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贾玝要出面解决,薛姨妈、薛蟠先是面露喜色。
随后想到了什么,薛姨妈面露些为难之色,犹豫道:“若是让拐子偿命,还有我们赔些银子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动手殴打冯家公子的仆人是我薛府的家生子,这般让他也偿命,恐有些不中听。”
贾玝刚打算开口,这时候薛宝钗语气柔软,带着地道的金陵口音道:“妈妈,玝兄弟说的极是,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哥哥手下的那些仆人平时里见哥哥胡闹不但不加劝阻,更是帮着为非作歹。
平时这些人打着我们薛家的幌子欺压良善,这次又是恃主行凶,下手没轻没重的,打死了冯家公子。如今接受律法的制裁,也是无可厚非。妈妈若是心里过不去,多给些他们家里人补偿便是。”
“宝姐姐说是极是。”极为赞同模样,贾玝对薛宝钗报之一笑。
“无论如何,此事都是劳烦玝兄弟了。”对着贾玝颔首一下,薛宝钗杏眼微波。
两人在这两三句话之间,已经是在冯家公子被殴打致死的事情上,意见达成了一致:
弃车保帅!
见此,薛蟠嘴里极为低声嘟囔了一下。
他本有心为使得称心的手下随从说句话,也算辩解一下,但见妹妹薛宝钗和贾玝三言两语就达成了共识,薛蟠一下子就觉得没劲了。
终究是有些不忿的,又不好对贾玝和妹妹发,薛蟠只能恨恨的说起了冯家的人:“哼,冯家那破落户真不是个东西,不就是个丫鬟么,居然非要和我争…”
看到薛蟠那大大咧咧的模样,贾玝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下,心中暗骂薛蟠这个呆霸王就算哪天真是死了也一点不冤枉。
顿了下,贾玝对着薛姨妈问道:“姨妈,不知道这冯家的人如今在哪?又是准备向谁起诉薛大哥?”
薛姨妈愣了一下,显然久居内宅的她不是很明白情况具体如何。
薛蟠接道:“那冯家的人之前向当地的县衙告状,但区区七品县令自然是不敢招惹我们薛家的。”
说话间,薛蟠露出几分得意和张扬的神色来。
见哥哥薛蟠显得有些得意忘形,薛宝钗峨眉蹙起,担心贾玝这种读书人会不舒服。
注意到贾玝神色自若,没什么恼火的样子,薛宝钗心中这才放心一些。
薛蟠这时候又道:“县令都管不了了,可那冯家人却是没有眼力劲,居然要去府衙里告我,可偏偏还真让他们告成了。听说那应天府衙里的知府贾雨村当时就是大怒,想要派人来捉我,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又没真的派人来捉我。”
“后来呢?”贾玝问道。
一想起,薛蟠就是面露不忿和恼怒之色:“唉,说起来真是晦气!本来我以为那贾雨村是知道了我们贾史王薛的关系。所以后来我还下帖子去请,打算做个东道,没想到他竟然给我回绝了。
不但如此,贾雨村又特意开了一次堂不说,更是重重打了我薛家那个前去衙门的管家一顿板子。”
“这贾大人的名号,我也是听说过一些的,据说有一些好事的人称这贾雨村大人为贾青天,虽比不得话本里的包公、狄公,但总归是有些本事的,自然没那么容易走通门道。”贾玝轻轻一笑。
看着含笑随和的贾玝,薛宝钗杏眼深处划过疑惑之色。
虽然不能肯定,但聪敏非常,又精于为人处世的薛宝钗还是隐隐发觉了:贾玝有些不太喜欢贾雨村这位贾家捧出来的人,甚至有不屑、厌恶的意味。
快速思虑后,薛宝钗对着贾玝柔声细语道:“新官上任多是三把火,这位贾雨村大人虽然不是新官了,可毕竟不是金陵的大门大户出身,又是走的关系,自然更加得竖起威严来服众。
这两三年里,贾大人政绩斐然,平时又抓了不少地痞无赖,平头百姓因此多赞他是贾青天。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口碑流传,那冯家人才壮了些胆色去应天府告状。”
贾玝有些意外的看了下薛宝钗这位性子外热内冷的美人,他倒是没想到薛宝钗会当着自己的面,毫不客气的说起贾雨村。
心中了然贾玝想法似得,薛宝钗没解释什么,只是温婉一笑,美得不可方物,真是任是无情也动人。
快速收拾一下思绪,贾玝对着上座的薛姨妈平声道:“姨妈,这件事倒也不算大事,你和薛大哥、宝姐姐在家安心等我消息就是。就算我没法解决,京中二老爷、王家的舅老爷也总是能解决的。”
薛姨妈听到贾玝提起贾政和王子腾,顿时增添了许多底气。
心中底气多了,薛姨妈本来的压抑也就少了,这会儿心情也好了不少。
看着年少的贾玝,薛姨妈目光带着感激和喜欢,可又禁不住想到贾玝这般年少就这么有本事。
曾经偌大的薛家却是没什么光彩夺目的苗子,如今沦落到这种“小事”都要靠着别家小辈帮忙,又是禁不住痛惜的薛姨妈含泪说道:“今日这般,无论如何,薛家的体面是没了。
说来说去只能怪你薛大哥混账,老爷去世太早,虽纵有这偌大的家业,可出了事连个能撑事的主心骨也没有,估摸着不久就要败落于我们之手了,到时候我死了,也是无颜见老爷和薛家的列祖列宗。”
听到这里,连素来坚强的薛宝钗都是禁不住心里泛酸,陪着掉了一回泪,既是缅怀生父,又是难过薛家日渐败落、后继无能人。
看到薛姨妈和薛宝钗落泪,薛蟠这个糙人急得瞪眼。
贾玝只能安慰道:“姨妈何必悲伤,姨夫虽先走了。可四大家族向来同气连枝,薛家岂会轻易败落。”
接过女儿宝钗递来的手绢,薛姨妈擦掉眼泪,回道:“话虽如此,可毕竟不是以前了。在金陵这是非地,有心也是鞭长莫及,指不定有些人也要借此笑话我们薛家。姨妈我这次也算是看透了,只要待你薛大哥的官司了结,我们就也迁去神京算了,正好也要到了选秀的时间。”
听到薛宝钗果真是要如原著一般参加选秀,贾玝禁不住看了眼一旁玲珑动人的薛宝钗。
心中有些难言,贾玝很快就是掩过去笑道:“姨妈与薛大哥、宝姐姐要迁去神京真是再好不过了,相信老太太与太太都是很高兴的,小辈们也正好是更热闹一些。”
“五郎,说的极是,正好热闹些。”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薛蟠赶紧附和道。