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外面响起来了脚步声,于夜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睡着了,他抬眼看了看床边,发现她并没有醒,索性打开门,轻轻巧巧的出去了。
三人看见他,刚刚准备开口,就听见他说:“轻声,琉璃在睡觉,你们先同我说。”
四人刚去了右边的侧室,春急不可耐的说道:“于公子,我替那些厨娘帮忙的时候,听她们说,贾家的家主,就是婴儿的亲生父亲,他在婴儿死的那个白天出门了,说要去挣钱,直到今天都还没有回家。”
夏接着说道:“那个家主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死了,可是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也没有给家人一封信,只是让小厮回来说,他一周后便会回来。”
于夜听完了看着墨竹说道:“你呢,你打听到了什么?”
墨竹眼神似乎十分困惑:“公子这不对啊,我在门口的时候,听见来来往往的人说,贾家在一周前突然发达了,连这个新院子也是三天前才搬来的。他现在已经很有钱了,为何又这样不管不顾的出去挣钱啊?”
于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听见阵阵功力在唤他“于夜”,琉璃刚刚才醒,便看见室内有些昏黑,现在是下午了,过了寻常吃午饭的时辰,她是被饿醒的,只是扭头便发现于夜并不在屋内,她心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急迫,刚刚穿好外衣便用功力唤他。
她刚刚说完,便看见门突然被打开,此时已经转晴,阳光有些刺眼,就着这大开的门,丝丝缕缕的阳光顿时侵泻进来,照亮了半边的屋子,也照亮了他,琉璃眯了眯眼。
“你为何没有叫我?”她刚刚睡醒,语气带着微不可查的依赖。
“正准备叫你的,饿了吗?现在先吃饭,正事等会儿说”,他在刚刚的椅子上面坐下,“我这次来还带了一个厨子,他会在每日正午做好饭,墨竹,你去让他重新热一下菜,端过来。”
“好的,公子。”
琉璃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刚刚醒来似乎有一些不知今夕何夕的微妙之感,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的睡过一觉了,这安神香倒是真的不错呢!
她刚刚起床,头发有一些乱糟糟的,春夏便一边替她绾发,一边同她说这个事。
琉璃听后,又想到了昨日晚上她在屋顶看见的一幕,便同他们说了,她看见于夜似乎在沉思,不顾头发没有绾好,扭头看着他。
“于夜,你如何看此事?”
“若是如此,你昨日晚上看见的人便不是家主,孩子死前突然暴富,孩子死后又有一大笔钱,这应该并非巧合。只是近日江南死了近半数的婴儿,不知那些父母是否皆如此。”于夜一点一点的分析道。
春有些不解:“那些人为何要这些婴儿的命呢?还有父母,居然会舍得?”
夏却跟着应和:“就是,那些婴儿多可怜啊!我刚刚还听厨娘说那贾家的婴儿乖巧得不得了,平日里根本就不哭闹!”
琉璃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一如既然的说道:“如今若是我们找到了这些原因,真相自然会浮出水面”,只是这个过程并不容易。
春接着说道:“也就是说,我们要想办法找这些婴儿死前的共同点,然后找出来下一个婴儿,才能知道凶手要干什么?”
琉璃想到了那个杭州知府,他的管家明明认识她手中的东西,可是装成不认识的模样,不知究竟想隐瞒什么,这杭州断断续续没了这么多婴儿的性命,居然也没人报官,或者那些人觉得,报官也没用?
这些想法如同一团迷雾一般,一点一点的分散在各处,需要一条线将它们一点一点串起来,只是这个线,仍然需要寻找。
桌上的菜没一会儿便上齐了,琉璃让他们都去吃饭了,只有她和于夜一起吃着饭,只是她吃饭也不太专心,“于夜,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你的孩子突然死去,你不会去报官呢?”
“报官无用或者根本不想去报官。”
这与她想的也差不多,“只是仍然有一个问题,如果别的婴儿死了后,父母都有一大笔钱,那发达的现在不应当只有贾家,可能还有别家,可能是我们并不知道。”
她将饭菜塞进口里,还没有来得及品尝味道,脑袋飞速转着,刚刚准备开口时,就听见对面的人说:“你每次遇到了事情都是这样一人解决吗?”
琉璃点头:“嗯”。
从古至今都有高处不胜寒之说,她手里握着很多权利,捏着众多达官显贵的命脉,若是她有波动,势必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怕她权利太大,因此才让她哥哥去边疆,并以此来要挟她。
“你可以偶尔信赖一下我”,于夜吃饭的动作没有停,可是琉璃心里起了顿顿波澜。
琉璃看着他,一口气将心中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于夜,你当年去平安阁,差点死在那里,你为何如今又能如此坦然面对我?”又或者说,为何非要我信你。
他将手中的玉筷放下,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与他的回答相应和着:“你救了我。”
“是,可是我当初也曾想过要杀你。”琉璃心中一直以为他会复仇。
“琉璃,如若没有平安阁,我亦会有千千万万种死法,于家当年最会做的便是借刀杀人,可正是因为你,我才活了下来。”他定定的看着她,眼神明亮坚定,似乎都快要照亮了她的心。
她终于将自己心中想说的都说了,顿时心下松了一口气,“嗯”。
不知道她在回答哪个问题,可是于夜似乎也高兴了,看着她笑了笑说道:“吃饭”。
等到众侍仆吃完,她已经想好了具体办法,“于夜,你去驿站那里说要见杭州知府,然后探探他的口风,我去调查婴儿,在我房中集合。”
“嗯,小心点”,他说完后便离开了。
琉璃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来到了桌案前,拿出了笔墨,从袖中拿出来了一截白纸,写了“速来杭州”。
笔墨干了后,白纸上面仿佛什么都没有,一个字也没有看见,甚至连水痕也没有。她将白纸卷起来,窗台上不知何时站着一只鸽子,她将这个白纸绑到了鸽子腿上后,看着鸽子缓缓飞走。
春夏两人离得很远,有时琉璃做的一些事情连她们都不知晓,她们此时自然不知晓信的内容,也不知晓这个白纸的神奇。
她送完信后,换了一套白色裙子,罩着白色面纱,带着春夏出门了。三人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去茶铺,而是去了吃早饭的地方,琉璃做了一个手势让她们在这里等着后,便直直向他们走去。
老板娘看见琉璃,似乎觉得有些眼熟,印象中有个人身形与她差不多,她同南来北往的人打交道,没多久便与印象中那个人重合了。
“您是早上来了的那位客官吧?”老板娘看见她过来后,笑着同她说到。
琉璃微微笑了笑,坐在老板娘身边,“老板娘,我亲戚近日在这里做生意,他妻子生了一个婴儿,昨日夜里突然死了,我听别人说这里不详,我一个外乡人,可否请你告知一二?”她刚刚说完,眼神就变得凄厉起来,眼中似乎隐隐有水光,不复刚刚微笑的模样。
那老板娘有些诧异的看着她,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知道呀小姐,您不要问我”。
琉璃听见这句话后,暗地里嘴角向上一扬,转眼又握着老板娘的胳膊,撕心裂肺的与她说:“求您了,真的,我求您了。”
那老板娘眼眸有些低垂,然后便将手中的东西扔了,篡着琉璃的胳膊往小摊隐处走。
老板娘:“姑娘啊,那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
琉璃:“不会的不会的,我只是希望您能告诉我。”她又将眸光闪了闪,这梨花带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
老板娘:“近日啊,江南的婴儿确实死了很多,可是所有的婴儿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们的心被剖了。”
琉璃心中忍不住惊讶,她索性便装成悲痛欲绝的模样说道:“我那亲戚家里亦是如此,却不敢和别人说,不知道报官有没有用?要是和知府大人说,不知道是否查得出来。”
“这位小姐,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有一些人便是去报了官,第二天,这一家人都不见了。”
琉璃顿时陷入了沉默,老板娘看着她,又手舞足蹈的和她说“:莫要担心,那婴儿死后没多久,便会有一锭金子到房梁上,婴儿年龄越大,金子便越多。”
琉璃突然觉得有些不敢想象,她仍然撑起来了笑脸,脸色苍白的和她说道:“谢谢您了。”
那老板娘似乎看着她的脸有些不忍,在她走之前,还把一小盒糕点递到了她的手里,“这位小姐,您也是个可怜人,这天气慢慢变凉了,您在路上将这糕点趁热吃了,暖暖身子罢。”
琉璃看着她,握着她的手,一副万分感激的样子,“太谢谢您了,没想到您对我这么好,告诉我这这么多,还给我吃的。”
琉璃将一点碎银子给她,她说什么都不肯要,然后便又回了原来的地方站着招呼客人。
琉璃索性在路上将盒子打开,发现里面的糕点做的十分精致,可是数量很少,仅仅只有两个,一口便可吃一个。琉璃将其中一个拿起来后,习惯性的只吃了一小块,便觉得脑中有些晕眩,只是过了一会儿便好了,她脸色一沉,顺手将那个糕点扔掉了一只野狗面前,野狗吃了后,刚开始似乎并没有什么,后来它的反应越来越慢,甚至连抬腿都变得困难了,一刻钟后,死在了巷子口。
“小姐,这,她想毒死你?”春似乎掩饰不住惊讶,刚刚甚至于低呼了起来。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她脸色越来越黑,“我们先回去和于夜汇合。”转眼三人便消失在了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