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她怎么样?”穿着蓝白色校服外套的少年轻声询问道。
虽然他这张脸很清秀帅气,但是四十多岁的护士长并不吃这一套,她随意扫了一眼吊瓶,敷衍地回答:“烧到39度6,挂完赶紧走,别占床位。”
言卿是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
安辰没再吭声,低头脸色冷得能掉冰碴子,但他握着拳还是隐忍不发。
“安哥,医院就这样。”
吴墨轩对护士长的态度早已经习以为常,事实上,对他们这些无权无势又没多少钱的小混混来说,被各行各业小看都是家常便饭。
如果不是躺在病床上的是“嫂子”,安哥恐怕早就习惯了。
言卿身上还是早晨那件睡衣。
安辰坐在病床边,垂着头颅,露出脆弱的脖颈——在她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还无法得到医生及时治疗的这一刻,这个少年对物质,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旁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糖尿病患者,再里面就有一个高血压差点没救过来的。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
像是对医院有一种本能的抵触心理,言卿甫一睁眼就瞧见头顶挂着的吊瓶,右手手背的冰凉迅速反馈给头脑。
所以,言卿挣扎着扬起胳膊,左手一抬就要拔针!
速度快得吴墨轩都来不及开口!
但是,安辰反应极快地抓住她的手腕,抬眸脸色阴沉地盯着还有些懵逼的言卿。
她满脸惊恐,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对针头发自内心的害怕与厌恶,以及之前从未出现过的鲜活色彩。
等等……
安辰皱眉,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言卿的双眼,目光犀利。
“我好像能看见了,呀,真神奇,好高兴啊!”言卿用力压下心底的慌乱,勉强扬起一抹笑容,顶着他仿佛要吃人的目光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不过,感情似乎不太真切。
还有点小假……
安辰转头给吴墨轩一个眼色,他识相地跑出去。
“你能看到了,什么时候?”安辰面色凝重地询问道,语气冰冷,眼神像是能穿透人心的激光,“还有,为什么要拔针头?”
言卿眨眨眼,安静无辜地与他对视着。
可这些问题她并没有回答的打算。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就在言卿快要放弃抵抗的时候,吴墨轩请到了医生——显然,他们对各种医学奇迹更感兴趣,这次倒是效率极高。
又是一通里里外外的彻底检查,言卿怕怕地捂着自己的右手,有点想睡觉。
安辰则是听着医生的解释。
一位戴着眼镜,胸前挂着听诊器,看起来极为专业的医生严肃道:“她原本失明应该是颅内淤血压迫到视神经,经过高烧……所以才复明,这是奇迹。”
胡扯!
安辰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拉着言卿就往外走,吴墨轩认命善后。
这一个个说风就是雨的都是……
他愣神间,两人已经走进电梯。
沉寂的气氛在安辰周身蔓延,言卿任他抓着手腕,满脸平静,眼中却全然是疑惑。
她不明白,相依为命的便宜姐姐复明,他不是应该喜极而泣吗?
难道叛逆期这么奇怪?
直到回了家,言卿还是没有意识到安辰生气的点,甚至觉得莫名其妙。
可一想到他做的糖醋排骨……
“安安,我不是故意的。”言卿反手拉住安辰的衣袖甩了甩,语气颇有些撒娇意味,烧得还有些糊涂,“真的是发烧的时候才看见的。”
安辰狂跳的心脏开始平静。
他开始害怕。
甚至,他不敢去看言卿的眼睛。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惧着什么,或许是对于未知的惊慌。
清透的眸子里冰寒一片,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缓缓抱住言卿,仿佛要透过这一具躯体,狠狠地拥紧她的灵魂。
言卿还以为这便宜弟弟是怕她不要他了,好心地安抚道:“放心啊,我永远都是你姐姐。”
小孩子的叛逆期果然多变!
她心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