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心剑之苏绿衣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诗经》之《绿衣》
月半弯,赵雅思凤眼半眯,瞪着眼前这把剑。
剑长七尺,剑身如柳,碧绿如玉。
“可是好剑?”小刀发问。
“古剑。或为春秋战国所铸。”雅思纤手一翻,剑已入掌,寒意浸体。
“喜欢?”小刀星目透出凌厉。
“拿去。”雅思推剑,剑气划过夜空,如流星。
小刀身形一闪,剑已入手,“为何不喜?”目光却已柔软。
“怨气太重”。雅思从未见过世间有如此男子,眼波温柔如星。
“此剑名‘绿衣’。”小刀语气极淡。
“名字挺美。”雅思嘴角轻扬。
风乍起,卷出阵阵郁金香味。
“茉莉岂不更陪这周遭!”话音未落,雅思人已沒入夜色。
小刀剑眉微挑,右手食指轻触鼻尖。“果真不要?”
“不要!”声音已渐远,“还有,我最讨厌人学楚留香。”声音几不可闻。
“为何不是楚留香学我?”小刀语带笑意。
“呕”空中飘来一阵夸张的干呕声。
“司徒昊捧着夫人生前所织衣物痛哭,哀伤至极,月朦胧不知如何劝慰,只倒了一杯酒递给他。”米酒飘香。小刀西装革履,斟酒的杯子却典雅至极,月色中泛出淡淡蓝意。
“所以,月朦胧后来嫁给司徒昊了。”赵雅思接话。
“呃,”小刀顿了一下,“对。”
“应该他们当晚就滚床单了。”赵雅思又说。
“是。”小刀叹了口气。
“渣男配贱女。”赵雅思幽幽道。
小刀看了她一眼,“女孩子不要太偏激。”语气淡淡。
“那司徒昊必然是个美男子,而且还有点地位和钱。月朦胧,肯定是个前凸后翘的性感尤物啰。”赵雅思继续轻蔑道。
“一年后,他们成亲,两年后有了一个男孩。”小刀抿了一口酒。
“这个时候,这把剑出现了?”赵雅思也抿了一口。
“寒夜里,绿幽幽地出现在司徒大宅的’观翠阁’中。”小刀说,“和它的铸造者”。
“谁?”赵雅思两眼放光,终于讲到重点了。
“苏绿衣”小刀喝了一大口酒。
“苏绿衣?”
“是她。”
“她是谁?”
“司徒昊的前妻。”
“第几个?”
“噗”,小刀喷出了一口酒,“一个,唯一的一个。”
“渣男也有唯一”。赵雅思啧啧称奇。
一阵沉默。
凉风中,两人杯中酒已空。
“绿衣没有死,那么司徒昊对月朦胧说慌了。或者,他以为她死了。”赵雅思转着空酒杯。
????风起,引来丝丝凉意。
“司徒昊为什么要杀她?”
???“杀谁?”
???“绿衣啰。”赵雅思有些愤然。
???“不爱了。”语淡如月。
“那也不至于杀……”赵雅思心中一痛。
“她不肯离开。”小刀苦笑。
“挺痴情。”两千年后,赵雅思依然能感觉到绿衣的心,在滴血。
“是愚蠢。”语淡依旧如月。
月光下,赵雅思抬头凝视小刀,容颜俊美,却冷如冰。
想再追问一句“为何不爱”,终究和着米酒咽了下去,酒微涩。
“苏绿衣杀了月朦胧!”小刀握杯的手指紧扣。
“啊!”赵雅思惊叹。“绿衣竟会杀她!”
“也许……”赵雅思凝眉。
“没有也许。月朦胧死了,剑已入胸,必死。”小刀边说,边倒酒。
“所以,司徒昊必定恨极了绿衣。”赵雅思轻叹一口气。
香幽如兰,小刀恍惚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
“月朦胧很美。”
“她是司徒昊一生之中遇到的最美,最温柔的女子。”月光下,剑尖微颤。
绿衣呢?”米酒香醇,赵雅思轻啜了一口。
“是魔障。”
闻言,赵雅思眼前浮现出金庸老先生笔下公孙止夫人的形象。
“绿衣的武功很高?”
“高过司徒昊。”
“那么,她是怎么死的?”
“翠儿下的毒?”
“也许。”小刀耸了耸肩。
“的确。爱慕司徒昊的女子都有可能。”
“所以,绿衣,她……”
“必须死”。小刀握杯的手指紧了紧。
“她,美吗?”赵雅思轻咳了两声。
“不丑。”
“那晚,绿衣来找司徒昊,是误以为司徒昊下的毒?她误会了司徒昊。”赵雅思轻声叹息。
“没有误会。”
“嗯?”
“司徒昊本就想苏绿衣死。”小刀否认,“不过,他不知道是谁下的毒?”
“司徒昊为何如此憎恨绿衣?”赵雅思抬眼望向小刀,眼波如秋水。
“成亲那晚,绿衣说,司徒昊永远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哦?后来呢?”赵雅思转了转手中杯。
“第一年,司徒昊碰到师妹柳凤绵,柳凤绵邀其到‘凤鸣阁’一聚,苏绿衣大闹凤鸣阁。”
“第二年,司徒昊遇见江南第一才女秦素素,两人在莲花坞论琴,苏绿衣闯入。”
“第三年……”
“第十年,司徒昊救下月朦胧……”赵雅思能感受到小刀话语中的温度。
“那月姑娘想必温柔美丽,婉约大方。”赵雅思仿佛受了小刀的感染,语气也不觉轻柔。
?“她和司徒昊遇到的其她女子都不一样。”小刀回道。
?“怎样不一样?”赵雅思眼中仿佛有了星光点点。
“她从未接近司徒昊,她……”
“可是,她却总能让司徒昊看见她”赵雅思插话。
闻言,小刀正欲倒酒的手蓦地停顿,随即轻笑了两声。
夜无声,酒入杯中,赵雅思端起酒杯往唇边一放,眉尖轻蹙。
小刀突然伸出手,隔着桌子轻抚了赵雅思秀眉:“女孩子,蹙眉不好的。”随即温柔一笑:“到底唐突佳人了。”
雅思眼中的星光就此无声滑落杯中,究竟轻抿了一口酒,酒香似乎比方才浓郁了些。
“然后呢?我是说绿衣回来的那一晚。”赵雅思感觉胃里有些温热。
“月朦胧死了,苏绿衣失踪了。”
“嗯,司徒昊呢?”赵雅思感觉整个身体开始发烫。
“也失踪了“是吗?”五脏六腑似乎沸腾,赵雅思又抿了一口酒,轻声问。
月光下,剑尖颤动得愈发厉害。
“其实,这把剑,另有其名。”赵雅思感觉到喉咙开始发苦。
“不叫‘绿衣。”声音已嘶哑。
“哦?”小刀的声音比寒冰更为凛冽。
“绿衣也没有杀月朦胧,也从未想过杀月朦胧。”声音像是从沙堆里挤出来。
“哦?”小刀抬了下剑眉,冷笑,“那剑上全是血。”
“血,怎么会有血?”赵雅思百思不解。
一丝血迹从嘴角流出,赵雅思颤抖着手端起酒杯,喝完了所有的酒,血丝滴落在淡蓝色的杯沿上,形成诡异的暗红。
“其实,那晚,绿衣只是想来看司徒昊?”气若游丝。
“哦?”小刀已经拿起剑,剑颤动得厉害,“来看一个渣男。”
“是的”快要没了气息。
倏地,剑尖直指赵雅思胸膛,“这把剑,没入月儿胸膛三寸。”月光下,剑如冰,人如玉。
???“此剑名藏心。”赵雅思凄凉一笑。
剑已没入胸膛,剑尖浸红,佳人已无气息,司徒昊拔剑,抽出怀里一方丝帕,慢条斯理擦剑。
月光下,墙角的一朵昙花悄无声息的绽放,芳华无限,摇曳生姿。
只在它完全绽放的那一瞬间,剑尖绿光,天上月光,花之白光竟相连成线,一线之间,华光万丈,司徒昊一阵头晕,知觉全无。
悠悠醒来,司徒昊发现自己竟躺在昙花下,窗纱透过一丝光亮。
耳边传来一阵温柔的笑声,“沐儿,你猜爹爹在干嘛?”
“爹爹在想沐儿。”
“是啊,爹爹一定在想沐儿。”女子轻言。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娘亲骗人。沐儿已经很久没见爹爹了。沐儿想跟爹爹道晚安。”
“好啊,爹爹回来娘亲给爹爹说。”
“娘亲,沐儿想看月亮。”
“好啊,沐儿乖乖躺好,娘亲开窗了。”
窗户被人轻巧地推开,仰躺的司徒昊隔着斑驳的花影看见了绿衣的脸颊
“娘亲,沐儿想起来。”
“沐儿,躺好,才喝了药呢。”
司徒昊惊了一下,沐儿什么时候生过病,他竟一点也不知晓。
??“娘亲,今晚的月亮圆吗?”
??“圆。”
??“那爹爹就要回来了。”
??“嗯。”声音有些哽咽。
??司徒昊脸上有些温热,原来是绿衣的眼泪滴了下来。
又是一阵眩晕,司徒昊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圆月依旧高悬,司徒昊动了动手脚,起身。
“翠儿,你说,阿昊会喜欢这身粉色?”
“少夫人,少爷最爱粉色。”
“哎,可是我更喜欢绿色。”绿衣轻叹了口气。
“少夫人,您前日可是去了‘倚柳苑’,弄得少爷好不尴尬。”
“阿昊明明出门前,告诉我去师父那儿的。”依旧有几分埋怨。
“少夫人,男人的事情少问,少管。”
“可是,阿昊是我夫君,夫妻之间理应坦诚相待。”
司徒昊闻言笑了笑,翠儿素来知道自己最恨粉色,因为,那是秦绾最爱的颜色。
所以,那一晚,司徒昊进门见到一身粉红的绿衣时,直接摔门而出。偏巧酒酣欲起,碰见了翠儿……
“绿衣虽然常常怀疑我风流花心,却又很容易相信我。”司徒昊从花丛中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泥土,转身进房。
蓦地,想起什么,看了看衣服,却是一身手工定制的西装。欲停下,手已触门,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整个人给吸了进去。
“月儿,穿这身!。”闻言,司徒昊全身一震。
“司徒少爷可会喜欢?”
“会。”
“还有,叫他昊哥哥,尤其是苏绿衣在的时候。”
月色透纱窗,月朦胧一袭白衣,宛若天仙。
“明日午时,他们夫妇会去留仙阁,你装作巧遇。”苍老的声音不容质疑。
“还有,不要靠近昊儿,远远的,他看得见你就行。”
“是,属下遵命。”
司徒昊自救下月朦胧之后,和她总是不期而遇,他原以为是天意,原来……
风起,吹起月朦胧万千发丝,司徒昊却感觉头皮发麻。
老者向司徒昊站着的方向走来,司徒昊一躲,不小心碰到了角落的花瓶,花瓶碎了一地,老者厉声大喝“谁?”同时,手杖带风挥舞而来。
司徒昊无处可躲,抬手一挡,手杖落地,金光一现,再无半点声响。睁眼一看,自己却立于廊桥外的假山之下。
耳边听得绿衣怒火攻心的吼道:“月朦胧,你卑鄙!”
月朦胧却依然是那不紧不慢,温柔无限的语调:“苏绿衣,司徒昊我志在必得,你若识相,带着女儿早点滚蛋。”
“月朦胧,你不要脸。”苏绿衣怒喝。
“哈哈,苏绿衣,不要脸的是你吧。司徒昊连轻扬的嘴角,都写满了对你的嫌弃。他若对你有半丝情义,又怎会借公务繁忙之口夜夜晚回。”
半响,绿衣没有吭声。
“苏绿衣,你输了。”声音高贵而温柔。
“我输了?!”
“是的。你太在乎司徒昊,所以你会输得很彻底。”
“太在乎?!”苏绿衣的声音颓丧而痛苦。
“是的,你的世界只有他,太小,所以,他看不见你,也感受不到你。”
“他看不见我,也感受不到我?!”苏绿衣更加失魂落魄。
月朦胧莲步轻移,松绾的发丝,如瀑,人如圣母。“而我,我看得见自己,所以,司徒昊也看得见我。”
“苏绿衣,铸剑世家之女。十五岁,铸就龙泉剑,十六岁,华山之巅与剑仙寒江柳一战,一招凤舞枫林令天下剑客惊艳,十七岁,嫁入司马家,从此江湖再无她的传说。”月朦胧说到这儿,叹了一口气,“苏绿衣,这些年,你就这样对待自己。”
司徒昊耳朵里全是绿衣的哭泣。十六岁那一年的相遇,白衣少年与绿衣少女的不期而遇,绿衣如云划过心头的那一抹惊艳,月下溪边把酒言欢的无拘无束,时光如流水扑面而来。
“苏绿衣,从你没有自己那一天开始,司徒昊就在远离你。”
“苏绿衣,你醒醒吧。”月朦胧话语中所包含的痛苦与痛惜,让司徒昊震惊,他甚至觉得月朦胧爱的人是苏绿衣。
司徒昊轻叹一声,月朦胧转头“是谁?”
司徒昊大惊,这样轻若微尘的叹息,若非内功极深,绝无发现的可能,而月朦胧,她不是不会武功吗?
正犹疑,月朦胧已极速转过来,掌风凌厉,杀机毕现。
司徒昊却已呆住,脑中念头百转千回。
一会儿是在绿林道上救下楚楚可怜的月朦胧,一会儿是绿衣哭着说:“司徒昊,你到底心里还有这个家吗?”,一会儿是母亲枯瘦的手拉着自己的衣角,病危危地说:“昊儿,你是母亲的依靠,苏绿衣任性刁蛮,怎可容我?”
脑子里混乱不堪,月朦胧一掌劈下,司徒昊感觉千斤压顶,骨头碎裂,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几时,醒转过来,竟依旧躺于花下,淡白月光映出窗边两道诡异魅影。
“翠儿,这碗药给少夫人送去,就说是我的意思。”司徒昊听得分明,这是母亲的声音。
“是,可是少爷回来,怎么交待?”
“你以为昊儿对那个女人还有半分眷恋?老身只是做了昊儿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
声音没入黑暗,翠儿已端药出去。
司徒昊挣扎着起身,往“观翠阁”走去,也许,还来得及……
踉踉跄跄走到观翠阁,却发现绿衣手正挥剑向月朦胧刺去。
司徒昊大惊,蓦然明白,自己是穿越到了绿衣寻仇的那一晚。
然而,绿衣刺的却不是月朦胧,而是不知何时站在月朦胧身后的一团黑影,月光虽然照不清那人的脸,司徒昊却知道她是谁。
“母亲”,司徒昊大吼一声,却看见一身白衣的自己抱着和月朦胧的孩子“惜儿”仓惶出来。
司徒昊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却依旧是一身笔挺的西装,他终于明白,他只是一个看客。
小刀看见母亲以极速奔向司徒昊,点了他和惜儿的睡穴,白衣的司徒昊若一坨难泥和惜儿躺在地上。
“婆婆,你为何要硬要拆散我和司徒昊?”出乎小刀意料,绿衣语音平静如潭。
“为什么?苏绿衣,你真的不知道?”月光下黑影露出了脸,狰狞而扭曲。
“老身三十六岁寿辰,昊儿居然未给我准备寿礼,那天,他却送了你一副翡翠镯子”。
“你生沐儿难产,老身对产婆说保孩子,昊儿却匆匆进来坚持要保你。”
“你身子不适,体弱,昊儿便守在窗前,端汤喂药。”
“而你”司徒老夫人瘦骨嶙峋的手指着苏绿衣,“却不识好歹,整日跟着昊儿,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昊儿眼里就快没有我这个娘亲。”
“你知不知道,昊儿的父亲过世后,我和昊儿相依为命,昊儿从来不敢违抗我的任何话,而你”司徒夫人目露凶光,仿佛要将绿衣熔化,“昊儿因为你,居然屡次和我作对。”
“殷莫离,你疯了,司徒昊是人,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苏绿衣冷然道。
“狗比人好”骨瘦如柴的黑影咧嘴冷笑,“我含辛茹苦养大昊儿,倒不如一只狗”。黑影伸手一个响指,一只黄毛大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露出阴森森的尖牙,摇着尾巴站在殷莫离身边。
“苏绿衣,你不该回来。”殷莫离叹了一口气,突然银剑一挥,刺过来。
苏绿衣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却听得“啊”的一声惨叫,月朦胧倒地。
“你,你为何伤她”?苏绿衣大惊。
“错,是你!”殷莫离看都不看月朦胧。
月朦胧鲜红的血喷涌而出,白衣上仿佛沾染了朵朵红梅。
小刀感觉母亲那一剑,是刺在了自己身上。
魅影如电,苏绿衣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中的“藏心剑”已落入殷莫离手中。
“你,你居然是鬼影”苏绿衣不敢置信。
“鬼影”,小刀痛苦地闭上双眼,和苏绿衣同时认出了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追命夺魂手”。
“你,你居然是鬼影”苏绿衣不敢置信
“鬼影”小刀痛苦地闭上双眼,和苏绿衣同时认出了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追命夺魂手。”
“快走!”躺在地上的月朦胧对着苏绿衣痛苦而声嘶力竭的喊到。
“鬼影手下,从无活命。”殷莫离已出手,快如疾风闪电。
苏绿衣躲闪不及,唯有迎战,不到四招,整个人已落入“追命夺魂手”的掌风之下。
月朦胧挣扎着,猛地抓住殷莫离脚踝,“走啊,苏绿衣,带走惜儿。”声音凄惨至极。
苏绿衣闪身避开那一掌,用尽全力一跃而起,脚尖点地落到昏迷的司徒昊身旁,捞起惜儿消失于月色中。
殷莫离回身怒喝:“贱人。”一脚踩下,顿时听得骨头碎裂,只可惜月朦胧已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刀顿觉心神俱裂,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月朦胧,你敢背叛我!”
月朦胧嘴角鲜血不断涌出,惜儿已离开,她便心愿了解。“殷莫离,惜儿离开这个魔窟了。”
殷莫离举起手中“藏心剑”,刺入她的心脏,月朦胧再无任何气息。
小刀看月朦胧香魂已散,天崩地裂,天旋地转,站立不稳,轰然倒下。
司徒昊醒来时,惜儿不知去向,月朦胧早已无半点生气。母亲在一旁,整个人像筛糠一样颤抖不已。
司徒昊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傻子一般。
母亲担心他哀伤过度,踉踉跄跄爬过来,“昊儿,我们什么都没了”,声音很是凄苦,“苏绿衣用那把剑”,颤巍巍的手指向月光下没入月朦胧胸口的剑,“杀了月儿”,“还抢走了惜儿”。
月光下,“藏心剑”发出幽幽绿光,衬得司徒老夫人更加羸弱可怜。
司徒昊盯了司徒老夫人很久很久,兀自一笑,也不理她,缓缓站起身来,径直走向冰冷的月朦胧,猛地把剑抽出来,用衣服擦干净血迹,举步往房间走去。
司徒老夫人从地上的那一端爬过来,扯住儿子的衣角,依旧跪着,声嘶力竭地哀嚎:“昊儿,昊儿,你一定要为月儿报仇啊。”
司徒昊转过身,瞅了瞅地上的司徒老夫人,眼泪涌了出来:“母亲”,他的每一个字,仿佛有千斤重:“保重”。倏地转身,离去。
小刀回到绿衣住的地方,点起灯,尽管隔了千年,他依旧感受得到那别样的温暖,屋内早无半点人气,却依旧收拾得干净,整洁。
他闭着眼,想起成亲那晚,苏绿衣嘟着鲜嫩欲滴的小嘴,撒娇地说:“司徒昊,你不可以爱上别的女人哦。”
想起他牵着沐儿和苏绿衣,在院子内看月圆,看日出。
想起她秀眉微蹙,神色哀怨地对自己说:“司徒昊,你的心去了哪里?”
想起她在“临死”前的那一晚,还在灯下为他做衣服。
小刀打开柜子,拿出那件衣服,衣服是青绿色,太久没见阳光,有一股潮湿的霉味,旁边摆放着一块泛黄的白帛,原是绿衣打算用来缝制腰带的。
小刀把衣衫和白帛一块儿拿出来,轻轻地铺在桌上,就着灯光,使劲咬破了手指,“绿兮衣兮,绿衣黄里”鲜血如溪流般从指尖沽沽涌出,小刀仿佛看见绿衣仍在灯下一针一线缝衣服,灯光照在她如瀑的秀发上,而她在灯下七分笑意三分嗔
“心之忧矣,曷维其已?”他耳边响起绿衣有些娇羞的笑声,“阿昊,你回来了?我好开心啊。”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他看见绿衣缝好了衣服,开心地对女儿炫耀:“沐儿,你看,娘亲的针线活儿可是精巧。”沐儿偏着脑袋,嘟着嘴道:“娘亲偏心,也不给沐儿缝一件。”却嘻笑着往绿衣怀里钻去。
“心之忧矣,曷维其亡?”小刀看见绿衣喝下翠儿端去的那碗药,嘴角开始渗血,却压低声音,强撑着问翠儿:“阿昊是否知道?”翠儿惊慌失措,直退到了墙角。苏绿衣翻手一掌,击昏了翠儿,抱起熟睡中的沐儿奋力外逃。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小刀胸口一痛,一口血喷撒在白色的布帛上,仿佛一朵朵海棠花,他想起成亲后绿衣为他缝制的第一件衣服,他穿在身上,左边的袖子却比右边的长了两寸,绿衣闹了个大红脸,他却笑着打趣,用右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我呀,今天就穿这身去见江南五侠。”
“我思古人,俾无訧兮。”小刀鼻子一酸,眼泪滴了下来,和着血晕染在布帛上。有一次,他摔门而去,绿衣扶门而哭:“阿昊,你可曾欠我一句对不起?”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檐下风铃声响,窗外落叶纷飞,那是深秋时节的金黄银杏叶。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少女绿衣拉着白衣飘飘的司徒昊,“阿昊,尝一尝,这是我第一次熬的鸡汤耶。”
“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写罢这句,小刀踉踉跄跄走到窗前,推开窗,一轮明月高悬。他看着明月,仿佛看见了绿衣在微笑,他伸出带血的手指,轻轻地,缓缓地抚摸着她的面颊,温柔地说:“绿衣,对不起。”
外面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小刀看见了司徒老夫人的身影,他迅速地关好窗,回到桌前,拿起剑,绿光一闪,鲜血如柱喷涌而出,绿衣上,白帛上,刹那间梅花点点……
司徒老夫人凄厉的哭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夜深沉,小刀坐在桌前擦试着藏心剑。
赵雅思抬起了头,摇了摇微酸的肩,感觉胸口有些疼痛,“这米酒酒劲挺大,我居然醉了。”
小刀笑了笑,并未答话。
赵雅思有些不好意思,自言自语道:“你知道吗?我刚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面,你用这把剑”她指了指“藏心剑”,“一剑刺入我胸膛”。
“哦”小刀挑了一下眉。
“哇,真痛。还好不是真的。”
“还有,我是苏绿衣,你是司徒昊。”
“嗯。”依然只蹦出来一个字。
“可能最近手上的案子多了,需要推理的太多,脑子给弄糊涂了。”
“那就好好休息”
终于蹦出了六个字。
“好啊”赵雅思转身就走。
小刀也不阻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这把剑你确实不要!”
“确实不要。”赵雅思边走边潇洒地向他挥了挥手,隐没于夜色之中。
凉风吹来,小刀放下剑,喝干了杯中酒,对着赵雅思离去的地方喃喃自语,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一只白蝴蝶停在了赵雅思喝过的杯边,它听懂了,他在说:“绿衣,对不起”……
乌云遮月,藏心剑绿光一闪,刚才坐在桌边的男人和酒杯都不见了。
凉风再起,昙花正温柔地收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