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名很有兴趣将这个传奇讲给柳卉惠听,一来可以转移身体的痛楚,二来这故事主人公之一极有可能是柳卉惠疯疯癫癫的娘亲。此外,他实在懒得听叶正稀在外面叽叽歪歪。
“说起来,宇文沁枫曾经和苏灭是不错的朋友,不过,用的化名,叫姬幻龙,苏灭一度曾以为他是贵族子弟。”苏无名不禁想起三岁练功时偷懒,被爷爷苏灭罚跪在“铸剑亭”一晚,他爹苏烈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情景,那时起他对自己的爹就有些不满意。
“藏剑山庄的人,本与王室联系紧密,何况姬幻龙与那些纨绔子弟不同,不仅剑法一流,且精通琴棋书画。后来,苏灭曾与他在梅山一战,整整打了七天七夜,尚未分出胜负。”苏无名幼时曾随苏灭习武,对爷爷的敬仰之情倒尤如涛涛江水绵绵不觉。
江湖人士若听到此处,必定想着那场旷世决战是如何如何地惊心动魄,而柳卉惠却在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想着:“七天七夜,难道他们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么?平常人总要上个茅房什么的,他们连这个也省了?”
苏无名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小村妇心中的想法,不过他看柳卉惠一付专注的样子,难免得意,又接着讲道:“到了第八天夜晚,那夜恰巧是中秋月圆,苏灭在使出一招'月夜追魂'的同时,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而就是这三个字,让宇文沁枫心神一震,自乱阵脚,被苏灭连刺三剑,最终败下阵来。”
苏无名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一下刘红菱,她似乎没有听,闭着眼打坐。
柳卉惠淡淡地问:“是个女人的名字吧?”
苏无名点头,说出当时让宇文沁枫心神俱乱的名字:“苏绾心”。
“苏绾心?也是藏剑山庄的?”柳卉惠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厌恶与鄙夷。
“是,苏绾心是苏灭的七妹。”苏无名继续道:“藏剑山庄自建庄以来,有一条家规,由族中最优秀的男子接任下一任庄主,而女子在嫁人之后必须离开藏剑山庄,永不回庄。”
“那苏绾心一定是个绝色女子。”柳卉惠打断了苏无名,她对藏剑山庄那些“破烂规矩”并无兴趣。
“那是,当年武林四美之首。”苏无名答。
“另外三个是?”柳卉惠很好奇。
“姬雪婧、柳芜湄,还有令狐兔。”苏无名答。
“令狐兔,这个女子一定很有趣,既像狐狸又像兔子。”柳卉惠道。
“令狐是她的姓,单名一个兔字。”苏无名很有耐心地解释。
“我知道令狐是她的姓”柳卉惠有些责怪地瞟了苏无名一眼,“不过,这个姓表明他们家族的人都似狐狸一样的狡猾啰。”
“呃,好吧,也可以这样说。”明明已偏离讲话的主题,苏无名却依然耐着性子。
一旁不语,坐在木凳上翻阅书简的第二春,向他俩望过来,对苏无名的耐心略有惊奇。
苏大公子对一个女人有了耐心,至少说明他并不讨厌这个女子,甚至,有可能有些好感。
说可能,是因为以往但凡苏无名喜欢的,便一定是第二春讨厌的。
可是,眼前这个女子,第二春能够感受到苏无名对她的一丝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好感,偏偏第二春并不讨厌柳卉惠。
“苏绾心和宇文沁枫曾经有一段情,但这段情让苏绾心很受伤,所以,在苏灭和宇文沁枫决战的半年前,苏绾心突然消失了,从此后杳无音讯。”苏无名再次看向刘红菱。
“你为什么总要看我娘?”柳卉惠问得直接。叶正稀曾经说过她,有什么话能否直接讲,他没有耐心猜。
苏无名闻言一愣,总不能说因为你娘长得好看,所以多看了几眼吧。
“因为,你娘,很特别。”苏无名回答。若是放一般女子耳中,这话多少有些轻慢。
但在柳卉惠听来,苏无名说的确是实话,她看了一眼自己娘亲,道:“也是,我娘是挺特别。”
在刘红菱还没糊涂前,她老嫌柳卉惠不爱打扮,可柳卉惠却秉承了自己爹的准则,“干净清爽”即为美。
大约在柳卉惠遇到叶正稀的两年前,刘红菱开始变得不爱收拾,没事便拿一条小凳端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有时,柳卉惠大声唤她,她也不回答。
柳卉惠有些担心,问柳长锋:“阿爹,娘是怎么了?”
柳长锋微皱了下眉,不紧不慢地说:“不管她。”
柳卉惠就真的不管了,她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大夫,他说没事儿,就一定没事儿。
柳卉惠打小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儿。
迄今为止,她做过最大、最出格的事就是连嫁妆和婚礼都没要,就嫁给了叶正稀。
后来的事实打脸伤心,叶正稀把她像仍破烂一样给扔掉了。
“难道自己真的应该乖一辈子!”柳卉惠在寂静的夜空里望着满天星斗悲叹。
柳长锋对当年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叶正稀很满意。而刘红菱却并不觉得叶正稀如何,只说:“这孩子倒比你爹脾气好。”
又拨弄着手里的蒜瓣,斜着眼对叶正稀说:“惠卉虽然长得普通,可心眼好。”
叶正稀那时正在桌底下紧拉着柳卉惠的手,也不知当时听到了没有。
“心眼好”,这些年满腹心酸地走下来,柳卉惠都不敢肯定这是个好词。
就在这时,叶正稀的脚步仿佛已跺在他们的头顶上,他正睥睨着脚下的地面,冰冷地感叹:“柳卉惠,让你的善良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