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司徒放,一身的杀气,眼睛血红,媚手赶紧道:“随我来”。唯恐慢了半分,自己也同厉无咎一样的下场。
司徒放拎着厉无咎,紧随在媚手身后。
“少主,司徒大爷要见您。”媚手跪在叶正稀脚下,极谦恭地说。
“你出去。”叶正稀并没多大的表情,司徒放在来的时候,已有“点”向他通报此事。
媚手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在关上门的一刹那,心里想着:“厉无咎完蛋了。”
司徒放随手将厉无咎往地上一扔,厉无咎像烂泥一样趴在地上,半分也动弹不得。
叶正稀却连瞧也未瞧他一眼,道:“在我所有的下属中,此人武功仅次于曾望道,而今,却被司徒兄一招制住,所以,司徒兄的武功一定不弱。”
司徒放道:“那又如何?”
叶正稀道:“江湖中,能一招将人全身筋骨震裂的人,有两个?”
司徒放道:“哪两个?”
叶正稀道:“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司徒放道:“所以呢?”
叶正稀一字一顿道:“所以,你,就是'穆先生'!”
司徒放道:“哦?”
叶正稀道:“十二年前,'穆先生'手持一柄木剑,在'凤冥居'斩杀了谯纵羽,解救了数百名被卖入青楼的良家少女,一时之间,轰动武林。据传,被解救的少女当中,曾有人问他姓名,他只答了个'穆先生',如今想来”,叶正稀瞧了瞧司徒放,又继续说道:“应是'木'先生才对。”
司徒放道:“你很聪明。”
叶正稀道:“所以,我只和聪明人交朋友。”
司徒放道:“我却不愿和你做朋友。”
叶正稀道:“我们可以作交易。”
司徒放道:“可是,我心爱的女人被他给折磨死了。”
叶正稀道:“那我将此人交给你,任凭你处置。”
厉无咎完全没想到,叶正稀弃他如破衣,他人虽阴狠毒辣,唯独,对叶正稀极为忠心,或者说,因为对叶正稀的极度忠心,方成就了今日的阴狠毒辣。
司徒放扫了地上的厉无咎一眼,道:“他可算得上你的心腹?你就这样对他!”
这话,正是厉无咎想问的话。
叶正稀道:“如今他经脉尽断,已成废人,这样的人,如何作我的心腹。”
叶正稀说得冠冕堂皇,仿佛错的是厉无咎。
司徒放冷笑道:“你果然绝情。”
叶正稀道:“成大事者,靠的是头脑,情,”他顿了一下,轻笑道:“不过是个魔障罢了。”
司徒放却没有接话。
叶正稀又道:“如今,淇水镇所有的人,都知道有王城的存在,都知道是你,司徒放,透露了王城的秘密。所以,除了和我合作,你还有别的路吗?”
司徒放道:“有。”
叶正稀道:“哦?”
司徒放道:“杀了你!”
叶正稀一愣,随即笑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可是,你若真的想杀我,此前,便有很多机会。”
司徒放道:“所以呢?”
叶正稀道:“所以,此后,你更不会杀我。”
门打开,媚手等已伏首在地,“这是木先生,也是我的盟友,你们要好好伺候。”叶正稀道。
司徒放走了出来,右手拖着厉无咎,道:“这个人,找最脏最臭的地方,关起来。一日三餐,要喂饱,找最脏最臭的食物给他吃。”
而后,看了看媚手,道:“你,跟我来!”
媚手头也不敢抬,只悄无声息地站起来,毕恭毕敬地跟在司徒放的身后,离去。
厉无咎被滕六派人拖走时,恰遇见曾望道来找叶正稀。
曾望道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那满脸血污之人,竟是——厉无咎。
曾望道来见叶正稀,尚未来得及回报跟鬼面王商谈之事,叶正稀便道:“你看见厉无咎了。”
曾望道回话:“是。”
“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叶正稀道。
“来的路上,已问了滕六,大约了解一些。”曾望道如实回道。
“损失了厉无咎,但是得到了'木先生'这样的盟友,亦不知幸是不幸?”叶正稀问。
“不好说,'木先生'出现得太突然,而且,我们对他了解得并不多。”曾望道分析。
“的确,'木先生'就在我们身边,司徒放隐藏了那么久,如若不是厉无咎今天闹上这么一出,我们全被蒙在鼓里。司徒放这个人,着实可怕。”叶正稀道。
“不过,再可怕的人,也有他的弱点。是人,便有弱点。”曾望道说。
“只可惜,他本有的弱点,却被厉无咎给悔了。”叶正稀道。
两人谈话期间,司徒放已跟着媚手回到厉无咎的房间。
媚手命人打来了清水,司徒放亲自给幽幽擦洗干净,又拿来幽幽平日里最喜欢的衣裳替她换好,然后轻轻为她绾上秀发。
一切收拾妥当,司徒放对那个永远不会再醒来的女人,柔声低语道:“幽幽,你可不要笑我笨手笨脚,这是我第一次绾发。”
随即,又轻扯掉幽幽垂于额前的一缕发丝,断掉自己的一缕发丝,纠缠在一起,包在一方雪白的丝帕里,放入幽幽的衣襟之中,道:“结发夫妻,结发夫妻,你我既已结发,便是真正的夫妻啦。”
媚手在一旁,想到自己及一众“猫女”,不过是供人玩乐的物品,从未有过尊严,亦从不知爱为何物,不禁潸然泪下。
司徒放替幽幽整理好仪容,起身,已是一脸平静。
媚手伏首道:“司徒大爷,有何吩咐?”
司徒放道:“替我准备一把木剑。还有,”他冷眼瞧了瞧伏在地上的媚手,冷语道:“叫我'木先生',这世上,只有'木先生',没有司徒放。”
木先生的声音很冷,不似冰,而似木,冰若遇阳光,尚可融化,而木头,便永远是木头了。
幽幽的死,带走了司徒放,迎来了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