布按在伤口上,再用布条仔仔细细地绕胸口几匝,将布块固定住。
最后周复用剩余的布条将万风沉的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避免手臂乱动造成伤口再次破裂。
在包扎的过程中,万风沉只顾喝酒吃肉,面色如常。
灵感涯邈云汉拿着那几柄刺杀万风沉的短刃仔细检查后,说道:“不幸中的万幸,这些刀刃上没有毒。”
众人都放下心来。
“多谢小兄弟搭救之恩!”等到周复包扎完后,万风沉对周复说道,“若不是小兄弟出手相救,万某如今已是一具尸体了。小兄弟受万某一拜!”
周复怎敢受此一拜,他赶忙上前扶住万风沉,道:“万大侠侠肝义胆,万人敬仰,在下受之有愧。当务之急还是要查清到底是何人想要杀害万大侠!”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众游侠同仇敌忾。
“此事不急,万某心中已然有数。”万风沉压下众游侠的讨伐声,“我们江湖游侠虽然位卑命贱,倒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万某在此请各位作证,今后这位小兄弟如有什么难处,需要诸位帮忙的,谁若是帮了他,便是帮了万某,万某欠他一个人情!”
众游侠哗然,这个许诺可不得了,等于给周复平添了许多的人脉关系。但是如果周复厚脸皮点,胡乱请江湖人士帮自己的忙,岂不是让万风沉到处欠人情了。
钱好还,人情债难偿!
当然周复并不是这样的人。
“哎呀!”万风沉一拍脑袋,才想起一件事来,“万某竟还不知道恩公的姓名!”
“在下姓周名复,襄阳岘渡村人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个坐在角落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一件事,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大汉的手抖了一下。
“刘大哥,怎么了,酒都倒到碗外面去了。”他旁边的一个汉子问道。
“没什么。”那大汉轻声说道,便不再言语,只拿眼偷瞄周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