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十方一直知道，从高一就莫名其妙对自己表现的非常在意的柳九澄只是在表演。
一开始她不是没有心动过。
如此优秀帅气的竹马，有哪个情窦初开的无知青梅不会心动呢。
可是那只是表演，他并不喜欢她，更不要说爱。
白十方无数次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一时昏了头就去告白，可以让事情无声无息的过去。
青梅竹马依旧是青梅竹马，朋友还是朋友，不论他有什么样的想法，长大后遇到自己真的喜欢的女孩子就好了。
或许没人能想到那个看起来平易近人其实难以接近的白十方是那么一个过于温柔的人。
就算被欺骗很痛苦，也不想伤害那个曾经认定过的人。不想让他们也遭受自己曾经的痛苦啊。
然而现在，她突然发觉自己对柳九澄的温柔有点太过。
“柳九澄，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男人温柔的笑了出来，这一刻是无比的冷静。
“我想你永远在我身边啊。”
“无论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什么样的过程都不重要，只要你能陪着我。”
“但是我用错了方法，找错了手段，求错了人，也就有了错误的过程。”
这样笑着的柳九澄让白十方感到了无比的危险，她下意识的蜷缩手掌掩盖了指尖的电光。
与万物的联系好似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成几何倍数增长，现在她可以这样心念一动之间就呼唤出电。
“但是我曾经是真的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啊。”
白十方现在不得不把刚刚扔走没多久的怀疑重新捡回来——柳九澄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适合反派角色。
“只是我错了，我已经没办法喜欢你了，所以想着也不要让其他人喜欢你。”
明明是笑的样子，却更像是在嚎啕大哭。
白十方看着他，满心的怪异。
“没办法是什么意思？”
柳九澄没有回答，他再一次伸出手，这一次，他成功了。
白十方本来可以躲的，可是她看着柳九澄没有防备无比驻定的样子，她就懂了。
于是她没有动。
“十方……我错了，但我还是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炙热的怀抱如同熔岩，柳九澄强迫白十方与自己额头相抵。
“我以后再也不会瞒着你任何事情，所以原谅我好不好？”
一如誓言，他郑重地说着。
泪水终于流下了。
白十方就这么静静看着柳九澄哭得泣不成声，最后崩溃般地软下身，颓废在她的怀里。
她安静的听着他讲述一个傻乎乎的少年向“神”许愿的故事。
他的语气，像是心满意足，又像是永远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有一股奇怪的“风”萦绕着柳九澄，将他身上的什么抽走了。
白十方一边感叹自己这几天把十几年的波折都要过完，一边捉住了那股“风”。
“你到底是在向所谓‘神’许愿还是在和魔鬼交易？”
白十方没有发现，自己觉得很平淡的发问中其实带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期盼。
那是希望自己记忆中的小少年一直是眼前之人真实的模样的期盼。
“神又如何魔又如何，”柳九澄拽住白十方的手直视她的眼睛：“难道时光还能倒流吗？”
“不能。”白十方否定道。
“那那个神你又有什么知道的必要呢？不过是不重要的东西。”
白十方被这种逻辑震惊到了。
“你难道会因为朋友自杀了不能把他复活而不去了解他为什么自杀吗？”
“难道重点不是我而是那个神吗？”
柳九澄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就好像刚刚那样崩溃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钻牛角尖了。”十方脑壳有点痛：“我是在想是不是那个神故意诱骗你的。”
“就算是诱骗我又有什么办法？遇到了这样你完全无法掌控的事情，你不会害怕吗？”
白十方展开了另一只手，眉头一挑，满身的自信与睥睨：“你怎么知道我无法掌控呢？”
那只手上面霹雳啪啦的雷光闪烁着。
但柳九澄看样子完全get不到白十方所传递的“不要怕说出来我帮你揍他”的情绪，他呼吸一窒，那只拽着她的手的手使了狠劲：“真的是这样啊……”
啥？
“他没有诱骗我，他说的都是真的。”
白十方觉得这人根本无法沟通了。
他现在看起来很冷静，但其实脑子里一团浆糊。
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谁说的？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
但是白十方还是试图问出一些东西。
可惜柳九澄就算脑子好像不是很清醒也还是没有透露半分。
“你就像他说的一样，迟早会得到不属于我这样的普通人类的力量，然后离我远远的，往后余生与我再也不想见。”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沉起来，整个人相比之前只是钻牛角的不正常现在像是被什么给酿住了脑子的癫狂：“其实你早打着这种主意的对吧，把让人心烦的追求者聚集到一起拿各种事物分散我们注意力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连人类都不搭理对吧。”
白十方不知道自己身为一个群居动物哪里给了他这样的错觉。
“就开开心心的和你的宝贝宠物一起过是吧。”
白十方扭头看了看安静看戏的二哈妈妈和缩到七个小团子里面睡大觉的小猫咪。
柳九澄看着她的模样冷笑：“是不是觉得还不够，还缺一个万萌？”
白十方：“你这都哪儿跟哪儿？”
柳九澄：“呵，说中了？”
白十方：……
白十方的内心没有一点波动甚至还笑出了声。
“我看你是该睡一觉。”
白十方的手噼里啪啦的响着就冲柳九澄抓去。
柳九澄哪里会任她动作，他誓要在今晚得到一个结果，一边嘲讽一边躲避。
在他的躲避动作下，那些完美的萦绕保护着他的“风”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细小的声响在她那只被抓住的手掌下爆开。
柳九澄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卑鄙就倒了地。
“这哪能叫卑鄙呢？”
白十方在脑海中指挥着风编织出一个牢笼把那些让她感受到危险的东西关了起来。
“这叫有知识啊，傻孩子。”
白十方开心了起来，她猜想到柳九澄的“表演”有一些她不知道的内情，相比于青梅竹马突然陌生到以玩弄感情为乐，或者是不幸患上了某种偏执症她果然还是更能接受有一些奇妙的事情发生。
关好那些东西，白十方拍拍柳九澄因为电击而全部炸起的头发。
“亏你还是中国人呢，声东击西都不知道。”
将属于他的东西重新塞回他身上，白十方指挥风把这个人也困了起来。
暂时完结了这场事件，白十方才悠悠重回小狗崽的身边，尝试性地把一只小狗崽往那个胎盘盆里一丢——
真吃了？！
白十方眼睁睁的看着那没牙的小狗崽一口吞了一个胎盘。
整个人受到了惊吓。
白十方眼疾手快地赶紧换了只狗子。
这要是一只狗吃两个吃撑了怎么办。
小狗不知饥饱可是容易撑死啊。
二哈妈妈非常满意这个人类保姆，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
白十方：……我也困啊喵的。
但是就算不看着这群小崽子也不敢睡。
她怕柳九澄嘴里的那个所谓的“神”再来挑事。
很明显的，那个“神”大人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十之八九会再来的。
白十方闭了眼，感官依附着这世间的风和雨，雷与光向外延伸。
她的目光掠过人类，掠过草木，过了山河，抵达了自己。
她看到有小鼠对月号叫犹如犬狼，幼崽藏于雪底啃噬草根，小小的草合拢了花瓣无情掩盖住其中昆虫的生机……
万物生长。
没有异常。
白十方熬了一晚上的夜，第二天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给个凳子就能睡了。
但是她还是不敢睡。
昨晚柳九澄决定坦白的时候她明确的感受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力量，她猜想这是因为柳九澄违反了什么东西，她坚信那个诈骗神肯定也有感觉。
诈骗神不来，柳九澄还在昏着，那些古怪的气息安安静静缩成一团，就像是被融化了一样越来越少。
白十方知道那气息其实并没有被融化，它们只是在试图逃跑。
她知道自己肯定不能继续撑住不睡，所以她在思考用什么办法彻底消灭这些东西。
敌在暗，状态不明，自己不能再这样疲惫下去。
但最后白十方还是没能发现什么能把这些东西消灭就撑不住睡了。
突然熬夜对作息还挺规律的白十方来说真的挺痛苦的。
而竹马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对白十方更是一个重大打击。
白十方是被电话吵醒的。
为了自家老板解决麻烦的万萌忙得焦头烂额还少了一个杂工很是崩溃。
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宿舍没有人还夜不归宿。
问了一大圈差点都要报警了，最后终于想起来了某个闭关的老板。
“哦，在我这呢，昨天他过来找我狗子突然生了就忘了。”
面对万萌的捉急崩溃，白十方有一点微妙的感觉。
很多想要吐的槽哽在喉咙里没敢说。
“他昨天忙了挺久现在还在睡，我宠物店有个新企划想让他帮忙，我让彩舟联系你吧。”
万萌还能说什么，只能对老板说好好好都依你。
白十方一看表发现才睡了三个多小时，但被电话一吵竟然也没了睡意，于是准备起床看看柳九澄醒了没有。
人是醒了，白十方撤了风，发现这人好像有点傻了。
“醒了就起来，别傻愣愣的还躺在那。”
白十方丝毫没有困住人的心虚感，也忽略了柳九澄根本不可能看见她做的牢笼而是只能感受到的事实。
柳九澄还真的傻不愣登的配合了一下整张脸充满了迷茫感。
“怎么？昨晚太刺激了现在想起来还不敢接受？”
白十方冷淡的端了杯茶准备装一波逼嘲讽嘲讽这个鬼迷心窍的大傻子。
昨天把她吓了一大跳的仇可是要好好报。
“确实有点……”
柳九澄丝毫没有昨天晚上的那股阴沉疯狂，整张脸突然诡异的红了。
白十方感到了一丝奇怪，但事情该问还是要问的，于是她往柳九澄对面的沙发一坐，翘起了腿儿得瑟：“想好要怎么回答了没？没有的话我不介意——”
话没说完，就见柳九澄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跪倒在她面前大吼：“对不起！”
白十方又被吓了一跳手一抖茶都差点撒喽。
这他妈的是谁啊，这么没节操的么直接就跪了？
故意的吧。
白十方气到了，把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你觉得道歉有用？”
柳九澄一把抱住了白十方的一个腿，低垂着头声音闷闷的传来：“对不起，你说的对道歉没有用，你不要怕我一定会负责的。”
白十方此时才意识到刚刚他们的对话可能是跨服的。
那个神没达到自己期望的效果把柳九澄怎么了么？记忆消除？替换？
她才睡了三个小时啊动作这么迅速的吗什么也没对她做吗！？
瞬息之间，还没等白十方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就听到了一句大吼。
柳九澄抬起头，洋溢着慌张但也有愉悦，还有满目坚定嚎道：“你不要怕，就算有孩子我也会养的，我们可以直接结婚的！”
“结婚你奶奶个腿儿！”
白十方一脚把这个傻子踹开，还不懂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突然就扯上结婚就看柳九澄扑了上来。
白十方一闪，大吼：“阿爹才二十岁！你在想什么骚东西！”
虽然不知道柳九澄这狗东西是怎么回事，但白十方还是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
“你是树袋熊吧结什么狗屁婚！”
一喊出来白十方就懵了一下，她不敢置信的捂住自己的嘴一边惊诧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一边怀疑那个神给自己也下了什么狗东西把自己改掉已久的骂人词汇也给请回来了。
此时白十方无法想到，自己乖巧礼貌教养极高的小仙女风范将要一去不回。
“没关系我们还可以订婚的！法定十八岁之后订婚就有法律效益了！”
柳九澄追上来吼：“财产都给你我保证不拈花惹草你信我啊！”
白十方忍无可忍对着他脑袋就一下拍：“你到底在说什么给我冷静点啊！”
这个样子的柳九澄道有一些他初中时的傻蠢风范，跳脱得对不起他这张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