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铁胆柔情
日落又日升后，同门师兄弟的交锋如期而至。
从遇到莫可儿到现在不管是跟哪位高手拼杀，她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今生得一红颜知己足矣。燕秋低声和点笑客说了些什么，她一定是在做最后的努力劝说点笑客重新做人。点笑客优雅的拒绝了她的金口良言，执意领教师父又一得意弟子的功夫。
“小奇，师父生平最珍爱的武功依次是尘缘双子剑、剩九刀、冰火神功。我天生不喜用兵刃，所以精于冰火神功。而你却全部精通，我想见识一下你刀剑上的功夫。”
我手握传星云，气定云闲说道：“请大师兄多多指教。”
“刀剑之功，你的师侄倒是行家，今日由他们向你讨教，明天咱俩来个决一死战，如何？”
玉面郎君和落拓书生可是求之不得。
“有何不可？”我望着师侄说，“谁先上？”
落拓书生急忙应道：“我来。”他手舞长剑，和我这个他不服气的小师叔打在一起。
落拓书生心太高气太傲，他不想在点笑客和玉小晚面前丢脸，拼尽全力要把我拿下。他比之以前有了不小的提高，剑法更加精进，我倍加谨慎，不能有半点疏忽，必须在百招之内把他放倒。两把利剑相碰火星四溅，一闪即过。九十招后，我卖个破绽，他急于功成不经大脑入了套子，我不客气剑会反转，他要么丢剑要么废掉手臂。好一个落拓书生宁可不要手臂也不扔长剑。我招在半路根本收不住，多亏传星云急中生智突地消失，一场有惊无险的表演，落拓书生的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
“书生，你回来吧。”点笑客说：“尘缘双子剑果然得师父真传。郎君，你去讨教剩九刀吧。”
我没想到落拓书生会对我心悦诚服，他说：“我不但在剑术上输给你，在武德上你也胜我一筹。我落拓书生自走江湖以来没真正的服过谁，你是第一个。”单从这句话就能断定，日后他的成就不可限量。
玉面郎君其实是用刀的，“师叔，我来领教三百年前横行江湖的剩九刀”。
他的刀特别的很，不过半米长，看上去钝的连豆腐都切不动。兵刃如人，我没见过玉面郎君的刀法，不得不上手之时就使出六成功力。他的刀法比起左耳环和右耳环多的是轻灵。通常刀讲求的是威猛不可挡，他偏偏逆其道行之，让俊秀之气弥补大刀不能避免的漏洞和修饰大刀的不能矫正的粗陋，能想到补足之法并且运用，玉面郎君不愧为使刀大家。受他的启发，以前剩九刀的凝滞不通的地方奇迹般的顺畅起来，原来剩九刀也可以去拙取巧，我融入自己的感情，打出属于我的剩九刀。
我只能对玉面郎君说声抱歉，我好歹是他的师叔，输给他丢不起那人。玉面郎君不忘辈分，输的风度翩翩。
点笑客器宇轩昂，不以徒弟的失败为意，“师父的心血没有白费，你好样的。”
“多谢大师兄夸奖。玉小晚不用再打了吧？”我问。
“当然，当今天下除了我没人配与你交手。”点笑客说，“明天，我冰火魔者，你冰火奇者，给武侠史书上一段妙笔。”
他的话鼓舞人心，我受此感染憧憬着明天的奇魔之战。
莫可儿不无紧张的问我：“小奇，你有把握吗？”她是太在乎我了。
“很难说，他毕竟是我的大师兄。他说自己不善刀剑，教出的徒弟却是绝顶的刀剑好手。”
莫可儿说：“看着我的眼睛，你答应我宁输不伤。”
她的魅力无限的眼睛里这时候只有我的影子，我占据了她整个的世界。
“听小妹妹的话。”我为了让气氛轻松故意说，“哥哥宁输不伤。”我第一次那么真实的把她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听着她的心跳，说好多好多话。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那是个静谧的夜晚，我睡的很香，做了个美美的梦，我梦到莫可儿和我手牵着手不停的奔跑欢笑，后面留下了两个长长地影子，追风驹调皮的踩着影子蹦越……
大战之前，谁都不说一句话。
“冰影魔掌，火魅神拳。”点笑客，猪小奇，不是点到为止，直到有一个彻底倒下。
点笑客坚毅排出一掌，寒冰锥骨，冷风削人面。我不加躲闪，久久天底蕴厚重，打出一拳，热浪滚滚，滔滔火浪不止息。一招对过，互争峰顶。
他划一长圈，拳头烈如饿虎，捎带千钧劲道，周围的草木不得已焦枯。我描一短丝，掌斜而出，飘然若晨梦，冷露寒霜不逊三九冬。第二招拂过，势均力敌。
提气运行闪电速，挥掌带拳阎罗森，三招幻流逸仙韵，四五招后神也赞。
我看点笑客的冰影魔掌，转乘起合收发无度大张大蔓，胸中非有百万气量不能运筹帷幄。而火魅神拳，情到深处人心冷，拳无眼处招自导。
我的冰影魔掌却是纯净如水不染尘，腊梅敖菊难御寒，不问世俗谁笑我，我自仰天中横行。火魅神拳在我眼中稳如山，可炼真金成玉器，不怕魑魅魍魉四小鬼。
掌掌不虚，拳拳不假，尔来我往，三百招过去底气尤盛，奇魔既相逢不见高低不罢休。
点笑客总有三十年江湖经验，我也要用一身壮胆来抗衡。他不留情，我尽力为，师兄弟情义战场消。
天忽然阴云密布忽然晴空万里，冰雹雨雪不足奇，火球翻涌有缘由。
我从来没有想过冰火神功竟能让天地换容，江山改色，山爆谷裂，河涨海泛。点笑客也没有想到拳掌所到之处，冰冻三尺，火嗜五丈，地下生灵无处躲，天上飞禽难逃命。
昏昏暗暗，隐隐明明，我们直到耗尽最后一点气力才收手。点笑客不能把我打倒，我也不能把他制服，正好打个平手，都是圣灵子的徒弟，胜负有何关系？
大战之后，每个人说了千句万句，情太浓意太切，以致说了后句忘了前句。
当不知道再用怎样的词语来表达自己泛滥的感情时，大家缄默不言，点笑客仰面看天，燕秋抬头赏云，步遥和依蕊深情依恋，玉面郎君和落拓书生一起望着玉小晚发呆，莫可儿与我背靠背，选择彼此作为今生的依靠。
世界掉入平和的云雾不能自拔。
燕秋盼望的结局是好的，点笑客酒后说：“想当初，我雄心壮志要做天下的王。”
步遥不无愤怒的回敬他：“王者的宝座是千万百姓的尸骨堆积成的吗？”
点笑客饮尽一杯烈酒，满怀忏意说道：“后来我会被好兄弟邪灵王封禁，他夺我兵权，取代我的位置。不成想天有好生之德，因果报应，反误了一条卿卿性命。想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有时候得花掉整整一生的时间。我反思所作所为，终于大彻大悟，有愧师父的谆谆教诲，有欠师妹的脉脉真情，更对不起千万无辜的生命。我发誓若是有一天获得重生，用余下残生来救赎犯下的重罪。”
点笑客一诺千金，我不得不佩服莫问的洞察力，他能从招数上看出一个人的心境，确实不简单。
“秋儿，你能原谅我吗？”点笑客诚心悔过，燕秋爱到骨子里哪有生气的道理，以前流过的泪现在算是有了个偿还，她说：“笑哥，我一直没有恨过你。我现在只希望父亲能够宽恕你。”
依蕊坚决的说：“你想得到他人的原谅光靠誓言是不够的，我们要看到实际行动。”
点笑客给玉面郎君下达命令：“把整座庄园交给步遥，用来家园重建，把所有库存捐出，不留半丝半缕。你们三人往后随我行走江湖，除掉那些横行霸道之辈。”
步遥和依蕊的胸襟够广阔的，他们愿意给点笑客重新改过的机会。
“明日一早，我去忘忧林请求师父责罚，”点笑客说，“江湖之上不再有冰火魔者。”
莫可儿欢喜的说：“冰火魔者不好，干脆叫冰火禅者吧。”她这是借花献佛了，我心领神会的一笑。
点笑客夸赞莫可儿：“不愧是莫问的女儿。听你的，我以后外号就是冰火禅者吧！”
莫可儿倒是乖巧的承认说：“是我爸爸给该得啦，他与你交战后断定你已经彻悟，于是说不如把魔该为禅。”
满桌人数她年纪最小，大家听了她的话，更把她当小孩子来看，害的她不止一遍的宣称自己不是个孩子。
我们敞开心怀把半个夜晚付诸尽付笑谈中。
第二天的阳光白熠熠的，明亮亮的，正适合出门远行。步遥和依蕊与我们道别后直奔军营，他们肩上的担子比以前有增无减，相信两个人会支持着克服重重困难超越极限的。其余的人结伴到忘忧林，给老爷子子说明情况。
老爷子子早就料到我和点笑客打个平手，并不惊讶莫可儿描绘的激烈壮阔的场面，他叫过去燕秋，问她些话，燕秋的先喜后忧，她看看长跪不起的点笑客请求父亲：“难道非得如此您才原谅他？”
老爷子不说话，不睁眼，做的决定不再更改。
燕秋对点笑客说：“笑哥，你除非自废武功，要不爸爸绝不认你。”废掉武功对于视武为命的高手来说是最痛苦的事情。点笑客做出的抉择震惊在场的所有人，他脸上死寂，举掌往天灵盖拍落。
老爷子子知他真心悔改，挥袖间隔开点笑客的自废之掌。
他骂道：“孽障，我传你功夫是要你匡扶正义，不是杀掉自己。”点笑客重入师门。
老爷子子转向我说：“小奇，你本不是此界中人，是去是留自己拿主意吧。”
我本不是此界中人，是去是留又该怎样选择。我的奋斗荣誉铭刻在古吉林，影射在婴灵岛，传说在幻镜之境，失掉耀眼的光华，隐退成凡人，我可以接受，可是我生命中不能缺少的人在这里，莫可儿她在这里。
我脑子乱的很，问：“师父，我若去如何？留又如何？”
“去，艰难险阻等你克服，妖魔鬼怪等你斩除。留，英雄的光环把你环绕，却只能与亲人相隔天涯。”
“莫可儿呢？我能不能跟她在一起？”我抓紧莫可儿的手生怕她离我远去。
“如果她愿意随你去，你们可以不分开。”他说，“鉴于你们的杰出表现，我决定赏你俩一件宝物，有了它，你们可以来去自如不受两个空间的屏障约束。”说完他笑了。
“师父，你也太有幽默细胞了吧？”我说，“有了你的宝物，我回去打斗的累了就来你这休息休息，陪你聊聊天，你说好不好？”
他颔首说：“好你个小鬼头，打算的倒挺美。”他口念圣咒，圣迟泉水卷起塑成两件神奇的明净之衣，自动穿在我和莫可儿的身上，说不出的舒服。“这就是我送你们的宝物，名为圣泉衣”
我和莫可儿向老爷子说了好些个感谢。
“师父你看能不能也送个宝贝给我的追风驹，他和我生死之交，有了他，我才能在家乡大显神通为民除害嘛!”我舍不得追风驹。
老爷子指着追风驹说：“他是神物，没有去不了的地方。小鬼头！往后一个人闯荡要倍加小心。为师不便送你，让你的师兄师姐送你出林吧。”
“我一身绝学拜您所赐，此恩难忘。”我提出一个令老爷子为难的要求，“师父，我能抱抱你吗？”
老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大家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等着看他怎么满足我这个荒唐的请求。他经历过大风大浪，到头来被我小小的圈套难住，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神态，我不得他允许，擅自过去搂抱住冰火二重身的古吉老人……
点笑客和燕秋一行人送我一程又一程，我和莫可儿无不眷恋的止住他们送行的脚步，往远处疾驰。
“咱们去哪儿？”莫可儿问。
“我答应过你的，陪你一起回家。”我要追风驹朝着婴灵岛的方向到达莫可儿日夜思念的家……
离越此界，彼界等我。前路漫漫，誓言不败。万象始新，指点苍茫。长忆冰火，奇者天下。
回望一段传奇，吐纳千秋凛然。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