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未明,淇水镇静谧如昔。
??苏无名吐了一夜的血,如玉的肤色渐渐淡了下去,黑血渐少。
?“你打算就呆在这里?”第二春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宇间有些许忧虑。
??“你想到了什么?”苏无名声音微如蚊蝇。
??“叶正稀有问题,那么柳卉惠呢?会不会我们现在已落入局中。”第二春道。
??“叶正稀的确有问题,我们已在局中,而且这张网正慢慢地收紧。”苏无名道,“不过,柳卉惠,是局外人。”
??“何以见得?”
??“直觉。”
??“直觉?”第二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淹死。“直觉可曾告诉你,苏伊人想要害死你?!”
??“直觉告诉我,我不会杀死自己的妹妹。”苏无名脸色苍白。
??天色渐明,太阳从东方跃了出来。
??叶正稀推开窗,深吸了一口气,感到肚子有些饿,回头看了一眼安静伺立于旁的秋容,尚未开口,秋容立即道:“公子,可是饿了?”
??叶正稀嘴角扬起,俊朗之中自带三分邪魅:“大小姐也饿了。”
?菜是好菜,满满一桌,米如珍珠,汤如翡翠。叶正稀却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眼前是柳卉惠端着一碗散发着热气的番茄鸡蛋葱花面。
??是谁曾说过“刹那即永恒。”
??面已煮好,番茄鸡蛋葱花面。
??第二春毫不客气地端了满满一碗到自己面前,呼啦呼啦地吃了起来,“好吃。”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之前对柳卉惠的猜忌。
??苏无名面无半点血色,盘腿打坐。
叶依依看了看眼前吃得嘴角葱花都忘了擦的男人,眨巴了几下眼睛,浓密的长长的睫毛像扑闪扑闪的小扇子:“大叔,你嘴角的葱花忘了擦。”
第二春差点被怄死,“这小女娃也是这样叫你的?”他愤愤不平地问苏无名。
苏无名点头。
叶依依转头问苏无名:“苏大叔,你吃面吗?我娘做的面可好吃了。”
第二春忍不住大笑:“苏大叔?!”
可惜叶依依并没打算放过他,小声怯怯地问:“大叔,您姓什么?”
“我,我姓第二”。
“喔,第二大叔,我叫叶依依。”叶依依喊到。
苏无名笑得很克制。
第二春向天翻了个大白眼。
天色渐好,柴房里有欢笑。
有欢笑就有希望。
柳卉惠拍了拍女儿脸颊,“依依,去看看外婆吃好了没有。”
刘红菱躲在自己的房里吃面,她一看见苏无名就会破口大骂。柳卉惠只好把面端进刘红菱的房里。
“打扰了。”第二春很客气。
柳卉惠只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我们走不了。”第二春实话实说。
柳卉惠洗碗的手停顿了。
“苏伊人对他下了剧毒,叶正稀想要整死他。”第二春继续道。
“是媚无双。”柳卉惠道。
苏无名和第二春都瞪眼看着柳卉惠,一个远离江湖的村妇,居然知晓天下排名第一的剧毒“媚无双”!
柳卉惠接着又道:“苏公子的毒一个时辰内应可排尽,只不过功力恢复很难说。”
苏无名和第二春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正是最令人担心的地方。
“我家虽小,尚有一处可以疗伤”,柳卉惠停顿了一下,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连叶正稀也不知道。”
“叶正稀”这三个字,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控制力,才终于平静地说出来。
“好。”苏无名一口答应。
第二春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依依陪着我娘,我现在带你们过去吧。”柳卉惠擦干净了手。
第二春极小心地扶起苏无名,他现在和一滩烂泥差不多,很沉。
柳卉惠将苏无名的另一只手拉过来搭在自己肩上。
苏无名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巨大的包袱扛在了第二春和柳卉惠的肩上。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难过,从来,别人是他的包袱,从来,他是那个背包袱的人。
苏无名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第二春和柳卉惠便合力把他往上拉。在苏无名的手与柳卉惠相接触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一种踏实与温暖。
柳卉惠的手并不光滑,常年的劳作有些粗糙,柔软而有力。
苏无名靠在第二春和柳卉惠的身上,像布袋一样被小心地拖着前行,但是,他那个本已沮丧的心,却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这是账房,就在柴房旁边,不大,阳光可以投进来。
柳卉惠轻轻触了墙面上的一块与周围并无二致的砖,暗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门后是不到六尺的一块空处,连接着向下延伸的木梯。
“下面是一间暗室。”柳卉惠道。
楼梯很窄,只容得下一个人。
“一共十级,每级不过寸许高,我在每一层梯上铺了干草,最下层的地面也铺了。”
“我先下去。”柳卉惠说完就往下走。
苏无名和第二春自然明白了柳卉惠的意思。
第二春看着苏无名,苏无名点了点头。
“不过滚下去而已。她会处理的。”苏无名撑着一口气,刚刚的那几步已让他晕眩不已。
没有别的方法,这已是最好的安排。建暗室的人,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苏无名这样的情况。
“准备好了?”第二春把苏无名小心翼翼地放在梯道边上。
苏无名点了点头。第二春运气将苏无名从背后一推,苏无名便向下滚去。
“一,二,三”苏无名在心里默数,数到第十下,一双熟悉温柔的手已稳稳托住了他的头,身下是软软的稻草。
苏无名睁开眼,迎上一双温良而疲惫的眼。
“可以了”柳卉惠声音很轻地对楼上说,她相信第二春能听见。
适才那一滚,已消耗了苏无名近乎所有的真气。第二春和柳卉惠合力将他扶起,“前方五步,我放了垫子,可打坐练功。”
苏无名内心对柳卉惠充满了感激。
安置好苏无名,柳卉惠从身上掏出一颗珠子,光华照亮了暗室。
苏无名闭眼运气,耳边却听得第二春一声惊叹。
暗室出乎意料的大,竟然是柳卉惠居住院子的四五倍。
虽是暗室,却极为雅致。沿壁是一圈排列整齐的木书架,堆满了竹简和绢帛。
房屋中间,放着一张宽大的长方木桌,木桌周围,散放着几张凳子,其中一张小小的,圆圆的小凳,看起来尤为可爱。
“从左往右数,第三排与第四排书架中间,有一个按钮,打开,有暗门,外面是我家房后的田地。”
柳卉惠边说边从苏无名旁边书架的盒子中拿出三颗珠子,分别放在室内左中右三处的木质托瓶上。
房内居然阳光灿烂。
“盒子里还有两颗珠子,需要时可用。桌上我放有水,还有一些干粮。”柳卉惠道。
第二春此时的疑问并不比早上吃下去的面条少。
“这间暗室的建造者是谁?”
“柳卉惠究竟是怎样的人?”
苏无名此时的疑问更多,特别是当柳卉惠掏出珠子的那一刻,“柳卉惠和藏剑山庄,”难道有某种神秘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