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很好。”秋容不由自主地开口。
“苏伊人呢?”依然是来自彼岸的问讯。
“你是谁?”秋仪胆子究竟大一点儿。
“你,对我娘亲客气点儿。”小小的窗户被支起,黄衫小女孩探出小脑袋。
绿衣女子轻轻回头看了小女孩一眼,展颜一笑:“谢谢替为娘撑腰。”
小女孩那双比母亲大许多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那是,你是我的好娘亲嘛,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你。”说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关上了窗户。
屋外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孩子的嘻笑声,“放心,我娘肯定会为你娘讨回公道的!不就两小丫头片子么。”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绿衣女子已转身进屋。
无论如何,堂堂“藏剑双姝”被一个小女孩称为“小丫头片子”是件可笑的事,可是,“双姝”却真的笑不出来,因为院子里,竟然走进来两个无比肮脏的中年乞丐。
他们端着破碗,一点一点向“双姝”靠近,仿佛预备向她们要点食物或是钱财。
但是,“双姝”没有钱财,也没有食物,有的,只是两双美丽、修长而洁白的大腿。
两个乞丐笑了笑,黑乎乎且油腻的手伸向了白嫩的大腿……
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并没有人。
院子里传来秋仪、秋容的惊声尖叫……
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并没有人。
“双姝”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并没有人。
乞丐的手停顿了一下,浑浊不堪的眼睛紧张地向四周一扫,随即笑道:“这就来,救你。”
“啪”“啪”两声,凄厉的哀嚎声响起,两个乞丐滚落地上,双手捧着脸,鲜血汩汩从指缝中流出。
门终于打开,绿衣女子站在门外,冷冷看着地上痛得打滚的人,只说了一个字“滚”。
两个乞丐连滚带爬真的“滚”了。
屋内传来黄衫小女孩不满的声音:“这两颗栗子可是我这一堆栗子中长得最好看的。”
穴道已被解开,柳卉惠拿来两件粗布衣服给“双姝”,她们皱着眉穿上。
“柳卉惠”,秋仪很严肃地说,“你必须去藏剑山庄”。
“为什么?”柳卉惠不紧不慢地问,“我和藏剑山庄没有任何关系。”
“你的确和藏剑山庄没有任何关系,不过,他快死了。”秋仪说道。
“前天夜里,叶正稀被人发现时,身中九十九剑。”秋容补充道。
“怎么不是一百剑,杀死那抛妻弃女的臭小子。”一直神神叨叨的刘红菱突然无比清醒地骂道。
“外婆,你是在骂爹爹吗?”靠着黄衫女孩,一直未说话的紫衫女孩怯怯地问。
“呸,我骂畜生!”刘红菱大声回道,随便用衣袖胡乱地抹了抹鼻涕。
秋仪,秋容觉得柳卉惠很可怜,一个神智不清的娘,一个不过八岁的女儿,一个小得连名字都没有的布店。
这样的女人,理应憔悴不堪,理应邋里邋遢,理应歇斯底里。
然而,她们眼前的这个女人,柳卉惠,干净,整洁,一分憔悴,三分疲惫,剩下的六分,是无比的平静。
绿衣妇人问她:“你去吗?”
柳卉惠想了想,略显苍白的嘴唇吐出两个字:“不去。”
秋仪秋容面露难色,藏剑山庄苏大小姐的脾气和藏剑山庄的名气一样大。
“叶正稀快死了,如果没有你的……”秋容还想要说,秋仪打断她,“我们走吧。”毕竟,一个正常的女人,一个被丈夫突然抛弃的女人,为何要去救那个男人,救一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男人。
“等一等,”柳卉惠轻轻叹了一口气,“依依,去把那个灰瓷瓶拿来。”
紫衫女孩乖巧地应了一声,跑向灶屋。
房内恢复了静默,黄衫小女孩指着桌上剥好的一堆板栗,笑盈盈地问:“吃吗?”
秋仪秋容不约而同打了个冷颤,恐怕今生今世她俩都不想碰这板栗了。
绿衣女子对着女儿宠溺一笑:“沐儿,你倒是关心起人了。”
沐儿抓起两颗一并往嘴里塞去,腮帮子鼓鼓的,边嚼边说:“阿猫阿狗我也关心的。”一面拿圆溜溜的大眼睛扫了一眼“双姝”。
“双姝”脸一红。
依依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巧的灰色小瓷瓶交给柳卉惠。
柳卉惠把它放在桌上,揭开上面的小盖子,转身,走到床边,从床褥下摸出一把有些缺了口的菜刀。
旋即走到桌前,刀光一闪,食指血流如注。
依依吓得大哭,一把抱住柳卉惠。
柳卉惠将滴血的食指伸向瓶口,鲜血顺着瓶口往下滴,瓶子不大,所以,很快便积满了一瓶。
“这些,应该够了。”柳卉惠脸色开始发白。
绿衣女子赶紧为她止血,刘红菱却气得大骂:“不要管她,让她死了算了”,一边又用粘满鼻涕的袖子抹着眼泪。
依依紧紧抱着娘亲,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
沐儿跳起来,把瓶盖盖上,“你们还不走!”小小的女孩心中充满了愤怒。
“双姝”不发一言,带着瓷瓶离开,有那么一瞬间,竟巴不得“藏剑山庄”的未来姑爷,死掉算了。
温柔的太阳开始变得火辣辣,在正午到来的那一刻,藏剑山庄的大门打开,兴奋的声音响起:“快告诉大小姐,回来了回来了。”
躺在床上的叶正稀听到声音,虚弱地身体颤动了一下,旁边满目含情照顾了他两天两夜的苏大小姐声音忍不住高了八度,“快让她们进来”。
“苏夫人,你是否觉得我傻?”柳卉惠苍白着脸。
苏绿衣那时正看着窗外玩耍的沐儿和依依,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
当年司徒昊弃她如鞋履,她养好身体后,依然偷偷地潜回去看他。
不再是因为爱,却是真真正正地割舍不下。割舍不下什么呢?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于是,“苏夫人”对着窗外道:“你只是不想他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