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行人吃完了早饭,天已经蒙蒙亮了,琉璃与他们一齐去江南知县处。
这知县大门修得富丽堂皇,那腐朽破败的气息直逼皇城里面的知县处。
琉璃将一个金色的令牌拿了出来,挑了挑眉,和门口的小厮说:“拿好这个令牌,同你们知县大人说我要见他。”
小厮不知死活的说道:“这位小姐,知县大人不见你这种身上穿着黑衣服的来路不明的人。”
琉璃似乎有些不耐烦:“我说最后一次,你去通报吗?”
“不去,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帮你去通报?”,小厮身后人变多了,一个一个拿着棍子看着她。
这群仗势欺人的混蛋,琉璃心中想着,嘴角轻蔑一笑:“我是你惹不起的人”。
说完了便运起了内功,一掌将眼前的人都掀翻了,此时管家正好赶到,看见了这一幕,踏出门槛说道:“何人在此造次,这可是江南知府,不要命了吗?”
“哟,终于来了个人”,琉璃将金色的令牌拿了出来,到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管家忽然觉得眼前的东西有千斤重,这是皇上御赐的金牌,金牌上面仅仅端端正正的印了一个“刘”字,却代表着无限的权威,果然还是有人来调查了吗?
只是面前这个人的衣料只是中等,戴着一个罩着面纱的斗笠,他眯了眯眼说道:“大胆,这种金牌都敢造假,还敢拿到我面前来,来人,将这些贼人悉数捉拿,扣了这个假金牌。”
琉璃自然不可能被他们抓,心中似乎有隐隐的火气上来了,于夜在一旁也并没有说话,似乎觉得这个情况并不对,他没有让她动手,在旁边替她打着这些小厮。
她有蛊,少杀人就会少一些折磨,索性也并没有动手,只是看着那杭州知府的管家说:“这个知府的主人,该换一换了。”
那管家看着她的眼神,明明天气十分温暖,可是他居然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琉璃看了看身边的人后说道:“我们走。”
他们一行人武功高强,轻功也十分了得,哪是这些人可以追上的。
琉璃便索性带着他们来街边的一个茶铺。
那些侍仆们似乎又想与他们分开坐,琉璃只说:“一起坐下来。”,然后又唤来店小二,叫了一壶茶水。
春十分不解:“小姐,这太不对劲了,您是不是应该给将军府或者平安阁的令牌啊?”
琉璃哼了一下:“我给什么令牌他都不会当真的,他第一眼看金牌的眼神就是诧异,说明他认识这个金牌!”
此时店小二上了一壶茶,正一个一个同他们倒茶,琉璃撩起来了面纱,看着店小二道:“近日可有婴儿死于非命?”
那店小二抬头便看见了她那国色天香的脸,明眸皓齿,甚是好看,他眼睛都直了。
他禁不住美色的迷惑,清了清嗓子后靠近琉璃小声说道:“您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这个事情,近日整个江南的婴儿死怕是有一半了,每天都有婴儿死,他们还有人谣传,说这里不详,还说要带着少女去祭水呢!”
江南临水,这里的人大半生都活在水里,自然对这些有敬畏,是以祭水并不稀奇。
琉璃:“那你知道今日哪一家在办婴儿的丧事吗?”
小二又轻声说道:“是一个经商的家庭,贾家,那一家人近日可发达了,葬礼也是办得轰轰烈烈的,据说那母亲哭晕了两次,嘴里还念叨着儿子的乳名呢!”
她看了一眼于夜,于夜点了点头后,放了一点碎银子后对那店小二说道:“多谢!”
店小二看那壶茶都没有动,这群人便离开了,深色顿时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在说琉璃与于夜,春夏两人素来活泼好动也会同人打交道,一路问到了贾家门前,便看见房梁处,牌匾上都挂着白布,里面的哭声不绝于耳。
春夏两个人手里拿着买的香和纸钱,在江南,葬礼并不会特意邀请谁,只要带了送给死着的东西便可以进去,这个礼仪当年差点导致某些人家被灭门,只是仍然没有被抛弃,一般自认为无仇家的人便会如此敞开大门,和大家一起祭奠死去的亲人。
琉璃自从进去以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狭**仄的空间,到处都是满目的白,耳边全是哭声,她当年也曾经历过这些,直至如今仍历历在目。
于夜看着她脸色越来越白,轻轻握住她的手臂:“你在门边等我。”
他说完后便将她往门口一拉,不由分说的上前去祭拜了。
她低着头,右眼不停地跳着,她觉得自己在这里没办法思考,可是脚底却如同灌了铅一般,一步也动不了。
于夜第一个祭拜完了,匆匆往她那里走,他柔声对她说道:“还好吗?”
琉璃忽然抬头,看见他担心的眼神,有些颤颤巍巍的摇了摇头,她近几年一直下意识逃避这种地方。
可是有时候人要学会的是接受,而不是逃避,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让问题越来越严重。
她是被他半搀着出去的,她刚刚到了门口后,又迫不及待的说道:“于夜,我没事,你刚刚可有何发现?”
于夜声音冷冽:“我发现人数似乎不对。”
琉璃:“人数?”
于夜:“对,孩子的母亲身边并没有他父亲。”
此时春夏和墨竹都眼睛出来了,正好听见了这个话。
春眉头一皱,“会不会是正好父亲此时有什么事,所以不在?”
琉璃想了想说道:“我们还是找个小厮问问吧,春夏,你们去院子里打探一番,我们就先回去等你消息。”
她此时不太舒服,血蛊易压制心神,她想找个地方歇一歇,若不是斗笠比较靠下,恐怕别人都会看见她满眼的疲惫。
于夜:“墨竹,去换身衣服,扮作守门的小厮。”
墨竹:“好的公子。”
待身边的人走后,于夜握住她左手的经脉,发现脉象仍然一派紊乱。
“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可以诊出所有人的脉象,却唯独看不懂她的脉。
琉璃抬头看着他,他比她高一整个头,“你为何叹气?”
“你的脉象为何紊乱如斯,有这种脉象便说明此人已经走火入魔。”
琉璃自嘲似的笑了一笑说道:“我连死都死不了,又何来的走火入魔呢?”
于夜在曾离开将军府后让别人去打听过血蛊,只是打听的结果便只有一句话“拥有血蛊的人虽灵魂不灭,却永远都得不到真正的救赎”。
于夜曾经想过,对于她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的救赎,只是一直都没有结果,她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权利,金钱,名誉,她都有,可是她看人的眼神依旧寒冷,似乎还带有一丝暗暗的忧伤。
她没有缺的东西,自然也没有需要被别人救赎的地方,这就好像一个绕来绕去的圆圈一般无解。
“又在飘雨了,你风寒刚好几日,我们先回去等着罢”,他说完又将手边的伞撑开。
江南烟雨朦胧,即使人近在眼前,似乎都透露着一丝丝不真实之感,他的动作很慢,带着薄雾飞腾而上,白色的袖口微微翻起,他的眼神在雾中似乎都变得温和起来了。
琉璃的伞不知扔到哪去了,于夜同她共撑一把,若不是琉璃戴了斗笠,只怕别人远远看着他们,都觉得仿佛从天上来的,两人都透露一股华贵之气,只是于夜气质更佳,举手投足似乎都带有阵阵墨香,而琉璃却是更为典雅端庄。
“对不起,我刚刚看见那些感觉不太舒服。”琉璃揉了揉眼睛,她的感觉自己眼睛有些涩涩的。
“你不必与我道歉,回去后睡会吧,有了消息便叫你。”,他竟微微有些心疼了。
琉璃也并不逞强,“好”。
琉璃的房间比较大,她在里间睡觉,于夜便点了一盏灯,在门边看起书来。
她看着远处微弱的灯光,虽然疲惫,可是躺下便没了睡意。
于夜刚刚准备将灯换个地方,以免影响她睡觉,一抬眼,便看见她眼睛大大的睁着,映照出暖黄色的倒影。
于夜:“睡不着么,我有安神香,要不要点燃了试试?”
“嗯”,她看见于夜放下手中的灯,向里间走过来,背对着光,可是眼睛如同一颗小小的夜明珠一般发亮,真美,她看着他一点一点挑起香炉,然后安神香的味道在室内袅袅升起。
真像他身上的味道啊,琉璃心想。
只是还没有多想什么,便看着他向外间走出去的背影睡着了。
于夜坐在椅子上后,便看见了她的睡颜,她睡觉的时候十分乖巧,长长的眼睫毛似乎都要到了脸颊,给人一种盛世安稳的感觉,却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