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很安静。
梧桐树下正巧路过一只黑色蚂蚁,叶正稀甚至能听到适才它走了九九八十一个小碎步。
往昔此时,会有三五个小孩围在柳七爷的面人前,指指点点。
柳七爷总是粗着嗓门喊道:“手拿开,手拿开,莫要弄脏了,卖不出去的。”
其实,柳七爷的面人一天也卖不出两个。
柳七爷是淇水镇最穷的人,所以,柳七爷的破屋,是淇水镇最破的房屋,但却是柳七爷的心肝宝贝。
柳七爷已经不见了好些日子。
一个肮脏的单身老男人,脾气又颇为古怪,除了和卖菜的老孙头能聊上几句外,只不过是一个轻飘飘可以忽略的存在。
叶正稀此时,正站在这间低矮的破房子面前。
此前设计遭人暗算,被曾望道丢弃在柳七爷的烂草堆上,之后,柳七爷就再没有出现。
如若柳七爷真的死了,在叶正稀眼里不过是条死狗。
可是,他竟这样无声无息地不见了。
叶正稀心中猛地一紧。
刘红菱是个意外,柳七爷竟然也是个意外。
叶正稀心情沉重地推开门,烂草堆上居然有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小老鼠。
“姬冰涅,怪不得你那么快能得到消息。”叶正稀把门关上,仿佛不曾来过这里。
叶正稀想起了藏剑山庄的秋仪,那个长着一张俊俏严肃脸,偏偏拥有一付销魂身材的女人。在爬上了无名公子的床之后的第二天,在他收服了苏伊人那天,再也没有出现过。
“姬冰涅,为何你总是无处不在。”叶正稀仰天长啸一声,不一会儿,一只翠绿且颈上夹杂着一圈黄毛的娇小鹦鹉站立在他的肩头。
鹦鹉很乖巧,低头轻啄他的肩头,仿佛有很多话要说。
叶正稀极温柔地把它从肩上捧到掌心,小声道:“小乔,去藏剑山庄,告诉水暮寒,小心防护,小心姬冰涅。”
鹦鹉虽小,却似箭一般地窜向天空,须臾不见。
已过午时,阳光忽隐忽现,慵懒而无常。
街面依然冷清,偶尔有一只猫经过,此外,便是叶正稀。
他已命“点”再次搜过司徒放、周无瑜和黄耀发的家,依旧一无所获。
“网”已把控住淇水镇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是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叶正稀在街头小小的凉亭坐了一会儿,忽地想起当年和柳卉惠未成亲之前,每次要来,柳卉惠总在凉亭那儿等他,临别时,也在凉亭。
凉亭前有一棵不知年月,很粗很高的柳树,柳条绿如玉软如丝。
有一次,雨刚歇不久,柳卉惠送他出来。
他说:“我走了,你小心一些,刚下了雨,莫湿了脚。”
柳卉惠乖巧地点点头,在他即将转身的那一刻,突地垫起脚尖极轻地在他侧脸浅浅一吻,快速地跑开。
即使隔着细密而长的柳条,叶正稀也能看到柳卉惠红得发烫的双颊和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
阳光忽明忽暗,叶正稀打算不再管姬冰涅带走柳卉惠的事。
如果姬冰涅想用柳卉惠做要挟,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土黄色的身影“嗖”地一声出现在凉亭,“少主,曾叔已经制服了猎物。”
叶正稀点点头,慢悠悠地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望淇楼”。
抬腿踏进“望淇楼”时,殷红的鲜血正顺着“云霄剑”剑尖,滴滴下落。
叶正稀看了看被“网”困在中央的四人,道:“能让曾叔'云霄剑'重现江湖,确非等闲之辈。”
“苏无名不敢出现,是因为他受了很重的伤。”叶正稀笑了笑:“果然上天助我,我还真是感谢那个有本事让苏无名中毒的人。”
最毒不过妇人心,叶正稀本想着苏伊人怀着自己的骨肉,便留她一条生路。没想到,苏伊人居然用自己中毒一事想借机除掉苏无名,独霸藏剑山庄。
“我猜,下毒的是个女人吧。”叶正稀嘲讽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