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虽然洒脱,但对于袁浅来讲,“非法侵入”一定要谨慎思考了。
“这工厂虽说是废弃的……但总归不能随便进入吧……”
袁浅像个做贼心虚的人似的,来回查看周围的动向,瞅准四下无人,箭步上前迅速地钻进外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闪进了工厂主楼内。
“哈……哈……呼……”
“真是要了命了……”袁浅紧贴着墙壁,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连呼吸声都小心的控制着。
大约屏气凝神了数分钟后,她才慢慢的行动起来。
踮着脚尖,缩起身体沿着楼梯把手一路向上,小心的避开地面上破碎的玻璃渣,一点点的推开天台铁门,一幅崭新的世界画卷在袁浅面前打开。
大面积的蓝天占据了袁浅的所有视角。
单薄的云彩遮不住强光的照射,投下淡黄色,浅紫色的阴影,与冰蓝色的天空交融在一起,使得整幅画卷自带梦幻迷人的色彩,
放眼望去,一切都是那么明媚——高低交错的古旧小楼背着阳光,将所有泥泞和不堪都隐藏在暗处,只有几点信号灯的绿光晕染开来。
“哇……如果带水彩笔过来就好了……”
袁浅双眼瞪得大大的,似乎是想用眼睛拍下这一幕美景,将其永远的存档进脑海中。
观察云卷云舒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感受。
因为它无时不刻在游走,像是在做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有时聚作一团,有时却一前一后。亦或是像在持着荧光棒挥舞,与阳光交相辉映,开一场无声的演唱会。
袁浅不顾墙角凌乱的灰尘和杂物,随便清出一块角落,很自然的坐了下来。
“这光可真亮……”
也许是盯着太阳看了太久,袁浅忽然觉得头晕眼花,整个人像是泥潭一般,又沉又软。
忽然,隔着墙壁,袁浅听到一阵“噔噔噔”的上楼声音,脚步声十分急躁跳跃。
“糟了!”
袁浅以为是看守工厂的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赶忙跪在地上要往起站,可无论她怎么使劲儿,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沉甸甸地无法挪动。
“噔,噔,噔……”
脚步声越来越近,却越来越慢。
袁浅想一定是那大爷体力耗尽,爬不动这楼梯了,这可是自己逃跑的好时候!
她心中信念一定,浑身便充满了力量,推开天台的铁门,朝着另一个楼梯口跑去。
可无论她怎么跑,“噔,噔,噔”的声音却始终伴随在身边,这让袁浅十分焦虑。心脏砰砰直跳仿佛随时能越出胸膛,呼吸也急促起来。
“噔,噔,噔。”
也不知跑了多久,袁浅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看到一楼出口时,脚步声再次响起。
这次,声音异常突兀又清晰。
有人在自己左手边……
来人用力的抓住自己的左手,看不清脸,但一双充满焦虑,愤怒的双眼,让袁浅记忆犹新。
“啊——”
回忆戛然而止。
趴在方向盘上的袁浅慢慢抬起满头是水的脸,双眼紧闭,右手死死地捂在胸口处,用意念控制着不自觉颤抖身体。
好不容易心跳恢复正常,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噔,噔,噔。”
声音再次响起。
有人在敲左手边的车窗……
袁浅僵硬的抬起头看了过去。
车窗外,一双焦急的桃花眼在月光下更显温柔,瞬间与方才记忆中最后出现的双眼渐渐重叠,清晰。
“秦……深?”
袁浅赶忙将玻璃摇下,“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应该是和那位拽上天的助理一起离开了么?
秦深十分自然的拽了拽上锁的车门外把手,“外面冷死了,给我先开门。”
正值夏暮秋初,白日里虽然太阳毒辣,但一到晚上,气温下降得飞快。
袁浅没思考太多,很快的按开了车门锁。
秦深双手插在裤兜,三步并作两步打开副驾驶的门,车体重重一震,将尴尬静谧的空气锁进车内。
“你平时都这么晚才回家?”见袁浅迟迟没动静,秦深抖了抖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平静地开口。
“额,不是。”
袁浅稍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今天是偶然……”
“那家酒吧和你什么关系?”
“那是……我房东的。”
“你现在在做什么?”
袁浅搓了搓手指间的颜料,小声道,“开画室的……”
“这倒是出乎意料,你爸妈同意?”
“嗯……”
从始至终,袁浅都是低着头,目不斜视地回答着秦深的问题。只竖起耳朵,想从他的声音中判断出他的表情和情绪,可秦深毫无波澜的低音炮让袁浅倍感不安。
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为了问这些零碎的问题,才上车的么?
他就没有别的问题想要问自己么?
好想看看他现在的表情……
袁浅迅速抿了抿嘴唇,眼睛快速眨动着,慢慢挺起腰板,将侧脸缓缓扭向右手边,余光不断向外延伸,像极了期末考试时偷看同桌答案的学生。
可“答案”却并没有看到,反而被其他事情分了神。
秦深脚后跟轻轻踮起,修长的双腿毫无缝隙地抵在副驾驶座前的储物箱上,整个人就像是蜷缩在不合尺寸的箱子里一般,让袁浅看的一阵脸红。
“对,对不起,副驾驶只有南行坐过……是不是太小了!我马上给你调!”
说完,袁浅右手无意识地绕过秦深,想要寻找调节座椅的按钮。
手才刚伸到一半,便毫无意外的碰到了秦深,袁浅“呀”的一声迅速将手收回,死死的扣在方向盘上,“对不起……太远了,你自己来吧。”
只听见“吧嗒”一声后,秦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袁浅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仪表盘中的时间,虽然只过了大约六分十秒,但仿佛就像过了半个世纪一般。
袁浅啊袁浅,求求你了,说点什么吧……哪怕随便说点没营养的也行啊。
“你……”
“你……”
同时开口,也同时放弃。
真丢人!
袁浅倔着嘴打定主意,不再开口。
忽然,就听见秦深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就没有想问我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