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些“猫女”,虽然低着头,令狐乔却知道她们在心里正爽快地骂着她,嘲笑她。
可是,令狐乔不能当着叶正稀的面给叶依依难堪,这样对她并无半点好处。
没有好处的事,令狐乔是不会做的。
令狐乔双眸闪过一道凶光,转而笑颜如花,“我自然没有你好看。你这样美的一个小姑娘,怎的跑到这儿来?”
问的是叶依依,看的却是柳卉惠。
“我们来,是向叶公子讨个人情,请叶公子不要为难淇水镇的人。”柳卉惠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向叶正稀。
令狐乔瞅见叶正稀的右手拇指又动了动。
“叶公子?”叶正稀笑了笑,却也不反驳,“我为什么要放了他们?嗯?”
“因为,他们,不过是些普通人。”柳卉惠回答。
“和苏无名相比,他们的确很普通。”叶正稀道。
“不如,你让苏无名出来?”叶正稀缓缓说道,声音很轻,很温柔,并向着柳卉惠站立的方向上前了一步。
令狐乔蹙了一下秀眉,她以为叶正稀不应该以这样的语气对柳卉惠说话。
柳卉惠却本能地拉着叶依依往后退了一步,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不会出来的。”
“他!”叶正稀声音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令狐乔注意到他的右手拇指又极轻微地动了动。“我以为你和苏无名并不熟。”
“是不熟。所以,我自然是无法请苏公子出来的,要不,就劳烦叶公子亲自去请好了!”柳惠卉料准叶正稀不会去。
多年的相处,柳卉惠知道叶正稀有多么地小心谨慎。
“多日不见,学会顶嘴了。”叶正稀笑了笑。
柳惠卉不再言语。多一句不如少一句。
如果说这世上有柳卉惠不想见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叶正稀。她不想见他,却偏偏不得不见。
叶依依却很想看一下这个和自己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她从柳卉惠的背后伸出脑袋,仔细瞧了瞧这人,觉得很陌生。“果然长得像,但的确不是我爹。”她在心里想。
“依依,到爹这儿来。”虽然是个女娃,到底是自己的血脉,叶正稀不想激战时伤了叶依依的小命。
柳卉惠的手从身后把女儿揽得更紧一些。
叶依依知道娘亲舍不得自己,反正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和娘亲分开。
她对着叶正稀腼腆一笑,有些不自在。
此前和十点叽叽呱呱讲个不停的“有趣”女孩不见了,刚才和令狐乔逗嘴的“泼辣”女孩不见了。叶依依有些胆怯,有些期待,有些害怕,不过,她还是壮着胆子,问道:“你知道我喜欢吃苹果,还是梨啊?”
叶正稀愣了一下,他完全不明白叶依依这话是何用意。
在叶正稀的江湖和世界中,每个人讲的每一句话,都隐含着深意。
他讨厌讲废话的人。
所以,他讨厌柳卉惠。
而柳卉惠曾经的世界里,没有江湖,只有叶正稀。
只可惜,在叶正稀的世界里,江湖之大,烟波浩渺,诡谲无常,并没有柳卉惠。
叶依依的出生,让他对柳卉惠的失望又加深了一层。
一个欲成为江湖霸主的男人,却不能拥有一个可以延续香火的儿子,这对叶正稀是多大的打击。
冷静下来之后,叶正稀突然觉得叶依依的出生也并非坏事。
他原本就担心刘红菱的疯傻会传给柳卉惠,自然也担心柳卉惠生下的孩子是否将来也有此隐疾。如今是个女儿,他反倒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所以,叶正稀的世界里,也并没有叶依依。
所以,叶正稀根本弄不懂叶依依为何有此一问。
但是,柳卉惠却明白女儿的心思。
柳惠卉和叶依依,她们虽有各自的世界,但她们的世界里,依然有彼此的存在。
可惜在叶正稀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简单的问话,也没有简单的回答。他甚至揣测,叶依依的“苹果”和“梨子”是传递给苏无名等人的暗号。
那么,他究竟该怎么回答呢?还是,置之不理。
叶依依眼里储蓄着失望和释然,“你果然不知道。”当她说出这句话时,语气里竟然有些俏皮。
叶依依,只有在她爹面前,才会有些不安和羞涩。这和她娘柳卉惠有些相似,柳卉惠唯有在叶正稀面前,才会不安和羞涩。
因为,在她们的心中,都深爱着叶正稀。
可惜,此刻的叶正稀并不知道,也不懂得。
直到有一天,他懂了,只不过……
叶正稀闻言挑眉一笑,“你喜欢吃苹果,爹便为你买苹果;你喜欢吃梨,爹便为你买梨。”
这话,入了别的小孩耳朵,自然是欢喜无限,可对叶依依来说,眼前这个人,的确不是她爹。当爹的,怎么能不知道女儿的喜好呢?
柳卉惠用手抚摸了女儿小小的掌心,掌心有些温润。
女儿从小不吃苹果这事儿,她不止一次给叶正稀讲过,可是,他居然还是没有记住。
柳惠卉想起自己多年来又当爹又当娘的过往,心下竟同叶依依一样,有了一份释然,亦将对叶正稀的情思悄悄掐断了几根。
叶正稀想要带走叶依依的可能性已完全没有。
柳惠卉心下不知该是喜还是悲,“罢了,最后再说一次吧。”她心里暗想,说道:“依依从小就不吃苹果。”
她这么一说,不过是想最后一次告诉叶正稀,女儿不吃苹果。
叶正稀听来,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的嘲讽。
只是,他并没有把这想法给说出来。长久以来,他习惯了自己在心里默默地把事情仔细梳理一遍,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这也是柳卉惠最痛苦和不解的地方。
柳卉惠很爱叶正稀,她渴望了解叶正稀的一切。
可惜,叶正稀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所以,每当柳惠卉说:“有什么你讲出来啊?”,叶正稀觉得柳卉惠无理取闹。
他习惯了在自己的世界里畅游,他讨厌被人了解。因为,于他而言,被了解,意味着被掌控。
叶正稀希望柳惠卉是一个安静,娴良的妻子,而不是一个什么都想探知的聒噪的女人。
柳卉惠却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够和自己心灵相通。
在某次的忍无可忍之后,柳卉惠对发小赵明琅说:“你知道吗,我有时觉得他像一堵墙,我无论说什么,都得不到回音,冰冷,绝望。”
所以,这一次,柳惠卉依旧没有得到回答,不过,她也不指望叶正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