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绵长的盘山公路上,一辆的士飞驰其中。的士师傅心里有些许激动,因为这座山是威城出了名的富人山,上面住着的全是威城最有钱的人。他时不时瞟着后座上正走神的男人,虽然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T恤,但长得俊逸非凡,且气质也十分富贵,估计是一名富二代。
只是有点奇怪,这样的一个有钱人,为什么没有司机,而是要搭计程车回家呢?
“先生这是第一次打的回家吧?”的士师傅笑着问。
“恩?”肖旻似是没有听清对方说什么,反问了一声。
“呵,我是看先生住在这半山公馆,想必一定非常有钱。按理说像先生这样高贵的人应该都有自己的专门司机吧。”
“司机休假了。”某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哟,给有钱人打工还有休假的。真好啊!”的士师傅突然感叹道,想着要不要问下对方还招不招司机。
肖旻给了一个笑容没有回话,手里还拽着余畅给自己的那一百块钱。他有点好笑,原来打的是到目的地才给钱的。而且,这一百块根本不够打的回家。
见肖旻没有回答,的士师傅也觉得没味,就不再作声。
不多时,一道黑色的欧式镂空雕花铁门出现在了的士师傅的眼前。
“哟,连最外面的大门都这么豪华啊!”师傅发出了感叹的声音。
“这门是自动开吗?”师傅问肖旻。
“恩?”肖旻也像第一次来似的,被问得一脸懵,“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吧。师傅一脸黑线。这可是有钱大佬们的家,要是一个不注意,被以私闯禁地为名抓起来可怎么办?
“要不,你下车去看看?”师傅建议。
肖旻有点不可思议地看了的士师傅一眼,见对方正停好车看着自己,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好吧。”
肖旻冒雨下了车,然后走到雕花铁门外,发现这门没有自动打开。
“奇怪了,平时都是自己开的啊。”肖旻自言自语。然后又走到两边观察了一遍,发现连门铃都没有。
“怎么回去?”肖旻问自己,然后发现问了也是白问。
他又走到计程车旁,对着师傅说道:“好像打不开。”
师傅差点没喷出血来。这人确定是住这里吗?也是哦,穿着一身地摊货,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有钱人!
“那我也没办法啊。要不你打个电话,叫你家人给你开门?”
“我电话坏了。”
“算了,我借你电话。”师傅把手机递给肖旻。
肖旻愣了愣,说出了更让人抓狂的话:“不记得号码。”
我去!这人不会是个骗子吧?师傅心里难受。
“那你把车钱给我结了吧。我这还赶着做生意去呢。总不能一直陪你等在这儿吧?”
“多少钱?”
“我看看,”师傅看了一眼打表器,说道,“表上是200,你再补我个回去的油钱,就收你280吧。”
“恩?”肖旻这才从神游中清醒过来。280?这么贵?
“我说总共280。”的士师傅以为对方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我就一百块。”肖旻从裤兜里取出余畅给自己的钱。
“小伙子,你逗我呢?”的士师傅这次是真的要奔溃了,“来的时候都说好了,你得补我回去的钱。你这一百块,过来都不够!”
“是说好了。我家人可以给你。”肖旻说得云淡风轻。
“可是现在根本进不去,而且,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住这里!小伙子,我看你一表人才,怎么干起坑人这勾当呢!”师傅很气愤,语气也越来越重。
“我没有坑你,我确实住在这儿。”肖旻一脸认真地回答。
“小伙子,做人要有良心!我们这些跑的士的也不容易,从早跑到晚,一身全是病,你没钱打什么的呢?”
“我家人会给你。”肖旻再次申明。
“算了算了,算我倒霉!我倒大霉行了吧!把你那一百块给我!我就当自己环山旅游了!”师傅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伸手要过肖旻手中的钱,然后一溜烟儿地把车开走了。他可不想再管这个年轻人是不是住这里,反正也不会把他再拖回去。
“我真是有病了才在这台风天搭这么个神经病,管他会不会被台风挂到海里去!”
的士师傅从后视镜里看着雨中肖旻越来越远的身影,心里竟然开始同情起对方,但随即摇了摇脑袋,接着念经般一个劲儿地重复着:“赚钱最重要,良心顶个屁用。”
肖旻倒是没有多少变化,也没觉得自己多可怜。只见他看了看高大的铁门,突然,一个纵身,竟然从三米多高的门上跳了过去。幸好的士师傅走得早,不然看到这一幕铁定会被吓死。
铁门后是一条笔直的柏油路,路的尽头分为三条较小一点的,其后又是三条,共有九条,其中一条便就是肖旻回家的路。肖旻知道此刻不宜使用体内的力量,他只能徒步朝前走着。后背还在隐隐作痛,没想到那个伤了自己的东西竟然如此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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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解剖室里,一具成年女性尸体正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两名身穿白大褂的法医竟两手空空地站在一旁。
“姐,不解剖么?”汪煦侧头看向姐姐汪婧。
汪婧神色复杂,她看着死者的脸,想着张丹阳问自己的话。
“我想替你说话,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替你说话。”汪婧矛盾地喃喃自语。
“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汪煦完全不知道姐姐话里的含义,不过一具尸体而已,为何这次能让姐姐如此为难?
汪婧没有回答,她突然仰起头,闭上双眼,长而上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昭示着主人此刻内心的纠结。也不过一霎,汪婧再次睁开双眼,汪煦分明看到她眼中不一样的神光。
“阿煦。”汪婧叫到。
“姐姐你吩咐。”
“去门口守住,我要彻底看看,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汪婧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姐姐,你想动用。。。。。。神力?”汪煦的脸瞬间煞白,多少年过去了,他早已忘了自己同姐姐原本的身份。
“去。”
“可是。。。。。。”
汪煦的担忧写满了整张脸,但只消姐姐一个眼神,他便乖乖地跑到门口,然后右手一道白光在门上一抹而过。
就在这时,解剖室内突然白光四起,只见汪婧的双眼渐渐变得血红。而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更为通透,霎时,四下狂风大作,整个室内的物件都在哐哐作响。汪婧伸出自己的右手,却见那五指指甲徒然增长,她压着一道白色的神光慢慢靠近李玥的额头。
“灵魂,没了。”汪婧说完这四个字,眼睛瞬间由血红变成了黑色。四周白光慢慢退去,解剖室又恢复了开始的模样。
恩?搞完了么?汪煦没想到这么快,他连忙收回结界,然后跑到汪婧身边。
“姐,怎么样?”
“灵魂被抽走了。所以身体体征瞬间停止。”
“什么?”汪煦惊呼,“摄魂么?”
“不是,是猎杀。”
“猎杀?”汪煦一头雾水,这是说,有人在猎杀人的灵魂?
“对,凶手应该是在寻找什么,只是这个女人不是他要找的,所以猎杀了其灵魂。”
“不是,姐,我不明白。第一,你怎么看出是猎杀而不是吸取为己用?第二,要是这个女人不是凶手要找的猎物,那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搞一个镜像祈祷?”
“镜像祈祷?”汪婧听到这个词,又是陷入了一波沉思。
过了许久,才听到她缓缓道来:“阿煦,你别忘了,在这大千世界,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论到摄人心魂,谁又能强过我们九尾神狐一族?”
听到这里,汪煦的脸色闪过一抹忧伤,只听他自嘲:“可青丘九尾神狐,如今却只剩你我了。”
汪煦的话就如一把尖锐的刀子刺进了汪婧的心里。她紧握着拳头,眼中满是愤恨。
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了解剖室外有动静。只见她立马给了汪煦一个眼神,然后从旁边的台子上拿出两把手术刀。
“正在解剖?”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丹阳。只见他从门后取出一套白大褂,穿上后又带了一个口罩。
“刚才检查了死者的全身,没有任何外伤,连针头注射的痕迹都没有。也没有发生性侵行为。现在我准备对其进行解剖。”汪婧冷冷地说道。
“先别忙,”张丹阳抬手制止了汪婧,只见他低着头,细细地打量着尸体。
“你在找什么?”汪婧问。
“体外盐分。”张丹阳回答,然后他随即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你来解剖室一下。”
“什么盐分?”汪婧好奇地看着眼前这名神探,她知道,对方虽然厉害,但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绝对不可能看出这具尸体的奇怪之处。
“小钟说,她曾在尸体身上闻到了海水的味道。若是死者生前浸泡过海水,那么,杀人的地点,很可能不是那栋楼,而是,海边。”
“海边。。。。。。”汪婧喃喃地嚼着这两个字,凶手为什么要把死者带到海边去猎杀其灵魂?不为己用,纯粹杀害,是为了掩饰杀人手法,抑或是,愤怒?
张丹阳看着汪婧脸上的神色,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她是知道什么的,却不知为何要隐瞒。为凶手隐瞒?意识到这点,张丹阳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你继续吧,我去外面等。”
张丹阳压制住内心的火,然后边走边掏出口袋里的烟。接着他就那么站在解剖室门口的垃圾桶旁,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着。他很讨厌此刻萦绕在自己心头的那种无力感,就像当年那样。汪婧的反常更是让他感到此次案件的诡异,她明明知道些什么,却怎么都不愿说。为何要隐瞒呢?
也不知等了多久,只见解剖室的门被打开。汪煦伸出个头来,却眼神闪躲。
“可以了。”
张丹阳听到汪煦的话就直接推门而进。解剖台上只有李玥的尸体,而汪婧则在不远处清洗各种器具。
“有什么发现?”张丹阳直接切入正题。
汪婧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清洗起来。
“没有其他发现,死因应该就是惊吓过度导致心脏骤停死亡。”汪婧用冷到极致的声音回答。
听到此,张丹阳是彻底肯定了一件事,汪婧在撒谎,在隐瞒,甚至,在为凶手脱罪!
“汪法医似乎知道很多东西,但是,就是不愿说!”张丹阳突然一把抓住汪婧的手,然后强迫对方看向自己。
“张丹阳你干什么?”汪煦大呼。
只见张丹阳渐渐逼近那张美丽的脸庞,汪婧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她的心突然快速跳动,白皙的脸上也铺上了一抹绯红。
“我不明白张队你的意思。”汪婧的声音依然装得波澜不惊。
当张丹阳在怀疑或者觉得事情有蹊跷的时候,总是会微眯一下眼睛。这下意识的动作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但汪婧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个案子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就连付局的手机都收到了死亡现场的照片。你是要他拿着荒谬的结果去上报总局,还是就着这可笑的真相去告知大众?”
张丹阳的话一字一句地在敲打并质问着汪婧,仿佛他早已看穿了汪婧接下来要做的事。他清楚这件事不简单,虽然他无法知道死者真正的死因,但他却能洞察出她的隐瞒。这个强大的男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吗?
“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张丹阳,我能给你的真相便是最好的结局。”
自那时候起,我青丘狐族就早已被这世间所抛弃,我们贵为神兽,却最终沦落到被扣上心狠手辣,祸国殃民的骂名。神族追杀、人族谴责,我们躲躲藏藏,却从未想过害一个人。到如今,就只剩下我同弟弟,我们,只想隐匿于世而已。
“我要的不是结局,而是真相!”张丹阳怒吼道,“这么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却被人用这么肮脏残忍甚至侮辱人格的方式杀害!你本可以替她说话,但是你却选择保持缄默。”张丹阳满眼的失望之色,然后脱下白大褂转身准备离去,“我不知道你想隐瞒什么,但是汪法医,”张丹阳止住脚步,停顿了片刻,然后坚定地说道,“你永远不会明白,一个真相对于有些人来说,甚至比命更重要。”
说完,张丹阳消失在了汪婧的视野里。
一滴泪划过汪婧的脸庞,她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用悲哀到不能再悲哀的声音说道:“没有人比我更明白。。。。。。真相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