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是一惊,不知她如何知晓我的身份。她璨然一笑,又附在我耳旁低语道:'这普天之下,能够和我家那小侄儿长得一般好看的,气质又如此出众的小孩,除了驭剑谷的小公子,还能是别家的小孩么!'说罢,顺手点了我的穴,便把我放于她身旁。”
“那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被人点了穴,又识破了身份,着实狼狈不堪,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无半分恼意。而那一场轰动武林的此剑,寒江柳竟然输了,她那招'凤舞枫林'惊艳了天下剑客。”
柳卉惠听得极认真,姬冰涅是个很好的叙述者。她仿佛看到了十六岁的苏绿衣,翩然舞剑的风姿。
“那苏夫人赢了之后呢?”柳卉惠问。
“说起来,她倒是一个特别的女子。与寒江柳比完剑后,众人皆散去。她却迟迟不肯解开我的穴道,即便,我的随侍们将她团团围住,她也未曾有半分怯意。”
“随侍们自然怕她伤了我,纵使万分着急也不敢拿她如何,她却笑意盈盈,道'这么精致的小少年,我不过带回藏剑山庄与我那侄儿比划比划,三日之后一定完璧归赵'。”
“那她真的带你回了藏剑山庄?”柳卉惠问。
“那是她的本意,只不过,在半道上,发生了一些意外……”姬冰涅道。
“意外,什么样的意外……”柳卉惠掩嘴打了一个呵欠,她这几日担心姬冰涅的眼睛和伤势,又牵挂着叶依依和刘红菱,睡得并不安稳。
“她遇到了司徒昊。”
“司徒昊?司徒昊是谁?”姬冰涅的声音很好听,好听得她想打瞌睡。
“一位武林世家公子,称得上风度翩翩。”
“是吗?可有你长得好看?”瞌睡虫已全部跑了出来,柳卉惠努力地眨了眨眼,又悄然闭上,在昏昏欲睡以前,不假思索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卉惠,想不到你会这么直接。”姬冰涅闻言一笑。
“只可惜,她和司徒昊的相遇,却并非一件好事。”
姬冰涅停顿了一下,却并未得到回应。
他侧耳听了一阵,身旁的人呼吸均匀,忍不住又是一笑:“你竟然睡着了!”
岂知,柳卉惠身子一歪,向他靠了过来。
姬冰涅本能地接住,心中却不知怎的,泛起一圈圈涟漪,不由苦笑,轻叹一声:“卉惠,我可是心动了?”
康乔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
白羽自那日被她轰走后,一日不过来看望一次。
康乔对他很是冷淡。
白羽向黄泉请教:“为何康女侠的病,更加严重,鬼面王的药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黄泉道:“师父的药,虽不至于令康女侠药到病除,也不可能更加严重。”又问:“康女侠可有按时服药?”
白羽道:“这几日,她对我十分冷淡,话也说不上两句。不过,她一向爱惜性命的,又怎会不按时服药。”
黄泉道:“白先生不必过于担心,我这就请师父为康女侠诊断诊断。”
白羽的心放了下来,道:“如此甚好。不过,鬼面王去了,万万不可告知康女侠,此事与我有关。她这几日,十分不待见我。”
黄泉对康乔本无好感,道:“那康女侠对谁都一付不肯搭理的样子。也不知白先生瞧上了她哪一点。”
白羽对康乔的那份情思被黄泉这么直直地道出,竟有些羞赧,只道:“她心眼儿不坏。”
黄泉笑道:“康女侠心高气傲,白先生日后恐怕有好些苦头要吃。眼下,最紧要的事,还是让师父为康女侠诊治诊治。”
不多时,鬼面王与黄泉一道,去了康乔那里。
康乔本想推辞,可桑桑道:“康女侠,鬼面王是驭剑谷最好的大夫,他一定能医好您的。”
康乔人横了她一眼,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晓,又何需你多言。”
桑桑便埋了头,怯怯地退到了一边。
鬼面王搭手替康乔诊脉,心中一惊,脸色微变,复又搭了一次脉。方问:“老夫此前开的药,康女侠可按时服用?”
康乔微微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鬼面王可诊出些什么来?”
鬼面王沉默了一阵,回道:“康女侠既按时服了药,身体又并无好转。老夫也甚为疑惑。”
康乔轻咳了两声,道:“将死之人,或许无药可医。”
鬼面王细细打量了康乔一翻,道:“老夫要救的人,即使身在鬼门关,老夫也能救出来。新的方子,老夫写好后,差人送过来。”
康乔道:“多谢。恐怕是白费功夫。桑桑,送客。”
黄泉见康乔对鬼面王如此傲慢冷淡,心生恼怒,斥道:“我师父好心替你诊治,你却如此轻慢。哪日踏进了鬼门关,也是自寻死路。”
谁知鬼面王慢悠悠道:“康女侠这几日可是话比过去更少了许多。此外,几日未见,康女侠的脉象竟与此前大相径庭啊。”
康乔面色一变,望向鬼面王,缓缓道:“鬼面王,我的病,你可会向叶少主禀告?”
鬼面王道:“不必,叶少主自己会来找老夫。”停了一下,又道:“前几日夜里,服侍康女侠的扶欢死了。老夫未曾见过扶欢,倒是遗憾得很。”
康乔挑眉一笑,轻轻淡淡地说:“未曾见过,未必不是好事。有些人,不认识便罢了,有些事,不知道,岂不更好。”
待鬼面王和黄泉离开后,康乔道:“桑桑,你可见得到叶少主?”
桑桑恭敬地回答,“康女侠可是想见少主?”
康乔摇了摇头,道:“只需替我告知叶少主,就说鬼面王来看过我了。”
康乔见桑桑一脸疑惑,道:“我服了这几日的药,反而越来越不济。想请叶少主换个大夫瞧瞧。”
桑桑道:“我这就去。”此前,叶正稀曾嘱咐过,若康乔有任何的闪失,桑桑不仅是拿命来抵那么简单。
驭剑谷的惩戒,比死更可怕。桑桑虽然卑微,但也想好好活着。
桑桑走后,康乔斜倚在床上,松了一口气。
一阵风轻过,康乔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这丫头果然马虎,竟忘了关窗。”
岂知,一个声音在耳旁低笑,“她若关了窗,我又如何进得来?”
康乔神色微变,随即又换上了一付笑脸,软软的声音甚为动听:“你怎么来了?”
男人一把将康乔搂在怀里,笑道:“自那夜之后,我便时时挂念着你……”
康乔抓住男人不安分的手,笑靥如花,道:“桑桑很快就来了。”
“桑桑么?她恐怕得好一阵子才来。”男人又是一阵轻笑,接着道:“叶少主,可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